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乾什麼?”
火炬手的休息站附近,正在往車上裝火炬的張遠聽到背後傳來一道男生,混身一顫。
他懷裡抱著十來根用過的火炬,正打算運回家呢。
一瞬間,他心裡便想好了八套應對的話術,隨即轉過身去。
去發現,自己白準備了。
原來喊他的是辰龍。
“哇,你搞什麼,回收嗎?”龍叔一看就明白,調侃了一句。
“拿回家做紀念,想收藏。”
“您沒留下嗎?”
“我拿支早就放好了,回家給小房子玩。”
辰龍雖然對外總是表達對兒子的不滿,其實寵的不行。
但是那種傳統父親的寵,就是邊罵邊要啥給啥的那種。
後來不光為他拍過傑克遜的手套,還將三菱送自己的定製evo9也給他開。
“哦……您找我什麼事?”
“激動嗎?”辰龍朝著他上下掃了眼。
“作為華夏人,當然激動啦。”張遠回道:“這是少數能參與到國家大事的機會。”
“我看你也沒多激動。”
見他身不動,膀不搖,呼吸均勻,沒啥大事的樣子。
想起自家那小子平日裡上竄下跳的,論穩重和他可差遠了。
這份穩重,無論做事還是演戲,都很重要。
可惜啊……
“你和樺宜怎麼樣啦?”龍叔突然問起。
彆看辰龍現在是大哥,是老板。
當年也曾受過欺負。
但他和李連界的性格不一樣,受欺負後一個立誌於不再受製於人,一個則想要獨善其身。
這就不得不說起早年間香江的著名影壇“惡勢力”,導演羅維。
這位是邵氏大佬,早年間非常風光。
李小龍拍《唐山大兄》時,導演吳家驤因不擅長功夫題材,與李小龍交惡。
嘉禾找羅維幫場接拍,成就了這部片子。
結果《唐山大兄》大賣300萬港幣。
那時候的300萬港幣可值錢了!
同時期“五億探長雷洛”的原型呂樂逃往海外,他搞到的五億港幣,換算成後世的消費力,大約能值3000億以上!
《唐山大兄》相當於後來一部功夫片賣了十幾億,可以說是大成功,並打破了香江票房紀錄。
但羅維這人好大喜功,此後便飄了,以“李小龍師傅”自居。
並在作品上頻頻乾涉李小龍的創作。
由此引出了著名的“李小龍刺殺羅維案”。
這是媒體標題,都是學新聞學的。
其實就是李小龍號稱要揍羅維,上門找茬,羅維報警說對方要殺自己。
此後兩人徹底交惡。
李小龍“起義”,自己當導演,拍了《猛龍過江》,結果更成功。
而羅維在飄了後離開邵氏,自己成立公司,並創作了早年與李小龍合作的《精武門》的續作《新精武門》,結果成績平平。
這下大家就看清了,誰才是頂梁柱。
可羅維不服啊,反倒責怪起了《新精武門》的主演能力不行。
而這位主演,就是辰龍。
這會兒辰龍是他公司的藝人,一直不溫不火。
而後,一次外借拍攝,辰龍卻因《蛇形刁手》大火。
羅維懵逼了,被同行恥笑。
因為他培養辰龍時,打的旗號是下一個李小龍。
結果自己怎麼捧都沒大火,外借給彆人拍戲就火了。
這會兒羅維又犯了老毛病。
上次自詡為“李小龍師傅”,這次更好了,認辰龍當了義子,自己成了乾爹。
他當乾爹,不是為了照顧辰龍。
而是為了用這身份壓他。
龍叔火了後,一部戲賺幾百萬,羅維卻隻給他幾萬塊獎金和每個月3000塊的固定工資。
辰龍肯定不願,此時嘉禾拋出了橄欖枝,辰龍便有意投靠。
這會兒羅維的騷操作又來了。
和辰龍玩了一處“雍正奪嫡”的戲碼。
拿出一份合同,讓辰龍賠償4000萬港幣違約金。
7,80年代的4000萬港幣,那還了得!
羅維還找人砸了辰龍的家,並號稱要砍他。
龍叔心說怎麼要賠那麼多?
當初簽的合同,說是離開公司賠四十萬,怎麼成了四千萬?
原來,那年頭合同還是用毛筆寫的。
羅維這小機靈鬼,把四十的十字,上邊加了一撇……
這不就是“傳位於四子和傳位十四子”的把戲嗎?
這才是真實的商戰。
後來還是嘉禾出麵,才擺平了這事。
辰龍也在嘉禾飛黃騰達,走上世界巨星路。
到此,辰龍和羅維的矛盾算是告一段落。
但羅維自己並未消停。
先失李小龍,後失辰龍,但他還端著連續捧紅兩位功夫巨星的架子。
又看上了一位來投奔香江的大陸演員。
此人,就是李連界!
這會兒老李的《少林寺》已經火的沒邊了,但因為想賺大錢而脫離了事業單位,前往香江。
來到羅維的公司後連續幾部戲,卻沒有半點水花。
此時,父慈子孝的一幕出現了。
羅維的親兒子羅大衛將慫恿李連界投靠嘉禾,這才有了後來讓老李東山再起的《黃飛鴻》係列。
羅大衛之所以這麼乾,是因為他親媽,也就是羅維的前妻劉亮華,是嘉禾的股東之一。
平身不修善果,最愛陰人放火,這就是羅維老被挖人的原因。
當年辰龍要去嘉禾,他這麼生氣大鬨,也有前妻的原因在。
雖然羅大衛是老李的貴人,但這位和他老爸一個性子。
這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便有了後來李連界結識蔡子明大鬨嘉禾,最終經紀人慘死街頭的名場麵。
這事得背後,就是羅大衛和她媽等一眾嘉禾高層,外加新義安和14k這兩大香江幫派的鬥爭。
總之,香江曆代功夫巨星,都曾與黑幫有接觸或者矛盾。
辰龍也曾受過欺負,也被人耍過,更被老板和公司壓榨過。
所以之前張遠在電話裡一提和樺宜的事,他便想起了自己當年。
覺得張遠不容易,心有戚戚的同時,也覺得他能如此與樺宜這般的地頭蛇周旋,實屬不易。
換做自己當年,也不可能比他做的更好。
他那會兒還有嘉禾,還有一幫師兄弟與同行罩著,幫忙。
張遠可是獨自麵對樺宜這般的龐然大物。
他沒法參加《新宿事件》的確有點可惜,但龍叔也沒多說什麼。
“還行,我之後會參加他們的電影項目,暫時沒問題。”
“那就好……”
辰龍想起了當年被黑幫用槍指頭,壓著他去拍戲的事。
“不過你說的,好像和樺宜說的不太一樣。”
“他們那邊聯係過我了?”
“怎麼,他們不願投資嗎?”張遠心說樺宜開天眼,沒中計?
“不是,他們願意投資,還買了大陸的發行權。”
張遠:……
本以為你開了天眼,沒想到患上了雞眼。
大陸發行權……你就發吧,一發一個不吱聲。
“不過你說推薦那位叫姚程的女演員,但他們要求讓冰冰主演。”
“啊?”張遠嚇了一跳。
範氷氷叛變了?
兩頭吃?
不會吧,老子被女人騙了?
“不過也沒關係,反正我們剛和冰冰合作過,都挺熟的。”
辰龍就是來和他說一聲。
同時也想通過他的反應,側麵了解一下情況。
見他一臉懵逼,就明白這事他並不知道,便放心了。
畢竟龍叔是出名的西格瑪男人,最不信女人。
“剛合作過……這個冰冰啊。”張遠明白過來後,一臉無奈。
“我管不了樺宜的選擇,都是他們說了算。”
“我懂,難為你啦。”龍叔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
與辰龍道彆,他很忙,連一起吃飯的空都沒有就走了。
“王家哥倆真欺負人。”張遠琢磨了一下。
自己給姚程挖的坑,他們竟然跳過了。
而且拿著我送的資源,給了彆人。
真缺德。
於是張遠掏出手機,給楊思維打了個電話。
“喂,你有姚程的或者她身邊人的聯係方式對嗎。”
一聽老板這麼說,胖娘們嚇了一跳。
“我是有……還是沒有?”
老板莫非想找我麻煩?
自己和前員工藕斷絲連……萬一老板小心眼,那就是事。
而我這老板吧……
“工作是工作,生說是生活,我沒要求你因為工作斷絕人脈。”張遠聽出了她的猶豫。
“有就說有,我有用。”
“有,我有她助理的電話。”
“那行,你幫我偷偷放個消息過去……”
張遠一想就明白,王家哥倆既然打算把角色給李氷氷,那就不可能告訴姚程這事。
怎麼能瞞著當事人呢?
我良心多好啊,得告訴她!
死也得死個明白。
楊思維聽完,高挑眉頭。
殺人,還要誅心?
“明白了嗎?”
“明白了。”
楊思維放下電話,心頭顫動。
得罪我老板可倒了血黴了……
不久後,姚程便從助理口中聽說了此事。
本來這幾天她還挺高興。
因為小王和她說,自己隻是微微出手,便把張遠搞定了。
他不會再找你麻煩。
可他是沒找我麻煩,你也沒放過我。
她才知道,原來自己曾有機會與辰龍合作,卻被自己的新老板給搶了。
那也就是說,前老板整我,新老板賣我。
這是內外兼修,兩麵夾擊啊!
張遠是拿我當仇人,王中雷是沒拿我當人……
這事對她的打擊,不比在頒獎禮上被張遠“二進宮”差。
張遠是讓她被同行嘲笑,小王這邊直接是拿她當豬宰。
她覺得自己現在四麵楚歌,不是挨個踩坑,而是一直就坐在坑裡。
這個消息,讓姚大嘴陷入了不可自拔的深深絕望之中……
另一邊,張遠收拾完火炬,打算離開。
剛想上車,卻遠瞧著有人在向他招手。
“濤姐,你怎麼來啦?”
瞧仔細後,發現是身穿和自己同款運動服的劉韜。
“來彩排的,你怎麼在?”劉韜燙著大波浪,邁步上前。
“我跑火炬手啊,剛結束。”
她後天跑火炬手,來彩排交接火炬的儀式。
嗅嗅……張遠一抽鼻子,這位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
不是香水味,是……奶味。
哦。
張遠瞧了眼她的小腹。
之前參加酒席時,這位就懷上了。
按時間算,現在應該已經生完,剛出月子不久。
正哺乳期呢,就來跑火炬手,挺拚的。
張遠又看了看這位的麵龐。
臉上有肉,臉頰微圓,帶著點以往沒有的母性光輝。
還行,沒有斷崖式衰老。
雖然氣質和以前略有不同,但總體上還是挺漂亮的。
“你有空嗎,一起吃個午飯。”劉韜邀請到。
“你不用回家照顧孩子啊?”
“十個月都快悶死我了,偶爾有借口出門。”這位用手扇風,一副好容易有空放風的痛快樣。
“家裡有阿姨在,我趁機吃點有味道的東西,月子餐太淡了,我舌頭都快淡掉了。”
“成,那你想吃什麼,我請客,隨便挑。”張遠很大氣的回應。
“涮羊肉,羊肉串,餃子,炸雞,毛血旺,南昌拌粉……”
聽她“報菜名”,這是奔著過癮來的。
“得得得,就去你結婚那地兒,王府井酒店,給你點一桌。”
“就吃飯啊,我晚上還有事。”
張遠說出這話後,才發現自己講了楊密昨天的同款台詞。
“就吃飯”……
現在劉韜身份不同了,除了吃飯,自己也不能乾彆的。
到酒店餐飲部開了個包間,按他說了給點了一桌。
“哇!”劉韜就差沒趴桌上了。
看來的確給她憋夠嗆。
“嘖嘖嘖……”她舔了舔嘴唇:“不過點這麼多我倆吃不完,有點浪費。”
“沒事,我會打包的。”
這通吃。
一頓飯十多個菜外加點心,其實每個菜她也就能吃幾口便飽了。
她著急享受,以至於兩人吃飯時都沒怎麼聊天。
吃完了,這才開始說話。
“來啊。”張遠朝著服務生一招手:“給劉韜小姐嘴裡嚼上好茶葉。”
“這是什麼意思?”濤姐不解。
“你老公鼻子尖,濤姐吃了個頂嗓子眼。”
“可彆讓家裡人聞出味來。”
“嗬嗬嗬……”劉韜輕笑著吃了點茶葉,隨後吐掉。
“還是你周到。”
“不過你怎麼對偷吃這事那麼有經驗?”劉小姐朝他眨了眨眼。
“都當媽了,就彆老開這種玩笑了。”張遠沒接茬:“你最近怎麼樣?”
“有老公有孩子,生活幸福嗎?”
“這是你想要的生活嗎?”
“可好了。”劉韜嘴上這麼說,卻微微低下頭。
手指摩擦著茶杯口,眼神飄向不知何處。
“我現在就照顧孩子,享受富太太生活。”
“吃喝有人伺候,又不用演戲那麼累,不知道多開心。”
張遠眯起眼睛,看向她的手指。
指節處微微有點皴,還有些細小的疙瘩。
這明顯是長期泡水,手指接觸洗滌劑才會出現的現象。
單從這個細節,張遠便能猜到,她說的話並不完全真實,或者完全不真實。
再加上她剛才那副“終於能放風”的樣。
可見其生活遠沒有描述的那般快活。
“那恭喜你了。”張遠沒揭穿,假裝信了。
同時心中覺得王可挺缺德的。
按照魔都方言說,這貨就是個“脫底棺材”。
自己什麼樣,你沒點逼數?
可張遠記得,劉韜生完女兒後沒多久就又懷上了,來年給生了個兒子。
這小子倒是落了個兒女雙全,屁事不管。
張遠知道,劉老師好麵子,沒說真話。
現在他們家的危機應該已經出現端倪了。
她不說,自己也不便提供幫助。
上趕著不是買賣,有機會再說吧。
便隻是順著她的話,聊了些日常。
聊著聊著,劉韜發現,張遠直盯著她的胸口看,眼睛都不帶眨的。
劉老師見此,被釣成了翹嘴。
看來老娘還是有魅力,就算生過孩子了,還能讓這小子目不轉睛。
想起以前一塊玩的事,她也覺得小腹陣陣燥熱,有點要把持不住的感覺。
“彆看了,你眼珠子都快貼我胸上了。”
“我可告訴你,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我是有夫之婦,你彆有想法哦……有想法可以,但也就能想想。”
“不好意思。”張遠抬手打了個招呼。
心說我至於嗎?
昨晚才見過大冪冪的36d,相較之下,劉老師的就挺一般了。
之前雙人成行的時候,也是陳紫寒身材更好。
劉韜主要占個騷,且玩的花,放得開。
他盯著對方的胸口看,是因為……
張遠抬手指了指:“你胸口濕了。”
“啊?”
劉老師低頭一瞧,胸前濕了兩大片。
顯然,這是到點喂奶卻沒上工,導致浪費了。
“呀!”劉韜直接站了起來:“嗬嗬嗬,我沒發現。”
她大大咧咧的還笑呢。
“我讓服務員送毛巾和乾淨衣服來,你趕緊換吧。”
給她開了間房洗漱更衣。
而後,便給她送回了家。
張遠轉頭去買了杯奶茶喝。
“死要麵子活受罪。”張遠邊嘬著珍珠,邊嘀咕道。
果然,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走嘍,玩球去嘍!”
隨即,他便讓司機開去北影廠接帝都小妞吃飯。
另一邊,各大院線中,一部名叫《瘋狂的賽車》的電影,已經大張旗鼓的登錄了暑期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