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良知道孫菲菲住的那套房子是許建強的,卻沒有想到孫菲菲的哥哥竟然是孫仰軍。孫仰軍的發家史,在前世再過十幾二十年就不是什麼秘密了。他聽許建強介紹孫仰軍此時是融金財務的總經理,蕭良就知道他現在主要還在做轉融貸業務,也難怪許建強此時都要巴結孫仰軍。轉融貸業務聽上去比較高大上,其實在**十年,這項業務非常簡單粗暴。這個年代民營經濟發展剛剛起步,民營企業想要擴大生產,或者一時資金短缺,幾乎沒有可能直接從銀行等金融機構獲得貸款。這時候有能力的人,就從銀行等金融機構搞到資金,然後再以更高的利息,轉貸給有資金需求的個人或企業。這就是**十年代的轉融貸。能做這個業務的,省市縣甚至鄉鎮都大有人在,規模有大有小而已。共同特點就是在各級金融係統內部的根基或者說勾結關係要夠硬,又或者說本身隻是手套。當然了,在這個年代單純利用人脈,買通各級銀行內部關係,做轉融貸業務,還談不上吃相多難看,也從客觀上解決一部分民營企業發展早期融資困難的問題,促進了民營經濟的發展。更惡劣的則是裡應外合,直接吞掉從銀行轉貸出來的巨量資金,變成銀行的壞賬由國家兜底買單。孫仰軍早期有沒有相關的劣行,前世並沒有相關的信息揭露出來;孫仰軍真正為公眾所熟知,主要還是他在完成原始積累之後進入證券資本市場的種種操作。前世孫仰軍一度掌控三家上市公司,然後跟合作者串通起來,通過虛假業務包裝、概念炒作,將三家上市公司的市值在零四、零五年就炒作到兩百億之多。前世對孫仰軍的材料披露,並沒有涉到泛華建設,看得出許建強也應該很早就跟孫仰軍分道揚鑣了,也沒有參與到這種運作中去。蕭良瞥了一眼間隔一桌還有三名茶客,一人是許建強的司機,另兩人都穿深色夾克,應該是孫仰軍帶的司機跟保鏢。“今天的酒局是樂宥組織的,”寒暄過後,許建強簡單介紹起今天他們在獅山的酒局情況,說道,“我之前跟你提起過,我們前期在獅山看上一個商業項目,泛華現在手裡資金很有限,我就打算放棄掉,但樂宥一直在努力。他今天約了獅山縣長周康元還有一名分管的副縣長。除此之外還有縣政府主任,一個女的,姓梁;周康元的秘書袁桐——袁桐的父親是你們東洲市政府辦主任袁唯山。亞雲不喜歡熱鬨,拉隋婧、菲菲去逛街了,我拉孫總去赴的酒局,閒聊到現在正火熱的保健品市場,就提到宿雲生物。袁桐提議把你們鎮的黨委書記汪興民請過來喝酒,以便更詳細的了解一下宿雲生物的情況。對了,你是不是得罪過那個袁桐?”不管袁桐在酒局上怎麼掩飾,但借周康元的名義,如此冒失的將雲社鎮黨委書記汪興民直接叫到一個進行到大半的酒宴殘局上,許建強作為旁觀者,還不至於一點都看不出端倪來。“我哪有資格得罪他啊?”蕭良跟許建強感慨道,“他把我哥都談婚論嫁的女朋友給撬走了,大概是做賊者心虛吧!我哥因為這事,都從市經貿委停薪留職,也隻是想躲開在同一個單位工作的前女友罷了。哦,看來有些事,躲是躲不了的。”聽蕭良這麼說,孫菲菲、隋婧以及徐亞雲都麵麵相覷,覺得這個話題沒法八卦下去。孫仰軍除了對許建強這麼重視蕭良比較感興趣外,對許建強這麼乾脆徹底就將周康元這些人賣個乾淨,卻絲毫無感。說到底他也不將周康元、樂宥這樣的角色放在眼底。許建強笑笑,繼續說道:“袁桐還有那個梁主任,當著汪興民的麵,在周康元麵前給你上了不少眼藥。汪興民倒也沒有多留,簡單跟周康元說了一些宿雲生物的情況,很快就走了。宿雲生物是不是真遇到資金周轉的問題了?”“哦,宿雲生物沒有問題,”蕭良轉過頭看了兩眼,看到馬路對麵這麼晚還在營業的小賣部,貼有“公用電話”字樣,跟許建強說道,“對了,我有事先去打個電話……”酒局是樂宥組織的,然後袁桐、梁愛珍將汪興民突兀的拉到酒局上,肆無忌的在周康元以及另一名副縣長麵前,給宿雲生物上眼藥,想都不用想,事前肯定跟樂宥有通氣,或者說他們這些人在針對宿雲生物這件事上,早有默契。也說不定有故意做給許建強看的意思。汪興民在周康元麵前無法不說“實話”,但不管汪興民以後能不能扛住壓力,至少他在今天的場合,抵擋住了袁桐這些人的威逼利誘,沒有當場倒戈過去。蕭良也不想做考驗人心的蠢事,他得第一時間給汪興民信心,避免汪興民做出錯誤的選擇。“汪書記,在家呢!有個好消息我忍不住現在就跟你彙報啊,不打擾汪書記你休息吧?”蕭良借了小賣部的公用電話,直接撥到汪興民家裡,說道,“‘腦健靈’今天的銷量情況剛剛統計出來,在錫江、東洲、秣陵三地日銷超過九千盒。是的,今天的量非常大,是前一周平均日銷的六倍,僅今天一天的銷售額就有四十來萬。非常突然,對,對,後天就是國慶節,大部分商品的銷量都會起來,我們之前有些預料,但沒想到會拉這麼猛。是的,這樣的銷量至少還能持續三四天,能給宿雲生物狠狠的回一筆款子,一兩百萬沒有問題。我們跟經銷商都是現款交易,隻要貨能賣得動,款子就能打回來,不存在拖欠。範鎮長他們的如意算盤,至少這段時間是撥不動了。我就是想著怎麼也讓範鎮長他們多高興幾天,除了汪書記您這邊以及劉鎮長、梁主任那邊都要彙報一下,其他人那裡我就不吭聲了!”掛斷汪興民的電話後,蕭良又給劉輝、梁朝斌家裡打了電話,說了今天“腦健靈”日銷異常上漲的情況。許建強從馬路對麵走過來,找店老板拿了一包中華。蕭良付電話費,隨帶將許建強的煙錢也給付了。許建強拆了煙,站在小店前跟蕭良各自點上一根,說道:“你那裡有困難彆不好意思說,不會讓你從孫總那裡拿錢,融金財務利息太高——泛華資金雖然緊張,但是拿一百萬給你周轉一下,還是可以的。”蕭良笑了笑,轉身問站在櫃台後的店老板:“店裡有沒有‘腦健靈’,最近廣告很火的那個。”“‘腦健靈’啊,今天沒有了,你明天再過來吧……”店老板說道。“怎麼今天就沒有了,昨天我看你店裡還擺著好幾盒呢?”蕭良問道。“也是奇怪了,昨天是還有好幾盒,進貨之後就不怎麼好賣,今天都賣光了!”店老板說道,“不過明天肯定有,已經聯係明天一早就送貨過來,你早點過來就行。”蕭良朝許建強攤攤手,笑道:“許總,你看,問題解決了,那幾個跳梁小醜現在還沒有資格捅我的刀子!”“嗬,我白替你操心了,”許建強笑著拍了拍蕭良的肩膀,說道,“我之前就跟樂宥明確說了泛華沒有資金做獅山的項目,他今天還組織這樣的酒局,看來他這兩天就會明確跟我說自己要做獅山項目了。接下來我們鐘秀路的項目也要出爐了,你再幫我拿拿主意?”在聽取蕭良的建議後,這一個月許建強對東洲現有城區的舊廠區資源進行過考察,但他還是在等樂宥先提分道揚鑣的事,因此泛華一直隱而未發。不過,他感覺泛華這幾天也可以啟動新的項目了,還想著拉蕭良繼續幫他參謀參謀。“行啊!”蕭良乾脆的答應道,與許建強穿過馬路,走回到河畔的茶座旁。“你們兩大男人,有必要跑一旁悄悄話嗎?”隋婧烏溜溜的大眼睛掃了蕭良一眼,又問許建強,“是不是背著亞雲姐,商議什麼不好的事情?”蕭良坐下來開玩笑說道:“我那家小破公司現在遇到點麻煩,我要求許總幫忙,隻是不好意思當著你的麵求許總,怕給你瞧扁了啊。”““你怎麼也做坑蒙拐騙的生意?”隋婧盯著蕭良問道。隋婧之前並不知道蕭良具體做什麼新的產品,還是陪著孫菲菲、徐亞雲跟許建強、孫仰軍碰頭,才知道宿雲生物也在做保健品,但之前也沒有細打聽到底是做什麼保健品。獅山縣除了就有三四家保健品廠商外,這兩年像金銖、紅桃Q都下沉區縣市場,促銷手段比較野,這兩年已經鬨出不少糾紛。目前涉及一些情況,已經不是誇大其詞、虛假宣傳的問題了,而是銷售及促銷人員為了多做業績,誘使一些農村老人傾家蕩產囤買其產品,甚至都談得上涉嫌詐騙了。這些糾紛雖然不歸刑偵管,但隋婧還是聽到一些事情,對保健品這個行業可沒有什麼好感。“宿雲生物的產品宣傳還是很守規矩的。”許建強替蕭良解釋道。隋婧將信將疑的瞟了蕭良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