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蕭良與隋婧來到雲社,中途接到電話的袁文海、成霞也已經到許建強的宅子裡。
“今天耍啥威風了,害得隋婧要流落街頭?”許建強招呼蕭良、隋婧在院子裡坐下來,笑著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許建強也在院子裡裝了壁爐,早春時節夜風還有些寒冷,大家圍著壁爐喝茶,感覺也是美妙。
“……市政府大院搞得風聲鶴唳、戒備森嚴,我都懷疑袁唯山這些人早就知道船機廠患病職工情緒不穩,提前做了防備,”
蕭良將今天下午市政府大門口以及夜裡在鐘雲峰家鬨得不歡而散的事情,又簡略說了一遍,頭痛的說道,
“沈君鵬、孫仰軍這些人明明都知道他們屁股有什麼屎,卻死活等著鐘大市長找紙幫他們擦屁股。我看到他們就煩,沒有忍住脾氣,訓斥了他們一頓,反正也不怕他們能咬我。”
“嗨嗨,比喻用語稍微文雅一點,”徐亞雲樂不可支地笑道,“我家老許昨天也被鐘大市長找過去施壓了,合轍他也是鐘大市長找去擦屎的紙啊?”
“你不用刻意提醒我,大家喝茶呢,”許建強笑著輕打了一下妻子的肩膀,問蕭良,“你打算怎麼辦,繼續晾著他們?”
“不晾著他們乾嘛?”徐亞雲有些好奇的問道,“我就好奇了,沈君鵬、孫仰軍他們今天怎麼有臉湊上來的?”
對沈君鵬、孫仰軍等人的居心,蕭良頭痛的說道:
“他們也許不希望鐘大市長跟我們妥協太多吧,也許寧可先將罐子砸爛了,事態擴大了,看羅書記那邊會有什麼反應!”
“唉,他們就是想欺負老實人啊。”許建強歎了一口氣說道。
如果說他們真的能狠心,不管船機廠死活,不管船機廠上萬職工生計有無著落,也不管收購徐海科工這事最終變成爛攤子,不管這事對東洲市會造成怎樣的惡劣影響,那他們確實是不會吃虧。
最終鐘雲峰、郭晉陽、於春光這些要為整件事承擔主要責任。
可惜的是,他們不可能眼睛就盯著權力鬥爭,不可能單單為了扳倒鐘雲峰、郭晉陽、於春光這些人,就坐看船機廠崩盤,坐看船機廠上萬職工生計無措,坐看徐海科工被船機廠收購控股權,也徹底變成不可收拾的爛攤子。
這就是他們與羅智林的軟肋。
就像窮凶極惡的匪徒劫持人質後,總能逼迫老實人暫時退步。
這種博弈,誰顧全大局,誰吃虧。
“老實人吃虧?”蕭良猛然想到一件事,拍著腦袋說道,“我知道沈君鵬、孫仰軍這兩個狗日的想乾什麼了?”
“他們想乾什麼?”許建強問道。
“他們想把郭晉陽、於春光在船機廠最後的價值給榨出來,”
蕭良說道,
“拖延支付醫療報銷,乃至鬨出患病職工聚集,是他們有意而為之。你們想想看,徐海科工的股價已經被他們清倉式出貨,壓到每股七元左右了,要是聚集這事明天傳開出去,會對徐海科工的股價造成怎樣的影響?如果說他們手裡還有一點尾貨,明天一早砸一下,會造成怎樣的影響?”
“啊?”
徐亞雲也想明白過來了,說道,
“借助負麵消息進一步重創徐海科工的股價,他們好有機會再次在底部吸籌;又因為他們知道羅書記不可能真正袖手不管,甚至為了避免影響擴大化,一定會儘可能拿出妥善的處理方案,去化解危機,到時候他們又可以借反彈拉高出貨,賺上一筆!”
“這些人真真聰明呢,真是想著把每一個人的價值都榨出來啊!”
蕭良禁不住感慨起來,但他也絕非無端揣測沈君鵬、孫仰軍這些人的居心。
原為郭晉陽、於春光這些人暗中掌握的船機廠存款,用於收購徐海科工控股權後,這些人對西港城信社的控製力也隨之被大幅削弱;徐海科工早被這些蛀蟲啃得千瘡百孔,存款也消耗一空,對他們已成雞肋。
郭晉陽、於春光他們對船機廠已無戀棧之心——這是馮薇玲很明顯能感受到的。
又由於委托收購控股權一事已經得到市委常委會議的明確認可,哪怕提前引爆危機,他們也不用承擔多大的罪責。
倘若提前引爆危機,反而能叫他們從中獲利,他們會不會樂意配合沈君鵬、孫仰軍,還是怕引火燒身,不敢輕舉妄動?
而沈君鵬、孫仰軍他們這樣的人物,也不難看出郭晉陽、於春光從船機廠出局,已經是必然,利用郭晉陽、於春光等人在船機廠最後的機會再撈一筆錢,又有什麼難以想象的?
更不要說今天在市政府大門口以及這些人在鐘雲峰家中一係列反常征兆了。
蕭良之前就懷疑裡麵有蹊蹺,這時候算是徹底想通了。
這絕對是沈君鵬、孫仰軍他們這些人能乾得出來的事情,鐘雲峰也是他們利用的棋子!
“你打算怎麼辦?”徐亞雲看向蕭良問道。
“能怎麼辦,做老實人被欺負唄,”
蕭良想通這些人的居心,但要如何應對,一時半會還沒有理出一個思緒,慢悠悠的點了一支煙,說道,
“反正大家欺負的都是鐘大市長,你看人家做女兒的都不著急,我急啥急啊?”
“你們算計你們的,彆扯我頭上來啊!”隋婧撇清道。
蕭良擱在桌角上的尋呼機屏幕閃了一下:“我與羅書記此時在東湖路新宅,速回電——錢少斌。”
“這個老實人是最坐不住的,錢少斌今天都發四五條信息給我了;活該被拿捏啊!”蕭良笑著說道。
九六年手機還沒有開通短信功能,能通過尋呼台人工留言的尋呼機,在一定程度上要比手機更為實用。
“這是羅書記讓錢少斌給你發的信息,你也不回?”許建強問道。
“我敢不回啊,我不怕我爸直接殺到雲社來?”蕭良拿起許建強的手機,撥給錢少斌。
錢少斌接通電話後就問他下午跟鐘雲峰談得怎麼樣。
“羅書記跟我爸都在?”
蕭良問到羅智林、他爸都跟錢少斌在一起,就讓錢少斌打開免提,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們,說道,
“目前我猜測這件事是他們有意而為之,沈君鵬、孫仰軍想在徐海科工上做空,借機找底部再買入徐海科工,等我們不得不出手解決問題。”
“不會吧,他們怎麼可以這麼做?”
錢少斌在電話那頭,有些難以置信的氣憤叫道,
“兩百多患病職工,要麼是重症急症,急著等錢救命,要麼長期為慢性病折騰,家裡已經四壁皆空,他們怎麼可以這麼做?鐘市長怎麼可能允許他們這麼亂搞?”
“是不是我猜測的這樣,明天看徐海科工的盤麵就清楚了,”蕭良歎了一口氣,看了隋婧一眼,對電話那頭的羅智林、錢少斌以及他爸說道,“這事鐘市長很可能並不知情,是沈君鵬、孫仰軍以及郭晉陽他們將鐘市長架到火上烤,迫使我們站出來收拾爛攤子……”
“我們有什麼應對的辦法?”羅智林在電話那裡,語氣格外沉重的問道。
“事情到這一步,也隻能老實人吃虧啊。要不然再拖下去,造成的負麵影響實難估料,”蕭良說道,“今天沈君鵬、孫仰軍硬湊過來,我也沒有辦法跟鐘市長那邊多聊什麼,但我也在鐘市長麵前表過態了,市委市政府提出任何有利船機廠、有利徐海科工發展的方案,我都無條件配合。”
“好吧,我知道了。明天例行市委常委會議,我會直接通知郭晉陽、於春光到場,要他們為今天發生的事做出解釋。”羅智林低沉的聲音傳出來。
雖然他們知道船機廠的資金荒危機一定會誘發出來,但是沈君鵬、孫仰軍以及郭晉陽這些人竟然為了一己私利,提前誘發船機廠的危機,也是令羅智林氣憤、痛恨不已。
許建強、徐亞雲並沒有過多參與徐海科工並購方案的籌劃事宜,在羅智林那邊先掛了電話之後,好奇的問道:
“是想借這個機會,將郭晉陽、於春光徹底調出船機廠?那換誰過去主持大局,你爸似乎不適合重回船機廠吧?”
“羅書記年後曾找省裡反映過船機廠的一些問題,船機廠經過這幾年的瞎折騰,重要性大不如前,甚至成為地方上的沉重負擔,省裡也有考慮過要取消黨組書記及廠長繼續享受副地廳級待遇,”
蕭良說道,
“明天常委會議,要是常委會班子能形成一致意見,羅書記應該就會正式向省裡提起申請,將船機廠主要管理職務的任命,劃歸到市委組織部。至於郭晉陽、於春光調出去後,誰來接管這個爛攤子,羅書記初步意向是李博,隻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
“李博也是一個合適的人選。”許建強說道。
船機廠問題比較嚴重,需要對地方國營企業運營有很深了解的人主持才行。這個人卻未必需要對具體的業務及技術有多精通,蕭長華需要回避跟南亭實業有所牽涉的具體事務,李博則是為數不多的合適人選。
“你們就樂意看到他們在徐海科工再撈一筆?”徐亞雲問道。
“我他媽明天一早就直接將徐海科工拉漲停,叫他們想屁吃去,”蕭良發狠說道,“我就算在徐海科工上虧掉內褲,也絕不讓這些孫子在徐海科工上能再吃到一口屁!我現在是真煩他們了。”
“我爸在整件事情裡麵,牽涉有多深?”隋婧蹙著秀眉問道。
她雖然對她爸感情不深,但也不想看到她爸走上不歸路。
“目前看牽涉不深,還是被沈君鵬、孫仰軍他們牽著鼻子走,”蕭良想到鐘雲峰這個人也禁不住長長歎了一口氣,跟隋婧說道,“當然,有些事也許並非你爸就看不明白……”
隋婧抿著嘴,她知道蕭良說的是什麼,但這些事也非她能操心改變的。
那個女人不容年幼的她留在身邊,她爸都改變不了這點,還能指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