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嘩啦啦……
四合院中，道道洗牌聲不絕於耳。
張遠家大會客室上百平，還算寬闊。
不過今天來的人多。
大冬天的人一多，濁氣淤積，一悶便不舒適。
所以他特意找人，借來了一套家夥什。
在院中搭了個上百平米的大棚，透明的那種。
在裡邊備上暖爐，也不冷，又能有天光。
偶爾飄過幾陣小雪，還能邊欣賞雪景。
到了晚上把麻將桌一撤，直接在這兒燒烤火鍋，還能觀星賞月。
張遠都設計好的了，得讓客人們痛快。
今天來的可齊。
王非就不說了，一聽有麻將，躍躍欲試。
許帆和林叢這倆老搭子也在，加上張遠，原本的四人組算是湊齊了。
許帆來了，他家那口子馮導便也在。
《集結號》過陣子就要開拍。
因為外景地選在沈陽，在東北，現在還太冷，所以等了陣子。
馮導來了，《集結號》的演員們也來了好幾位。
鄧抄孫麗這對在。
胡軍也湊熱鬨。
還有女主角陳數……或者說，暫定的女主角陳數。
之前《新上海灘》劇組來吃飯時，這位來過，算是和張遠比較熟的。
但張遠知道，這位現在雖然還在女主角的位置上。
可一旦開拍，就沒她的事了。
要不了幾天就會被換掉。
理由是氣質不合適。
氣質不合適，你試鏡時看不出來？
馮曉剛說的還挺好聽，說陳數氣質太高貴，不符合軍人遺孀的形象。
實則給她趕走後，上了一位名叫湯燕的女演員。
長得一般，演技也一般。
並且這位還不是樺宜的人。
反倒是王金花剛簽約的人！
花姐發現橙天那頭不對勁，老小子不是為了拍戲開的公司。
又發現樺宜蒸蒸日上，花姐也得給自己的徒弟們留飯。
而樺宜這邊緩過勁來，也需要能人助力。
所以便開始互通有無，悄無聲息的默默和解。
馮導來了，他的老兄弟張犁也受到了張遠的邀請。
張國利和鄧婕兩口子也到了。
張遠還特意把謙哥也喊來，這位擅交際，酒量好，吃飯時能幫自己一把。
那鷹，孫南，這夥子音樂圈的也在。
除了這些人，張遠把自己手下的藝人，有空的全都喊來了。
讓他們也多接觸這幫前輩大人物，以後去了外邊也有人照應。
程好聽說有這熱鬨，也到了。
姚程和宋嘉也沒閒著。
保強，黃渤這倆腦子快的也坐在牌桌旁。
張天艾和萬倩就隻能充當服務員了，見到這麼多明星也不怎麼敢言語。
“哎呀，你這兒人可真不少啊。”
“還都是能人。”許帆調侃道。
“那也及不上您啊。”張遠故意喂了王非一張牌。
“胡了！”大老王一拍桌子，茶都差點沒顛灑了。
“給錢給錢！”
彆看王非平時不怎麼在乎錢，因為她是真有錢。
可惟獨賭資，這位一分都不能少，也不許彆人賒賬。
當然，她輸了也不欠彆人。
實在沒錢，就把女兒壓著，回去取。
可以說，竇靖同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我看還是你能耐。”許帆瞧出他故意讓王非贏，嗔責道。
“非姐最近煩心事多，今天好好痛快痛快。”張遠默默說著。
“一定！”老王惡狠狠的回道。
許帆聽他這麼講，便有數了。
人家孩子半歲就動手術，剛回家修養。
老王也操心大半年了，讓她就讓她吧。
心說張遠還挺溫柔，知道疼人。
其實不光是為了讓王非痛快。
張遠此時趁著洗牌碼牌，起身拍了拍巴掌。
今天這麻將足有六七桌呢。
他都讓助理去門口守著，生怕有人舉報聚眾賭博，一會兒警察都上門了。
“我說幾句，大家稍候片刻。”
麻將聲暫停，眾人都瞧向他這個主人。
“我聽說，咱們菲姐在去年年底，成立了一個慈善基金會。”
“叫嫣然天使基金。”
就是以她和帝都一杆槍的李鴨棚老師的女兒李嫣命名的。
基金會專項管理支持全國和李嫣一樣唇齶裂孩子的醫療服務。
“我想著，咱們今天這麼熱鬨，是不是也得有個主題啊？”
“要不咱們這就叫嫣然杯麻將大賽。”
“今天贏了的，錢都不許拿回家。”
“我帶頭，給嫣然天使基金添磚加瓦。”
“好！”
“可以。”
“好事，同意。”
自然換來叫好連連。
這一天的輸贏攏起來，可能得有十多萬。
但對這幫人來說都不叫事。
就當給王非女兒紅包了。
其中馮曉剛喊好聲最大。
因為他女兒也是唇齶裂。
感同身受。
“多謝。”坐下後，王非給他扔了根煙。
“沒事，都是自家孩子，應該的。”
“什麼時候找我認個乾爹啊？”
“你還想著占便宜呢？”許帆白了他一眼。
“菲姐，說正事，過幾個月，魔都那邊有慈善賽車的活動。”
“我會帶頭的，要不你有時間，也過去宣傳宣傳。”
“都是慈善嘛，不分家。”
“好！”王非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張遠抬手把楊思維喊來，讓她和老王對接一下。
人來了，不唱幾首我能讓你走？
王非又結婚又生孩子的，好幾年沒開演唱會了。
那幫歌迷憋得渾身難受！
到時候一說有她，估計搶票的人不會少。
所以讓她贏錢，贏了今天也帶不走，全進基金會。
還能賺她上山，美滋滋。
今天賽車這事更複雜了，還得帶上電視台的晚會。
所以索性移到了五一期間辦。
去年就給自己累夠嗆，今天便把聯係人的活交給楊思維了。
她搞不定的，自己再出麵。
也算讓她鍛煉鍛煉。
“誒，你呀。”許帆又瞧出來了，輕笑一聲。
“就你最會折騰事。”
“不過呢，也有辦的不漂亮的。”
“什麼？”張遠疑惑。
許帆則朝著不遠處斜了眼。
“哦，我，這個……”
他還真不好回答。
許帆瞧的，是馮曉剛這桌的張犁。
以及和姚程一桌打牌的宋嘉。
劉蓓和許帆是朋友，現在正在家帶孩子呢。
劉蓓的小子和李嫣差不多大，還沒足歲。
但孩子親爹卻和小三在他這兒打牌呢。
你們帝圈亂亂嗬嗬的，也不能怪我頭上吧。
但他也有私心，今天找張犁來有事說，所以特意喊上了宋嘉。
“你手下的女人，可不老實啊。”許帆說著，又撇了眼宋嘉那桌。
“隻要我自己的女人老實就好。”
張遠笑著回道，以為她說的還是宋嘉。
但其實，這回許帆看的，是宋嘉身旁的姚程。
聽她這麼說話，鄰桌的馮曉剛還趕忙朝著自己老婆輕輕搖頭，示意她彆再說了。
這一切張遠都沒發現。
“你倒是挺好，也不知怎的，那麼多漂亮姑娘圍著你打轉。”
“噓……”張遠趕忙在嘴前比出食指，示意許帆噤聲。
可程好那邊已經投來了犀利的目光。
“你還是彆給我女兒當乾爹了，我怕你教壞她。”王非補刀道。
張遠：……
一直打到日落西山，明月高掛。
大家這才伸了伸懶腰，暫時歇會兒，等著吃燒烤火鍋。
“這就完啦？”王非用不滿的眼神看向張遠：“我還沒爽夠呢？”
張遠：……
你這話聽著，怎麼好像我沒滿足你似得。
她的確沒滿足。
“一會兒吃完再打，你彆急啊。”張遠忙說道。
“行，今天必須通宵榨乾你們的所有精力。”
“把這幾個月的癮都過了！”
欲求不滿的中年女人太可怕了。
趁著中場休息，張遠先找到了張犁。
本想和他聊事，可他還沒開口呢，這位先張嘴了。
“老弟，你這裡有客房嗎？”
“你要做什麼？”
“打牌打累了，想躺會兒歇歇。”
“行，我讓阿姨帶你去。”
老哥笑嗬嗬的轉身就走，一招手，宋嘉便也笑著跟了過去。
哦，看來憋壞的不止是王非一人。
不過你倆這是拿我家當窯子還是當酒店了？
中場休息來一發是吧。
這不耽誤事嘛！
張遠還有正事找他聊呢。
可也沒耽誤多久。
不到十五分鐘後，張犁又找來了。
“哎兄弟，你剛才找我什麼事？”
“你……搞定了？”
“這，我都速戰速決。”這位淫笑著說道。
可能我們對這事的理解還是有差異的。
算了，老哥都五十了，可以理解。
“來，我們單獨談談。”
張遠拉著他往會客室走，臨進屋前，又朝著宋嘉招了招手。
見她臉不紅心不跳的樣子，估計剛才都沒怎麼活動。
小屋內，他和張犁聊天，宋嘉作陪，幫著倒茶。
外邊有謙哥又唱又聊的，不用他在也熱鬨。
“最近工作怎麼樣啊？”閒聊一陣後，張遠有意問到。
“哎！”說到這裡，老哥重重的歎了口氣。
太不順了！
簡單來說，就是本想著露個大臉，結果把屁股露出來了。
說的就是他作為導演製作，費儘心力的那部《大明王朝1566》。
他執導，劉和平編劇。
陳寶國，黃誌忠，倪大宏，王慶祥，張子健……
就這班底，都不是大牌了，簡直是天頂星級的超一流演技派大集合。
整部片子的演技窪地是閆妮你敢信。
就知道平均線有多高了。
後來的片子想湊都湊不出來這種團隊。
好多老師都是奔著劇本來的。
沒這好本子，好角色，給錢人家也未必來。
但片子終究是撲了，撲的透透的。
“我聽說，最近您的那部大作，收視率好像不太妙啊。”
張遠開口後，覺得自己這麼說會不會太傷他了。
“不提了……”張犁連連擺手：“我想不通！”
很多導演拍戲時，知道自己拍的是爛片。
那結果不好，可以理解，自己也認。
但怕的就是，明明一切到位，我也儘了全力，結果卻和我的想象大相徑庭。
給這工作三十來年的帝圈老攝像，老導演都給整鬱悶了。
甚至都有點開始自我懷疑了。
是不是我真的不行？
莫非真是我的問題？
我給片子拍壞了？
其實張犁做的很不錯。
不光導的很好，而且發揮了自己的攝影特長。
片子的畫麵也做的非常好。
尤其是幾場雪中紅袍的戲份，瞧著都有種油畫感了。
元月的第一周，片子在芒果台首播。
收視率05，被同台的《又見一簾幽夢》乾爆。
這事很多同行都已經知道了。
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
首播成績奇差後，張犁與編劇劉和平找到芒果台高層，爭取到了第二輪播出。
其實不光是他倆，芒果台支持拍這部戲的領導班子，上上下下，也都覺得掛不住臉。
這可是芒果台自投劇，自信到全資，沒找任何投資夥伴。
便就在二月份，過年前，給了第二輪播出機會。
結果……還不如一輪呢！
台裡都懵逼了。
以為一輪成績是這片子的下限，沒想到竟然是上限！
時隔一個月，連續撲街兩次。
莫說五十來歲，二十多的這麼撲，膝蓋也得碎了。
編劇劉和平本來還自信滿滿，覺得自己花了兩三年，參考大量史料，觀眾一定能感受到其中誠意。
可惜觀眾完全沒感受到，甚至壓根沒看。
本來這部拍的是海瑞，嘉靖，嚴嵩之間的故事。
劉和平整理資料時，還搞出了一套以張居正和海瑞為雙男主題材的續集大綱，叫《大明王朝1587》。
1587年，就是萬曆十五年。
而高育良和高小鳳討論的明史，就是萬曆十五年……
總之給劉老師氣的，把大綱打印件都撕了，電腦中備份也就此束之高閣。
芒果台支持這部片子的領導也絕望了。
同樣，張遠麵前的老哥也很絕望。
甚至這部片子失利的負麵影響已經出現了。
他拍完《大明王朝1566》後，正在準備一部名叫《中國往事》的電視劇，是華策主導的。
國利叔男一號，又是部曆史題材的大製作。
華策可沒有芒果台那麼財大氣粗。
這種大製作得找投資人。
可結果對方一聽是《大明王朝1566》的導演，全都直搖腦袋！
不行不行，我們可虧不起。
之前可不這樣，一聽是《走向共和》的導演，投資方都可熱情了。
影視圈非常殘酷。
一部戲撲街，關係弱點的，可能職業生涯就完了。
幸好張犁關係夠硬，但也難受的很。
與張遠抱怨了足有半個來小時，倒出了一肚子苦水。
甚至最後和馮曉剛一樣，開始罵起了觀眾。
說觀眾沒品味，素質差，看不懂。
現在市場不好，都是這幫低質觀眾造成的。
見他這狀態，張遠也不好反駁。
但心裡是不同意這說法的。
“黎叔，片子我也看了。”
“我覺得，這部戲不光不差，其實還非常好！”
“是吧！”張犁聽他這麼說，激動的拉著他的胳膊：“還是張遠有眼光。”
“你懂我！”
“你知道是好東西，我知道是好東西。”
“可觀眾不知道。”
“咱們不能讓這部好作品埋沒了。”
“埋沒……”張犁不明白，都播出兩輪了，觀眾不愛看已成為事實。
還說什麼埋沒不埋沒的。
“我這麼問您吧，您對自己的作品，有沒有信心？”
“有……吧。”這位現在自己都猶豫。
“我也有！”張遠反握住他的雙手。
“既然有信心，咱們要不再試試？”
“怎麼試？”老哥依舊一頭霧水。
“嗬嗬嗬，換個地方，試！”
張遠重重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