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在地方上以商促工、工貿聯動,泛華綜批市場倘若真的還能作為一個平台,去促進各類商品的對外貿易,那就不再簡單的是去填補城區大中型百貨商場與街區商業的空白,而是站到鏈接地方產業與區域及海外貿易這個更高的層次上了啊,”東洲開發區,江邊一家餐廳裡,一個中年人與許建強坐在臨窗的餐桌邊,聽許建強談及鐘秀鐘綜合批發市場將來真正的戰略定位,忍不住拍案叫好,說道,“你到東洲這幾年,水平進步很快啊。你三年前要是能將這番話在你家老爺子跟前說出來,你家老爺子怎麼可能氣得不惜將你趕出家門,也想阻止你下海經商?畢竟為地方建設做貢獻,更需要有站到你這種高度的企業家啊。我之前聽說你盯上獅山建設路那個項目了,說實話啊,我還是挺擔心你跑過來找我開後門,沒想到白白擔心了幾個月,你換了目標。不開玩笑,你這個想法真的很好,地方上集群式發展中小型企業搞工貿聯動這件事,我在獅山就可以直接推動。你明後天有沒有空到獅山走一趟?我直接讓周康元、李博以及開發區的負責人都出麵跟你對接……”“彆,這事現在千萬彆聲張,”許建強求饒道,“難得找你喝頓酒吹吹牛,你也彆著急這麼早就當真。”“怎麼,你覺得鐘秀路綜合批發市場還沒有正式招商運營,時機不成熟?”中年人說道,“沒問題的,我今天聽你這麼一說,我都覺得綜合批發市場的發展已經是大勢所趨了。鐘秀路這邊做不起來,東洲也必然會有彆的地方能做起來。工貿聯動、以商促工這個高度的站位,更沒有問題。也許從諸多綜合批發市場運營者的角度,很難看到這點,但我們作為主政一方的官員之前沒有看得到,還需要你提醒,真的慚愧了。不過,我既然看到了,那就要果斷抓住先機。我覺得獅山先做起規劃,不會有什麼問題。”“嗨,在你麵前純粹吹吹牛也不行嘍,”許建強苦惱說道,“這其實不是我的想法。這個人提出這樣的想法,本身也有想法做一家產業園區與鐘秀路綜合批發市場加強合作。你那邊要是搶先做了,不就成了我出賣、泄露人家的商業機密了?”“哪個地方的眼光這麼厲害,竟然想到搶先走出這一步?”中年人疑惑的問道。“也是你治下,雲社鎮。你要是搶下麵鄉鎮的功勞,也有些不要臉了吧?”許建強笑著說道。“雲社鎮?”中年人更疑惑了,說道,“雲社的黨委書記汪興民、鎮長範春江,這兩個人怎麼說呢,能力應該不能說沒有,但達不到你說的這個層次啊。再一個,雲社也沒有能力、資源做這個。”“怎麼,你這個縣太爺日理萬機,真的就沒有關注到獅山最近有一家保健品廠商比較出挑啊?”許建強好奇的問道,“你怎麼就沒有嘗試著猜一下,這些想法其實是做這個保健品的提出來的?”“哦?”中年人拿手指敲了搞額頭,問道,“這些想法真是蕭良提出來的?我前段時間是聽隋婧說你最近跟蕭良有過接觸……”“我唬你有什麼好處啊?”許建強笑問道,“怎麼,你也對蕭良有偏見?”“肖裕軍案發生時我其實就有關注,也比較巧,隋老當時就在獅山,看著隋婧那個傻丫頭被蕭良騙著一腳踏進雲社那潭渾水裡,也看著肖裕軍案最後演變成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樣子,”中年人很坦然的說道,“肖裕軍案最終沒有深挖下去,有時候我作為一個縣委書記,實際能做的事情也非常有限。不過,通過那件事,還是能看出蕭良不是那種甘為池中物的人,隻是我後來也沒有想到他跳出雲社第一步竟然是做保健品……”中年人也不否認就是蕭良做保健品,確實令他有了一些想法。當然蕭長華與陳富山案牽涉的複雜性,更令他不敢輕舉妄動。他也沒有想到以綜批市場為支點,推動地方產業工貿聯動以及作為新的平台促進對外貿易的思路,竟然是出自蕭良,甚至蕭良都有意在雲社先嘗試著推動建設一座與鐘秀路綜合批發市場工貿聯動的產業園區。“對了,他們對這個產業園區,具體有怎樣的想法跟規劃?”中年人實在是有些為這個新的思路折服,忍不住追問道。“我自己手裡有這麼幾攤子事忙得腳不著地,鐘秀路綜合批發市場也才剛剛開始招商,我哪裡有功夫追著人家的屁股問東問西啊?”許建強說道,“你想知道蕭良有沒有具體的想法跟規劃,你是縣太爺,直接問雲社鎮黨委、鎮政府不就行了?”許建強沒有想到唐繼華早就有關注到蕭良,甚至早在肖裕軍案發生之時,也沒想到隋家老爺子隋覺民當時就在獅山。說到對保健品廠商的偏見,許建強也沒有辦法替蕭良解釋太多。現在保健品市場實在是泥沙俱下,就算宿雲生物堅持了底線,宣傳口徑很保守,但肯定也不能算唐繼華所期待的那種對地方、對國家有裨益的產業。唐繼華不會介意獅山有哪家企業做保健品,隻要能促進就業、增加地方稅收,不要玩太花就行,但也不要想唐繼華會公開的站出來支持一家保健品廠商的發展。當然了,許建強還是希望唐繼華,能直接跟蕭良見麵談一談的。“東洲的事情比較複雜啊,”許建強可以不用考慮太多,唐繼華卻蹙著眉頭苦笑道,“你跟蕭良接觸好幾次,不會不知道他父親蕭長華,曾經給東洲前市委書記陳富山當過秘書吧?”“怎麼,啥時候國內又興起株連九族了?”許建強裝糊塗問道,“再個說了,陳富山案發,省裡市裡不是都把蕭長華裡裡外外都查了一遍嗎?一個個如饑似渴,也沒能抓住人家的把柄,最後抓住一些工作上的過失做文章,把人給踢到冷灶衙門,就想一棍子打死啊?再說陳富山都要從獄中出來了吧,這事影響也應該過去了,你還顧忌那麼多啊?”“除了市裡的問題,”唐繼華苦笑道,“獅山水麵下也不平靜啊。前段時間蕭良好像是插足乾涉縣政府辦主任跟雲社鎮黨委副書記兒子的婚姻生活,甚至將縣政府辦主任跟雲社鎮黨委副書記的兒子送進看守所關了一個月。當然了,我知道事情真相肯定不會這麼簡單,但這種傳聞都能傳到我的耳中,可想獅山的事有多複雜了!”“原來你什麼都知道啊?”許建強問道。“我什麼事都知道一點,但難就難在‘什麼事都知道一點’上。我到地方也就一年多點時間,都已經養成一個習慣,就是聽到一些事,首先就會想,這事是不是有心人希望我知道的,”唐繼華苦笑道,“單純從陰謀論來說,蕭良那件事能傳到我的耳朵裡,更多應該是有人希望我對雲社黨委、黨政府的工作局麵有一個先入為主的直觀印象……”“看到你這樣子,我更堅信我當初選擇跳出來是對的,幸虧當年沒有屈服於老爺子的淫威啊,”許建強感慨道,“不然等三五年後我到地方,承受的折磨可能比你更厲害啊!我可沒有你這樣的耐心。”“也還好,不一樣的成就感。”唐繼華笑道。“你既然擔心信息不暢,真不考慮多一條了解基層情況的信源?”許建強循循善誘道。“看來這個蕭良真是不簡單啊。我以前都沒有見過你有幫誰這麼說過話,我都沒有這個資格,”唐繼華笑著說道,“這樣吧,你先替我試試蕭良那邊的口風。如果這個產業園有了具體的規劃,我再走一趟雲社不遲!”“你啊你,你就是太謹慎,”許建強搖頭笑道,“好吧,我先去試探蕭良的口風,要是沒有見著兔子,就不把你這隻鷹放出來!”唐繼華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如果他們確實有好的想法、計劃,我從旁推動一下,可能比我直接站出來大力支持,效果要更好一些。”許建強微微一歎,他在機關工作六七年才辭職下海,之後又主要在東洲發展,對地方的情況還是很了解的。以他們的身世、背景,如果願意與地方“和光同塵”,又或者說甘受地方的“圍獵”,不說事事皆能如魚得水,也絕對比基層一步步艱難爬上來的乾部滋潤得多得多。但是,倘若想要特立獨行,或者說不切實際的抱著整治地方的一些妄想而來,就得考慮成為眾矢之的的後果。圍獵可以是女色財氣,也可以是明槍暗箭。“我認識蕭良也比較巧,那天正好是隋婧在公安局的隊長袁文海調雲社工作,有人請吃酒,大家湊到一起,喝過酒後又在獅山找了一個地方喝茶,聊起地產這個行業,”許建強認真說起他跟蕭良相識的過程,說道,“你知道,我也是挺自以為是的一個人,但有時候還是得承認這個世界就是有人比你強。蕭良應該之前都沒有機會接觸過地產行業,就算家學淵源,想把我侃得口吐白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那一晚,他就是讓我覺得自己這三四年在這個行業簡直就是白混的。也不瞞你說,拿下棉織二廠的老廠區,其實就是蕭良的建議,也正因為有了這個選擇,我才放棄獅山建設路那個項目。當然了,蕭良做保健品,我開始也挺意外的,興許是急功近利了一些,但站在我們的立場,又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誰處在他家那個境況,怎麼可能按部就班的行事?也許蕭良等得起,蕭長華也等不起啊。當然,拋開這個不談,單就做事本身而言,不要說我自己了,我這些年也見識不少能人,也沒有見過誰,能在短短三四個月間,從無到有組建一支三四百人的團隊,將那麼複雜的流程都走通了。也不能說沒有,但起點這麼低、基礎這麼薄弱的,我沒有見過……”許建強這番話,也叫唐繼華神色凝重起來。他了解許建強,甚至都難以理解許建強會對一個人的推崇備至,感慨道:“看來蕭良是真正把你折服了啊!”“不如人,咱得承認啊。”許建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