嚴顏豈是愚鈍之輩？
雖然字跡是出自吳懿之手，但是信中諸多破綻嚴顏早已一眼識破。
蕭方營中高手如雲，縱使吳懿再有能耐，也不過是俘將而已，怎能被蕭方那般重用？
而信中那層層遞進的辱罵之言，分明就是想要激怒嚴顏，讓他陷入蕭方的詭計。
嚴顏早已知道這封信表麵來自於吳懿，實際就是蕭方的嘲笑與鄙視。
蕭方嘲笑嚴顏愚蠢，被一個司馬朗就騙開了涪陵之門，吃了敗仗。
蕭方鄙視嚴顏無情，丟下吳懿自己逃跑，真是丟了秦朝老將的臉麵。
這樣明顯的嘲笑與鄙視，就算是真的激他出戰，嚴顏也必須應戰。
因為他捍衛的是自己大秦老將的顏麵，是自己的名譽。
不僅是嚴顏，在場的剩餘將領們，也都能讀懂這封信背後的侮辱。
他們心知肚明，卻不敢多言，隻是紛紛看著嚴顏的背影，心中暗暗揣測起來。
嚴顏臉色鐵青的站在那裡，彷若能感受到眾將領的目光，如針一般刺在他背後。
此刻。
他感覺自己不僅顏麵掃地，尊嚴也被蕭方踐踏於地，狠狠跺碎。
如若不速勝一場，他怎能挽回顏麵？
形勢所迫，他不得不戰。
於是他他緊握鐵拳，思索飛轉，想要找到一個合理出戰的理由。
正在他為難之時，一將挺身而出，慷慨請戰。
“老將軍，此戰，必須要打！”
嚴顏既驚訝又欣喜，立刻目光一閃，望向那人。
請戰者，正是高沛。
眾人也將目光彙聚到了高沛的身上，閻圃僅一眼，就認出那武將。
在閻圃看來，高沛既無出眾的才能，也沒有傲人的品德，全靠著拍馬屁，在秦將之中占有一席之地。
而他此番一言，必是看出了嚴顏兩難之擇而故意迎合。
閻圃臉色驟變，喝問：
“高沛，你休要蠱惑老將軍，難道你不知此乃蕭方詭計？”
“老將軍若出戰，豈不是正中蕭方之陷井！”
閻圃麵色如鐵的喝斥著高沛。
高沛卻不以為然，胸有成竹的邁出一步，上前向嚴顏一拱手：
“縱使蕭方使的是激將法，但他和他的漢軍，現在已如一隻疲憊之師，不足為慮。”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皆不知高沛何出此言。
高沛繼續道：
“那蕭方攻下涪陵之後，日夜兼程，漢軍早已累的不行，士卒們怨聲載道，體力不支。”
“你們就說，是不是疲憊之師”
嚴顏微微點頭，眾將也紛紛點了點頭。
高沛繼續說道：
“再說了，那蕭方就帶了三萬先鋒軍，與我軍數量相差無幾，如今還皆無戰鬥力，怎又能與我們相敵？”
說到這裡，經這樣一分析，眾人更是覺得言之有理。
高沛見眾人已經傾向於己，更是調高了聲調：
“如今局勢有利於我方，老將軍出戰，尚有破了漢軍，扭轉江州局勢之機。”
“若此時不出兵，難道要等到蕭方的援軍前來再攻嗎？”
“到時候可是有十萬大軍啊，你們覺得此城能守得住嗎？”
高沛得意洋洋的望著閻圃，一臉傲然的質問。
閻圃被駁得啞口無言。
此刻。
諸將已經認可了高沛之策，紛紛慷慨請戰。
魚複一戰、涪陵一戰，戰戰皆敗，其中多少將士命喪。
在場的將領們，哪個對蕭方不是充滿了憎恨，期待著為同僚報仇。
因此。
高沛一帶頭，他們皆如打了雞血一般，群起而請戰。
閻圃一聲歎息，隻得開口道：
“可是涪陵一戰，我軍已受損，況且陛下有旨意，令我等死守江州。”
“老將軍若此刻出戰，豈不是背叛了陛下？”
閻圃深知眾人已傾向於高沛，自己已無力抗衡，隻能搬出曹操旨意。
嚴顏一聽，眉頭緊鎖，麵色一時又猶豫起來。
閻圃此言，就是搬出曹操給自己施壓。
抵抗軍令的後果，他自然十分清楚。
高沛似乎早有預見，他不以為然的說道：
“陛下確有旨意，但旨意隻言守江州，未言如何守。”
“據城不出為守，若能退敵亦為守。”
“既如此，老將軍為何不以攻為守，若能擊退漢軍，豈不是完全的守住了江州。”
“到時候，江州沒了威脅，想必陛下非但不罰，反將重賞老將軍！”
高沛自信滿滿，滔滔不絕的為嚴顏找合理之由。
嚴顏眼眸一亮，點了點頭，暗讚高沛這個台階給他鋪的好
閻圃見狀，隻得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已經看出，出戰的理由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嚴顏涪陵一戰，顏麵受損，急欲以一場勝仗證明。
而這個高沛本來就不顧大局，隻知道恭維與迎合，故不計後果的煽動嚴顏出戰。
聽完高沛的所有發言，眾將領早已收起了心中怯戰之意，反傾於要追隨嚴顏出戰。
“老將軍乃大秦忠臣，即使是失了涪陵，陛下也未怪罪。”
“老將軍之位，必無人能撼。”
眾人都在吹捧嚴顏之時，閻圃卻一咬牙，決心戳破嚴顏心思。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
“圃以為，老將軍無需為了顏麵而戰！”
此言一出。
嚴顏被戳中痛處，立時臉色赤紅。
於是他眼眸一瞪，惱羞成怒道：
“閻圃，你胡言亂語什麼！”
嚴顏聲大如雷，衝著閻圃喝道。
他的雙目怒瞪，死死的盯著閻圃，似乎要暗示警告閻輔，再戳穿自己心思，自己便不再客氣。
閻圃見嚴顏破口大罵，知道已經戳破他的臉麵，沒有後路可退。
於是。
他不顧嚴顏的警告，反而挺直了腰板，反問道：
“嚴老將軍，你出戰不是非了你的顏麵，又是為了什麼？”
嚴顏眉頭一皺，傲然道：
“我嚴顏所做所為，皆為我大秦也，皆為陛下也！”
閻圃一哼，繼續反問道：
“既是如此，陛下令你堅守江州，你若擅自出戰，怎算皆為陛下？”
這一言問的嚴顏啞口無聲。
咬了咬牙後，他索性強詞奪理道：
“你……你根本就是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
閻圃冷笑。
堂堂秦國老將，竟然耍起了小孩子的脾氣。
閻圃搖了搖頭，眼中滿是失望之色。
看到閻圃那諷刺失望的冷笑，嚴顏隻覺閻圃就是在侮辱自己，不由更加大怒。
於是他上前一步，厲聲怒斥道：
“閻圃，你究竟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