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良走進辦公樓。辦公樓看熱鬨的職工,都紛紛躲回辦公室,沒人再敢提前下班。他們剛才看到蕭良與以往完全不同的一麵,心裡更多以為蕭良新官上任三把火,逮住鎮黨委副書記周健齊的兒子就不管不顧殺雞儆猴,完全是年輕氣盛不懂分寸。他們都猜測蕭良後麵有可能會被周健齊收拾,但不管怎麼說,他們這時候是不可能沒事來找蕭良觸黴頭的。要說難堪,也是周健齊的兒媳婦張斐麗難堪。蕭良回辦公室之前,先敲隔壁辦廠綜合科的門,見張斐麗坐在辦公桌後麵一臉錯愕的看過來,另一個小姑娘劉薇薇抱起文件要找借口離開,蕭良堵在門口沒讓開道,對張斐麗說道:“前幾天肖裕軍慫恿不知真相的村民毆打我,幸虧斐麗姐及時站出來阻止。我也知道斐麗姐是為數不多自始至終相信我的人,一直想對你說聲感謝。剛才我對周斌那樣子,也是看到廠子裡紀律實在有些散漫了,任由周斌開摩托直闖廠區轟油門,不加管束,實在有些不像話。我絕對不是針對斐麗姐你,你千萬不要多想……”張斐麗紅唇微張,清澈明眸瞪圓了盯住蕭良的臉,半天都忘了該說啥。蕭良雖然之前負責審計果汁廠的財務,她作為廠辦綜合科的副科長,與作為財務科科長何紅配合提供材料,接觸過好多次,但蕭良給她的印象就是清高傲氣,不愛搭理人。他啥時候有這麼親切的喚她姐?再說,蕭良現在是副廠長耶!小姑娘劉薇薇抱著材料站在門內,眼神也是怔怔在蕭良、張斐麗兩人的臉上打量:剛才在廠門口狠狠收拾了人家的老公,威風抖足,一點臉麵都沒有留,轉頭跑辦公室裡喊人家姐姐,說這一番話是什麼意思?劉薇薇高中畢業進廠才一年,她還未滿二十歲,她的人生經曆完全不足以叫她理解眼前是個什麼狀況。腦子有些卡殼。“對了,斐麗姐,除了生產停頓按照規定放假在家的職工外,其他應該正常上班的職工,廠辦要把考勤做起來。有事請假,也要將請假條交到你手裡,你一會兒跟各個科室再通知一聲。”蕭良又跟張斐麗說道。蕭良既然是代表鎮上進廠負責整頓生產的,且不管他到底想怎樣整頓生產,至少在這方麵他的話語權是不會比顧培軍差的。張斐麗也是連忙答應下來,表示會立刻跟在辦公樓裡的職工通知一聲。蕭良知道張斐麗與周斌之間的夫妻關係早就惡化了,目前張斐麗大部分時間都住自己父母家,他當然不擔心今天這事會叫張斐麗心裡對他留下疙瘩,說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後,就帶上門離開了。……………………過五點半,蕭良準備收拾收拾離開辦公室坐公交車回家,顧培軍這時候趕回辦公室來,將蕭良截住:“一會兒到我家吃飯去。你夜裡打算住哪裡?還是說在村委給你準備一間宿舍,你直接搬過來住?廠子現在的情況很嚴峻啊,我們可要做好打大仗的準備!”蕭良在鎮上的宿舍距離南亭村委就一公裡多點,騎自行車都不要五六分鐘,他沒有想過要搬到南亭村委來住。蕭良走到辦公室門口,看過道裡沒人經過,見隔壁張斐麗、劉薇薇的辦公室裡也已經人走室空,他跟顧培軍低聲說道:“至少在你正式擔任村支書之前,我們都不能表現得太熟。你這兩天要多找梁主任、汪書記他們彙報工作,夜裡有時間就到市裡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到我家再聊!”蕭良計劃裡最關鍵的一環,就是顧培軍要先在南亭村站穩腳。到時候就算鎮上對果汁廠還掌握最終決策權,但果汁廠的經營管理怎麼都不可能繞過顧培軍。不管是汪興民心虛謹慎,或是隱約聽說過他家的事情,蕭良短時間並不指望能贏得汪興民毫無保留的信任。不過,顧培軍深夜進獻材料,是汪興民拿下肖裕軍的關鍵功臣。顧雄在南亭村做了十多年的村會計,之後調到鎮上物資站工作,在南亭村、鎮上都是老人,人脈關係很深;顧雄的女兒顧玲又是民政所副所長,女婿也是隔壁溪口鎮的中層乾部。現在汪興民在雲社能信任的人手極為有限,顧培軍是他不多的選擇。蕭良現在不想跟顧培軍走得太親近,就是怕引起汪興民對顧培軍不必要的戒心與排斥,更不要說周健齊、範春江二人更是大隱患。在顧培軍正式擔任南亭村黨支部書記之前,在他第一步棋落下之前,蕭良私下跟他見麵,要儘可能安排在汪興民、梁朝斌以及範春江、周健齊等人的視線之外。顧培軍昨天翻來覆去沒有睡好,對如何振興果汁廠有他初步的想法,正心情激動想拉蕭良去他家吃飯,好好合計一番,卻不想蕭良搞得這麼神秘。“我跟你之前有過密切聯係,你在汪書記麵前也千萬不要說漏嘴。”蕭良不放心,又吩咐了一句。“這個我知道,我老頭子也吩咐過,沒有誰會喜歡自己徹頭徹尾被彆人牽著鼻子走的,”顧培軍說道,“我還以為你都正式派駐到我們南亭來了,我找你談工作上的事,不用太忌諱呢!”“……這事總需要有一個過渡時間。”蕭良笑了笑,說道。顧雄雖然太過謹慎,但很多細節卻是要比顧培軍要清楚得多,有顧雄在背後替顧培軍參謀,他卻是要寬心很多。蕭良當下將他家的住址告訴顧培軍,然後就拿起裝有果汁廠一些生產資料的手提包,離開辦公室,往九路公交車的站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