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蕭瀟連夜還是要坐唐繼華的車回獅山,明天一早還有工作等著他。
許建強的車坐不了太多人,市委家屬院距離他家都不到兩公裡,蕭良陪他爸媽走回去。
“長華,你說這次大兒有沒有機會提一級?”葛明蘭走出市委家屬院,就按捺不住興奮問丈夫。
“啊?”蕭長華問道,“你們在外麵偷聽?”
“誰要偷聽你們的談話,”葛明蘭說道,“萬姐拉我們到小客廳裡嘮家常,你們自己門沒有關嚴實,說話聲音又那麼大,還怨我們偷聽來著了?你要怨,先怨萬姐!”
萬美娟拉著一乾女眷到二樓小客廳說話,還真不能說是她們有意偷聽。
“對了,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葛明蘭沒有那麼容易放過丈夫,追問道。
“蕭瀟才到獅山工作沒幾個月,想直接進縣工業局黨組,有些急了。”蕭長華說道。
“羅書記都說提拔年輕乾部,步子要邁得更大一些,這多明顯的話啊,”葛明蘭說道,“不過,就算有羅書記的指示,唐書記麵前該說的,你也是要出麵說的。大兒大學畢業都有四年了,照道理提個副科,也不是多過分的事情,你可不要抹不開麵子。你不說,我就讓小二去找唐書記說。”
“媽,你知道縣局一個二十六歲的黨組成員,有多驚世駭俗嗎?這又不是市裡,隨便搞個副科職不那麼顯眼。”蕭良說道。
“你就說有沒有可能吧?”葛明蘭問道。
“可能性倒不是沒有,”蕭良說道,“不過,我也是你親兒子啊,怎麼沒見你關心我的成長啊?”
“去,你除了叫人擔心受怕,哪裡輪得我關心,我能關心得了嗎?”葛明蘭說道,“你哥比你老實多了,我跟你爸要是不關心,你哥指不定在哪裡吃了暗虧還搞不明白。”
蕭長華撇開妻子拋出的話題,邊走邊跟蕭良說道:
“瑞安化工日前也正式跟市化工廠簽署五萬噸pet合成工廠的合資協議,這一塊的招商洽談可以說是大獲全勝。你們跟華興集團接觸比較多,市港口公司以及船機廠的項目,還有沒有希望?現在市裡還缺乏真正有足夠分量的招商項目啊!”
家宴上,鐘雲峰為這次的招商成績甚是得意,又談了他對接下來招商工作的思路,主要還是想從香港等地引進更多的輕工製造企業做更大的努力。
羅智林不怎麼讚同鐘雲峰的觀點,但就算在鐘雲峰走後,也沒有當著彆人的麵,直接問蕭良、許建強關於華興的情況。
當然,蕭長華私下問蕭良,也沒有區彆。
都說鐘雲峰到東洲擔任市長,省裡很有微詞,多次接觸下來,水平確實有限。
香港輕工製造十年前就開始往珠江三角洲轉移了,這次也是工作組準備比較充足,邀請上百位投資商代表到東洲來洽談考察,可以說是已經將香港現有的輕工製造轉移潛力,狠狠的挖掘了一下。
當然,香港的輕工製造領域,也不是沒有潛力可挖了,但一方麵除了潛力、空間有限外,另一方麵單純引進輕工製造項目,也跟地方目前能夠重點發展的輕工製造業存在一定的矛盾。
一定要從這個領域繼續挖潛力,也應該重點關注供應鏈源頭企業,與地方上已經在輕工製造領域發展起來的民營企業,形成強烈的互補。
不過,蕭良在招商引資大會上重點談的思路,鐘雲峰顯然沒有聽懂,或者沒有真正重視起來。
如果說從地方產業未來發展的布局考慮,東洲此時重點關注重化工業領域的招商引資,可以說起步不算晚。
可惜東洲的基礎還是薄弱了一些,也就意味著更大的難度。
蕭良稍作沉吟,說道:
“真正有分量的,就是重化工業以及裝備製造,但香港本身就嚴重缺乏這方麵的基因。就拿造船業來說:香港開埠都一百五十多年了,開埠之初就很快成為整個華南地區的轉口貿易中心,一度造船業與航運業同樣發達,但早年能造的是什麼船?木質帆船以及蒸汽機小貨輪。在近五六十年以來,集裝箱貨輪占據轉口貿易航運主流之後,香港那點造船業就直接湮滅了,有需求就是買。華興集團旗下航運、港口是主營業務不假,船機廠足夠水平先進,又足夠物美價廉,華興集團或許不介意將新的訂單交給船機廠做,但直接參與造船投資,可能性甚微。熊誌遠跟我們關係好,小項目幫忙沒有問題,但還不能影響到華興集團關鍵性的決策。至於市港口公司的項目,華興集團目前都沒有一條貨運線對接東洲,怎麼可能拿巨資參與東洲的港口基礎設施建設,這對他們的主營業務有什麼促進?”
“我們想著可能性也不大,但也總得要有些念想。”蕭長華捋著依舊綢密的短發,笑著說道。
“招商引資從產業集群、產業鏈思路出發,就是考慮1+1的溢出效應,”蕭良說道,“內地體製才剛剛轉變,很多工作方法及思路都還在摸索當中,但香港都夠得上老牌資本主義地區。像華興、鴻臣這些穩健經營兩三代人的大中型企業,哪怕像朱瑋興這種角色,他們對產業的發展,思考要遠比內地成熟得多,甚至他們的管理經驗及目光,都是需要我們去學習的!”
“鴻臣與嘉樂的合作,仔細琢磨還是很有嚼頭的,”蕭長華說道,“朱瑋興這個人在那樣的場所,跟你發生衝突,可能品性不怎麼樣,但前段時間我陪羅書記到獅山調研,有去鴻臣接手的縣罐頭廠參觀,這個人能力還是不錯的。“
“能力強不強,跟品性好壞當然沒有什麼直接關係,”蕭良感慨道,“朱瑋興說到底是瞧不起內地我們這樣的窮親戚,內心優越感太強,能力肯定不能算差了——當然,沒有我強,那是肯定的……”
“還沒有誇你,你就開始飄啦?”葛明蘭拿手扇了蕭良一下,嗔怪道。
“對了,羅書記這麼關心華興跟船機廠的項目,是不打算深挖了?”蕭良問他爸。
“牽涉太深了,不好挖啊!”蕭長華歎了一口氣說道,“現在羅書記還是希望儘可能多促成幾項船機廠合資項目,通過這些合資項目,豎起一道道屏障,將那些伸出來的手擋住,將船機廠內部的管理儘可能逐步規範起來。這樣不管將來是挖還是不挖,都能將影響降到最低。”
蕭良撓了撓鼻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羅智林的思路是對的,隻是執行起來太難。
蕭長華又說道:“羅書記今天說到你的停薪留職,其實是錢少斌的辭職報告已經送到羅書記的案頭上,想到這事有感而發——這事難辦啊!”
錢少斌與郭晉陽等人矛盾不可調和,一氣之下跳了出來辦了夜宵攤,但走的也是停薪留職程序。
目前市縣國企還沒有展開徹底的改製,錢少斌還是編製內的正科級乾部,辭職報告也是要到羅智林那裡走一道簽字程序。
錢少斌的辭職,從程序上沒有任何問題。
停薪留職期滿,個人提出辭職,羅智林也應該直接簽字,多問一句都顯得他這個市委書記插手太多。
哪怕羅智林過問了,從市委組織部到船機廠黨組及人事部門,都能給出無比正當的理由。
難不成羅智林還能將錢少斌叫到市委書記辦公室裡,讓船機廠高層以及市裡與船機廠有極深牽涉的官員都警覺起來,我羅智林要對船機廠下手了?
關鍵羅智林現在還轉變了主意,已經不想直接對船機廠打草驚蛇,以免將事態搞複雜,嚴重乾擾到東洲現在良好的發展事態。
“這有啥難辦了,你直接勸錢少斌撤回辭職報告唄,”葛明蘭說道,“錢少斌好不容易混到正科級,技術管理水平也高,你還真樂意看他下半輩就開夜宵檔啊?”
“……”蕭長華苦笑一下,要是能勸,他還會吝嗇在錢少斌麵前多說幾句話嗎?
“要不到後街轉轉去?這個點錢少斌的夜宵檔,應該生意還不錯,”蕭良說道,“你手提電話借我用一下,請唐書記跟哥也去吃夜宵。”
“你多大的老板,還蹭市裡的電話費?”蕭長華“嫌棄”的從手提包拿出電話給蕭良,問道。
“我要配了手提電話,我今天夜裡能這麼清靜?下麵人不得一個接一個的電話打爆我的大哥大?我現在就一隻尋呼機,這樣就迫使他們非十萬火急的事,都不要聯係我——這也是大人物配秘書拿電話的關鍵。對了,說到這裡,我也該找個漂亮性感的秘書了,幫我拎包了。”蕭良說道。
“你敢!年紀輕輕學什麼不好,學那些歪門邪道?你要缺拎包的,我給你拎包去!”葛明蘭堅決反對小兒子走上歪門邪道。
見蕭良撥過電話,有一會兒沒有反應,蕭長華問道:“你有什麼好的辦法?”
“船機廠的問題,我現在肯定沒有能力解決,但說要想錢少斌留在船機廠,我還是有辦法的,”蕭良說道,“在沈君鵬、孫仰軍這些貨麵前,你兒子我可是吹牛逼說南亭實業值二十個億的!這點小問題,還真難不倒我。”
“喂,爸,什麼事又突然打我的電話。”蕭瀟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
“是我,”蕭良說道,“你在唐書記的車裡吧?我跟爸請唐書記到錢少斌那裡再喝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