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洲大酒店建於八十年代末，雖然目前還是東洲城區檔次最高的三星級涉外酒店，裝修及布局卻是落後國外太多。
崔永埈入住的大套間，老式的護牆板也有些許斑駁的痕跡，好在他不在意這點，站在柔軟的地毯上，眺望暗沉的東洲城區夜色。
臉蛋柔美的秘書樸惠英敲門走進來，樸惠英身後是兩名韓國男子。
兩名男子並沒有在今天的來訪團隊裡出現：
身穿西裝的中年人比較拘謹，走進房間，朝崔永埈鞠躬後，就站在一旁等候問話。
另一名青年比崔永埈年長不了幾歲，也就三十出頭的樣子，臉上有些疲憊，徑直在沙發上坐下來，拿起茶幾上的煙點了一支美美的吸了一口，又將煙跟火機遞給拘謹的中年人，示意他自便。
崔永埈坐在窗台，看著青年。
青年狠狠吸了幾口煙，臉上的疲憊減輕了少許，將煙灰彈落到紙杯裡，說道：
“他是個非常勤奮的家夥，深居簡出，不是熟悉他的人，很難有機會在什麼場合遇到他，但行蹤卻是非常規律。我來東洲有半個月，雖然這半個月裡他也都在東洲，但白天很早就到工廠或實驗室，夜晚要麼在工廠召開會議，要麼在雲社鎮沈園會麵客人或合作夥伴，偶有例外也都是商務活動。今天也是七點半鐘先到獅山灣工廠，十點才準時坐車趕到酒店參加接待活動……”
“……蝸巢科技前期發表的核心論文，對外公開的研究成果，也確實是以他為主體。畢竟在九七年之前直接效力於巢蝸科技的科學家非常有限，有較高研究水平的可能就人，而且之前也沒有做出什麼突出成果。蝸巢科技研究團隊內部，對他也是極為認可，甚至可以說是崇拜……”
聽青年說了這麼多，崔永埈伸手搓了搓臉，問道：“這麼說，之前的報告都是道聽途說，當不得真嘍？”
“百聞不如一見，你今天已經見到他本人了，有什麼感觀？”青年伸了一個懶腰，反問道，“真覺得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仗著小小窮破地方官員撐腰，就能做到今天的規模？之前的報告是太不認真了。”
中年人欠著身子，誠惶誠恐說道：“接到崔社長的請求時，我正負責東洲工廠的資產審計工作脫不開身，就委派一名工作人員負責這事，沒想到他會如此敷衍了事。”
崔永埈看了中年人一眼。
中年人是現代汽車集團的一名管理人員，在對鮮京集團汽配業務收購完成後，將代表現代汽車擔任東洲工廠的總經理。
而蝸巢科技涉及的是現代電子工業集團旗下的一樁業務收購，崔永埈讓他調查蝸巢科技的相關情況，算是私人請托。
中年人沒有認真對待他的請托，崔永埈還沒有辦法公開懲罰他，這時候隻是強摁住內心的厭惡，示意中年人可以離開他的房間了。
五十餘年來，現代集團發展成今天的龐然巨物，涉及數十個行業，完全依賴自身的資金積累進行發展是不現實的。
也恰恰是在發展過程中，不斷引進新的合作者、投資者，又或者幾次遭遇危機時，不得不引進更大的資本進行救援，最終造成現代集團旗下各個事業群都有著截然不同的複雜的股權結構。
在現代集團的發展過程中，崔氏的整體持股早就降到30以下不說，同時作為標準的家族企業，崔氏家族不僅有多人在集團任職，在不同的事業群持有不同比例的股份，使得崔氏對集團的持股，也是複雜異常（持股並沒有整合到統一的家族基金裡）。
之前不管股權結構再複雜，家族矛盾再激烈，隻要老爺子崔鄭永作為創始人還在掌控集團，現代集團上下就穩如泰山。
現在是老爺子崔鄭永病危住進了醫院，誰都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怎麼可能還沒有一點暗流湧動起來？
他父親崔夢枕僅僅是老爺子指定的繼承人之一，而且性格內向、不喜交際，長年以來僅專注汽車集團內部的事務，與其他事業群高層管理、投資人關係淡薄。
卻是老爺子指定的另一個繼承人，他的五叔崔夢韓自小多才多藝，性格外向，交遊廣泛，更受眾多投資人以及家族內部其他成員的喜愛。
當然了，現代集團雖然有大小數十個事業群，但最核心的也就汽車、電子、重工以及工程建設四大事業群。
受金融風暴的影響，現代集團旗下各個事業群都麵臨或輕或重的債務問題。
現階段誰能在核心事業群的產業結構調整、債務化解中貢獻更大，贏得更多管理層、投資者以及債權人的信任，無疑將最終能贏得暗流湧動的繼承人之爭。
崔永埈作為崔家第三代長子，當然希望自己的父親崔夢枕能笑到最後。
最壞的打算則是老爺子病逝後，現代財團不得不分裂，他家在現代汽車之外，能爭取多掌控一到兩個核心事業群。
這也是他作為現代汽車集團副總裁，卻如此關心現代電子集團旗下收購業務的關鍵原因。
中年人離開時內心有些倉皇，房門留下一道縫隙，沒有關上，崔永埈示意秘書樸惠英將房門關好，坐回到茶幾前，拿起一支煙點上，皺著眉頭問青年：
“你覺得那個楊建久提供的情報，是不是可以采信？”
青年說道：“楊建久作為東洲市外經貿委主任，跟東市市長柳軼群是一個派係的人；而他們無論是在江省，還是在東洲，跟蕭良都完全不屬於一個派係。他們跟我們接觸，希望我們擴大在東洲的汽車零部件投資規模之時，有意泄露蝸巢科技聯合朱鹮電子收購電子集團液顯業務的一些信息，肯定不會是什麼好意，但暫時也看不出有什麼惡意，更像是他們也不確認這點，反而是希望通過我們的反應，確認更多的信息！”
“那這麼說來，我今天表現還是急切了一些，會讓楊建久、柳軼群這些人確定蕭良之前並沒有繞開朱鹮電子，跟我們有過什麼聯係？”崔永埈皺著眉頭問道。
“這也許不算壞事，主要就看楊建久、柳軼群後麵是誰了。”青年說道。
“你在中國一段時間了，有沒有查清楚楊建久、柳軼群他們的行為，背後是受誰的授意？”
“朱鹮電子正式提供給電子集團的收購信息，聯合收購除了蝸巢科技、東信集團以及秣陵市的幾家國企外，還涉及香港星視電訊集團。據目前搜集的情報，除了蕭良與星視的ceo私人關係惡劣外，蝸巢科技與星視電訊未來在消費電子產業領域也存在競爭關係，液晶顯示是他們都希望插足，又不希望對方插足太多的一個領域。我目前了解到的情報是，這兩家都在打朱鹮電子承擔主要出資重任，在未來合作中又能更靠近自己的如意算盤。”青年說道。
“你是說柳軼群、楊建久兩個東洲市的官員背後，其實是星視電訊。而在兩家前期都不願意拿出太多資金的情況下，星視電訊其實在更積極的做工作，而蝸巢科技則什麼都沒有做？”崔永埈問道。
“目前看情況確實是如此，”青年說道，“但我還是要說，我們現在知道的事情還是太有限了。”
“你今天有沒有跟柳敏赫通電話，他是怎麼判斷這些信息的？”崔永埈問道。
柳敏赫是現代電子集團副總裁，也是他父親崔夢枕在電子集團的核心嫡係。
柳敏赫能不能在產業調整、化解債務危機等方麵發揮更大的作用，能否贏得董事會的信任授以重任，也是他父親能否獲得電子集團董事會支持、最終掌控電子集團的關鍵。
青年說道：“我傍晚跟柳社長通過電話，他也以為需要繼續觀察，暫時不宜直接插足談判事宜。”
“祖父的身體已經拖不了太久，隨時都有可能離開。如果柳敏赫不能儘快在並購事務發揮關鍵作用，連液顯業務的談判都不想急著插手，最終電子集團哪裡會有他的地位？”崔永埈有些急躁的說道。
青年默然無語，他都不能說崔永埈急躁。
因為他也懷疑柳敏赫遲遲不願意插手談判事宜，很可能是覺得崔永埈的父親、三社長崔夢枕，相比較能言會道、多才多藝的五社長崔夢韓，執掌現代財團的可能性甚微，不願意在情勢未明前時表現得太出挑。
青年想了想，說道：“如果按照正常的談判程序，電子集團那邊與朱鹮電子進行接洽，柳社長也確實沒有介入的必要。除非是柳社長提出完全不同以往的談判構想並促成……”
崔永埈苦笑說道：“我不是不懂這個，要不然我專程跑到中國來乾嗎？但是，柳敏赫不能積極一些，我除了借這個機會，能跟蝸巢科技進行一些接觸外，並沒有理由直接去拜訪星視電訊的高層。”
全新的談判構想，不是他們在韓國閉門造車就能想出來的，需要跟關聯方進行接觸磋商，達成新的共識後再去共同推進的。
他沒有在電子集團任職，柳敏赫又太消極，他們就顯得很被動。
總不能現在就讓他父親親自出麵推動這件事嗎？
“無論是蝸巢科技，還是星視電訊，他們暫時都希望朱鹮電子承擔出資的主力，而朱鹮電子又是秣陵市的國有企業，最終決策權在秣陵市政府，”青年說道，“我們還是可以拜訪秣陵市政府，先洽談整車製造領域的投資。我相信秣陵市很難抵擋得住這方麵的誘惑！”
“秣陵市、錫江市知道我今天到訪東洲，其實都派招商官員電話聯係樸秘書跟東洲工廠，說他們也都到了東洲……”崔永埈說道。
“既然如此，我們這一趟就從秣陵坐機返回韓國，期間可以短暫的跟秣陵市接觸一下。”青年說道。
崔永埈沉吟片晌，跟站在一旁的秘書樸惠英說道：“你明天早上聯係秣陵的招商官員，現在這麼晚要能聯係上也行——就說我希望能了解一下秣陵整車製造產業的信息，最好明天下午能有機會與有關方麵的官員或企業人員有所交流。”
“明天東洲這邊還有安排好的行程……”秘書樸惠英遲疑的說道。
“隨便找個借口拒絕掉就好了，”崔永埈不耐煩的說道，“都沒有什麼價值，為什麼還要浪費時間？”
青年跟秘書樸惠英說道：“還是要好好想個合適的理由。你讓鄭經理通知東洲市政府，就說韓國發生了一些事情，崔社長隻能壓縮來中國的行程，提前一天前往秣陵……”
…………
…………
按照行程，第二天是安排崔永埈一行人參觀獅山灣的建設情況。
為了不影響正常的工作，蕭良特意起了大早，先趕到星源時代的工廠，跟梁棠華、何宏泰他們談工作上的事情。
八點半鐘，蕭良正與趕過來蹭早飯的許建強剛坐進職工食堂，蘇安建的電話就打到許建強的手機上：
“許總，你現在人在不在東洲？我剛剛接到市裡的通知，說是九點半之前，讓我到市政府參加接待現代汽車高層一行。這是怎麼回事，現代汽車副總裁崔永埈今天不應該在東洲嗎，怎麼突然跑秣陵來了？不是崔永埈的既定行程裡，沒有安排秣陵嗎？”
“不會吧？”許建強愣怔了片晌，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我人就在蕭良這裡呢，都說好鐘書記、柳市長他們九點鐘陪崔永埈一行人趕到獅山灣來參觀這邊的建設成果，我跟蕭良全程參與陪同。你不會是聽岔消息了，是現代集團的其他部門到秣陵參觀考察吧？現代有上百家子公司呢！”
“市裡明確通知是崔永埈一行人一早從東洲出發，大約九點半鐘抵達秣陵。昨天你們那裡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吧？”蘇安建說道。
“沒有發生什麼事呀，這是怎麼回事，直接就把東洲給甩開了，連個理由都不給？”許建強摸不清頭腦，看向蕭良，想問他要不要跟蘇安建通電話。
蕭良搖了搖頭，沒有接蘇安建的電話，而是拿出手機直接撥給他哥：“崔永埈一行人是不是突然改變行程了，什麼時候通知市裡的？”
“我剛開車到市裡知道這事，之前有一通電話我在開車沒有聽到，”
蕭瀟在電話那頭說道，
“現在的情況是市外經貿委主任楊建久是七點半鐘接到韓方的通知，說韓國發生了一些緊急事情，崔永埈不得不壓縮在中國的行程，需要今天提前趕到秣陵去。今天的參觀行程不變，但主要是現代汽車東洲工廠的一些人員，崔永埈以及現代汽車集團總部的主要人員都去了秣陵，唐市長正讓我通知你跟建強今天不用浪費時間陪同了。”
“哦，老許他人在我這裡。我們剛接到蘇安建的電話，說是接到秣陵市政府的電話，九點半接待崔永埈一行人，突然間有些搞不清楚情況。”
“錫江、秣陵昨天都有招商官員趕到東洲來，很可能昨天夜裡酒店疏於防範，讓他們跟崔永埈一行人接觸上的，”蕭瀟說道，“現在市裡正進一步了解情況，有什麼事情我再打電話給你。”
“這些孫子也太不把東洲當回事了吧？”許建強看到蕭良掛斷手機，詫異的問道，“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現在兄弟省市招商競爭非常激烈，這種截胡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先例。
像九五年的招商引資大會，蕭良表現光彩奪目，為雲社以及獅山爭取到一批港資項目落地，在開發區以及其他區縣眼裡，也可以說是“截胡”。
不過，九五年那次就算改變行程，也是市委市政府的統一安排。
崔永埈一行人突然改變行程，不管是不是他們覺得液顯業務收購這事，跟東洲這邊已經沒有什麼好接觸的，本質上都是完全不把東洲當回事。
當然，這也有很多先例。
內地很多地方發展很滯後，在招商引資上花了很多心思，但投資商應邀趕到當地，看一眼就走、不願意滯留應付的情況時有發生，地方又能奈何？
現在感到氣憤，是東洲現在“闊”了，要是換作九四、九五年之前，能有什麼脾氣？
行程既然改變了，許建強提前離開，蕭良繼續留在工廠乾活，傍晚時分才被許建強、熊誌遠拉到沈園見麵。
這時候許建強、熊誌遠他們已經了解到更多的情況：
“昨天秣陵、錫江是都派招商官員趕到東洲，想要跟崔永埈接觸，秣陵那邊也確實更為迫切。秣陵汽車集團自八五年引進意大利依維柯項目以來，在輕型貨車、輕型客車領域發展還不錯，這兩年迫切期待在轎車領域有所突破。而現在全球排名前十的車企，在國內還沒有合資成立轎車整車工廠的，也就現代一家，不能不說誘惑不大。不過，昨天夜裡，東洲大酒店防範很嚴密，崔永埈一行人住的是單獨的樓層，夜裡電梯口都安排人守著，沒有讓秣陵、錫江的官員，跟他們接觸，是崔永埈身邊的人主動聯係了秣陵！”
蕭良印象裡現代是零二年、零三年，現代的合資車才正式在國內市場出現，而從零二、零三年往後，現代汽車集團在國內總計投資了近兩百億美元，也確實有資格完全不把此時的東洲放在眼裡。
“秣陵今天特意將蘇安建等人喊到市裡，交流時，崔永埈也是完全不掩飾的找蘇安建詢問收購液顯業務的一些情況，好像作為崔家子弟，詢問跟現代財團一切相關事宜都是天經地義似的，”許建強說道，“我剛剛跟蘇安建通過電話，問他一些交流的情況，崔永埈話裡話外，對朱鹮電子目前才初步提供的收購方案並不是滿意，希望朱鹮電子能打開思維，另辟蹊徑。情況應該跟你判斷的一樣，目前現代電子集團負責跟朱鹮電子接洽的人，並非崔夢枕、崔永埈父子的嫡係，他們需要一個全新的談判方案，方便他們的人介入甚至主導這件事。”
“秣陵那邊是不是有被唬住？”蕭良問道。
“那肯定的，”許建強說道，“一代崔鄭永是現代集團的創始人，二代崔夢枕、崔夢韓又擔任現代集團董事會聯席主席，三代崔永埈作為崔夢枕的長子，即便正式職務是在汽車集團裡麵，但他詢關心電子集團的事務，肯定不會有幾個人覺得有異常啊。有幾個人能像你那樣，知道現代集團、崔家內部那麼錯綜複雜的關係啊？”
“你昨天計劃將奈田英男推出來接手現代電子的海外運營權，我還在想，奈田英男是不是必需的，有沒有可能我們直接找到奈田商事一起合作，”熊誌遠感慨道，“現在看來，是我小看棒子的狂妄了。這事還就得奈田英男，小棒子的日本爸爸出麵去做，速度才能快得起來！我們直接去做啊，不知道會被刁難成什麼樣子呢！”
蕭良哈哈一笑。
許建強皺著眉頭說道：“我現在在想，如果崔永埈需要一個全新的收購方案，以便他的人能代表現代電子主導這件事，那如果奈田英男跟星視接觸了，崔永埈又從星視那裡了解到奈田英男豐收接手現代電子海外運營權的計劃，會不會從中有所啟發？無論是將現代電子的海外運營權與液顯業務捆綁，還是奈田商事介入這事，對崔永埈來說，都要算是一個全新方案吧？”
“這個事是有一定可能。不要說崔永埈了，鄭仲湘都有可能觸類旁通想到這事上去，事情真的是越來越複雜了！真叫人頭痛！”蕭良頭痛的說道。
“這件事本來就不簡單。”許建強笑道。
蕭良皺著眉頭說道：“算了，我們還是先觀察吧，看鄭仲湘會不會跟崔永埈接觸——今天鄭仲湘不在秣陵吧？”
“今天鄭仲湘應該不在秣陵，但說不定他在知道崔永埈對液顯收購一事這麼感興趣之後，明天就趕到秣陵跟崔永埈見上一麵！”許建強說道，“要是奈田英男迫切一些，今天就跟星視的接觸，最後他們三個人會碰出怎樣的火花，就不得而知了。你是不是先要打個電話，阻止奈田英男跟星視接觸？”
許建強原本就擔心奈田英男跟鄭仲湘攪和太深，有不受控製的風險，現在看到崔永埈有可能會主動攪和到奈田英男接手現代電子海外運營權這事，有可能將現代電子海外運營權與液顯業務攪和到一起，令所有事都脫離他們的掌控，希望能暫時阻止奈田英男跟星視接觸。
“奈田英男真要跟鄭仲湘、崔永埈攪和到一起，真要覺得那更符合他的利益，都是無所謂的，”蕭良說道，“我們畢竟還是先做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