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禕琳實在是想不明白,蕭良為何能如此平靜的接受這些人在背後掀風攪浪。
不過,她現在有一點好,就是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多想。
朱禕琳問道:“對了,深水港跟獅山灣成片開發要是半途而廢,那我手裡剩下的資金怎麼辦?”
最初整個項目框算投資是五十億,朱禕琳準備了五億港元,計劃與華茂集團一比九進行投入。
整個項目現階段極可能會卡在第一階段難以繼續下去,總投資額大約會卡在十億港元左右,照著跟華茂的約定,朱禕琳僅需跟投一億港元。
朱禕琳聽從蕭良的建議,她之前處理香港的證券、寫字樓、公寓等資產非常果斷,手裡預計還將剩下四億港元的現金。
鴻惠堂純淨水項目以及嘉鴻集團,目前也進入穩固期,短時間內不宜再大規模注入資金——經過前一階段的股權置換調整,接手馮薇玲及肖瑞等人的一部分股份,朱瑋琳目前持有鴻惠堂純淨水公司35的股份,與嘉鴻集團及鴻臣集團直接或間接持股加起來超過65;朱禕琳還額外持有嘉鴻集團10的股份,暫時也不宜再擴大持股。
朱禕琳現在就有些頭痛她手裡剩下那麼多的資金要怎麼辦?
總不能存銀行吃利息吧?
不比內地,香港現階段資本溢出嚴重,存款利率可沒有多少啊!
蕭良掏出鑰匙開門,轉頭見朱禕琳一臉為手頭資金沒地方花發愁的樣子,心想小富婆還是真惹人煩:
朱禕琳持有鴻臣34的股份,目前市值折合兩億港元;獅山灣成片開發及深水港投入一個億;持有嘉鴻集團10及鴻惠堂純淨水公司35的股份;持有四億港元現金及準現金資產,還持有其他資產約兩億港元。
朱禕琳的身家妥妥過十億了。
“這段時間你儘可能多留些現金在手裡吧!”
蕭良不是不想在東南亞外彙市場做一把空,但除了他所持有的兩億鴻臣新股還有三個月的鎖定期外,還得考慮做空泰銖可能會有的負麵效應。
他減持鴻臣的新股所得資金,除非找洗錢集團合作,洗到隱蔽賬戶裡,要不然無論是借助杠杆在泰銖或林吉特(馬來西亞貨幣)上做空,日後必然會被挖出根腳來。
他這筆資金,等到時機恰當時,到泰國或馬來西亞等國抄底買入一些有價值的資產,日後能賺到錢,大家不僅稱讚他有眼光、本事,甚至會感謝他關鍵時刻拉了他們一把。
但是,他要是提前找機構接盤,將兩億鴻臣新股折價兌換成現金,對泰銖或林吉特(馬來西亞貨幣)進行做空,狠狠先賺上一把,那在這場風暴中注定損失慘烈的華商資本以及泰國、馬來西亞當局,會怎麼想?
會打落牙齒咽肚子裡,豎起大拇指誇讚他有本事嗎?
當然,也不是不能做空,關鍵是要更巧妙的設計路徑。
“進屋再說……”
蕭良摸著牆壁上的開關,將燈打開,將鑰匙扔鞋櫃上,摁下電腦電源,泡茶。
蕭良拿著茶杯坐到電腦前,先打開郵箱,看到今天中午剛在獅山灣中試基地小批量做出來的產品,下午已經拿到校東中試基地進行性能檢測,這時候已經將第一批性能檢測數據傳了過來。
第一次小批量走全生產流程,產品性能肯定不如人意,但能將產品做出來,就已經符合預期了。
張叔毅他們還連夜對目前的性能檢測數據進行了初步分析。
蕭良看郵件時間,張叔毅他們也是剛剛拿出初步的分析報告,團隊成員可能還沒有離開校東中試基地。
蕭良給張叔毅打了電話,通知他們趕緊回去休息,弦不用崩得太緊,然後又打開工作日程文檔,根據目前為止小批量試生產成果,進行適當的調整。
“春節過後,就要建這麼大規模的廠房?”
朱禕琳拖了一把椅子,坐到蕭良身邊,還將胳膊肘壓到蕭良的肩膀上,看著電腦裡文檔上的日程安排,驚訝說道,
“聚合物鋰電池,哪裡有那麼大的市場,你年後就要在獅山灣直接建兩百畝的生產基地?”
“除了聚合物鋰電池先上一條線,液鋰電池這次也計劃上兩條線。”蕭良說道。
“液鋰電池技術引進你們談妥了?不是應該要先做實驗室驗證、中試線驗證嗎?你們現在計劃直接上生產線,你確定能完全掌握引進的技術?”朱禕琳驚訝問道。
“液鋰技術,我們找日本的恩益集團談判有三個月了,恩益集團是為數不多同時擁有聚合物鋰電池、液鋰電池產品技術及生產線技術的日企,技術也比較成熟,這次是整線引進,消化的難度要低很多……”
蕭良說道。
聚合物鋰電池技術,他們其實吸引消化都快一年了。
而液鋰電池,不僅在工藝上跟聚合物鋰電池有很多相通的地方,生產工藝甚至還要簡單許多。
這也是蕭良提前招兵買馬組建工程師隊伍,在聚合物凝膠態鋰電池中試線砸錢,完善生產工藝以及鍛煉團隊刷經驗的關鍵。
接下來他們是引進日本恩益集團的整線生產設備,然後從恩益集團的關聯公司,直接進口配套的原材料與元器件進行生產,並不需要對產品技術本身有多深刻的理解,更沒有指望立刻能拿出迭代產品出來,難度當然沒有想象中來得大。
當然了,由於蝸巢科技目前還沒有辦法展示自己已經徹底掌握相關技術及生產條件,想直接找國內的銀行,申請這麼大額度的外彙貸款,難度極大。
這段時間香港子公司正積極找在香港的日資金融機構接觸,想著拿到日元貸款,支付相應技術及設備引進款項,等到金融風暴席卷亞洲大地,日元彙率大跌,他再拿日元歸還貸款,實際支付的成本預計能縮減一半。
這也算一種做空。
現在難點在於,蕭良如果拿鴻臣兩億新股進行抵押,那這兩億鴻臣新股作為抵押物就會被貸款銀行鎖定,那等到四月底就沒有辦法減持套現,在香港股市暴跌之後抄底了。
而蕭良想拿國內的資產,比如南亭湖飲料的股份,就需要蘇利文、朱鴻召這些人物出麵擔保,香港的日資金融機構才有可能認可。
至於朱禕琳的四億現金,純粹做空也不合適,也可以找日韓在香港的金融分支機構,做一筆短期的存單抵押貸款,從日本或韓國買點東西回來。
“我能買什麼?”朱禕琳有些懵圈,說道,“要不你多買一條液鋰生產線?四個億夠用嗎?”
“鬼子賊他媽黑心,我們現在談的三條線都不是恩益集團最新的技術,產能不算多高,開價就要我十四億,成套技術以及相應的配套服務算免費贈送,”蕭良說道,“再多一條線,差不多也要四億才夠。”
“我還持有鴻臣34的股份以及其他一些零碎資產,一並抵押給他們都行;成套的檢測實驗儀器設備以及原材料,這次多引進一些,可以湊六個億!”朱禕琳心黑說道,“坑小鬼子,坑得越多越好!”
“你就不怕整個項目做失敗,我沒有能力拿六個億還你?”蕭良問道。
“不怕,要是日元彙率真像你說的,有可能暴跌一半,做成這筆單子,我就淨賺三個億,”朱禕琳笑嘻嘻的說道,“要是做失敗了,我從此就可以賴上你了。”
…………
…………
春節前工作部署妥當後,蕭良沒有辦法給自己放假,帶著周軒、張叔毅等人趕往香港,就技術及成套設備引進擔保貸款等相關事宜進行最後的談判;朱禕琳也改變連蹭胡婕家十天飯的計劃,一起返回香港。
在秣陵晚報吹響號角後,郭晉陽在市政協、樂建勇在市政府黨組率先對古江口深水港及獅山灣成片開發項目發起詰難,將之前隱藏在水麵之下的暗流湧動捅到台麵上,引發更激烈的爭議。
很多人以為羅智林到任後,地方經濟發展迅速打開局麵,就一定會贏得上下的擁戴。
卻不知道那個年代,不要說大多數民眾都未必能理解了,甚至在省市體製內,以及相當多的離退休老乾部,都有著難以想象的保守主義色彩。
今年以來東洲市委全麵加快國企改製,在一批非重要民生領域、市場競爭能力弱的國營企業裡,推動管理層收購持股,對相當一批國企職工進行買斷下崗處理,就已經惹得相當多的乾部群眾不滿了。
而如今這麼重大的基建項目,同時又要一次性將高達四十平方公裡的土地,打包交給一家私營商業機構進行開發,在一些人看來,這不僅涉及國防安全,涉及賤賣國有資產,更涉及動搖社會主義土地公有製這一基礎。
要知道二三十年後,農村土地流轉的爭議從來都沒有停息過。
此時在一些人的刻意縱容與引導下,爭議的聲音怎麼可能會小?
當真以為改革開放,就是一路坦途?
即便在地方實用主義官員的眼裡,古江口深水港及獅山灣成片開發,也不是儘得人心。
整個項目的主體投資雖然是華茂承擔的,但古江口深水港以及獅山港臨港工業園最終建成,並不是一個孤立的存在,地方還要進行一係列的配套投入。
外圍的道路管線建設要不要做?
推動江海聯運以及對運鹽河的整治疏浚,要不要做?
四十平方公裡的臨港工業區,計劃容納二十萬人就業,與之相配套的新城鎮建設,又需要市政先期投入多少?
一旦深水港建成,得不到充分的利用,也意味著配套設施的投入同樣會產生巨大的閒置、浪費。
更關鍵,這涉及市級財政資源,在不同區縣之間的分配。
現在整個項目以及主要配套投入都落在獅山縣,其他區縣怎麼可能沒有意見?
還有,東洲市要建深水海港,錫江、秣陵、揚泰這些省內兄弟沿江地市,會都拍掌叫好嗎?真以為“大內鬥省”,隻是十數二十年後大家口頭上的戲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