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鬱這輩子都會記得,記得自己跟爸爸媽媽的屍體待了一天。記得他們怎麼死的。記得外公外婆帶著鬱揚回來打開門的時候的尖叫聲。記得自己血肉模糊的腿,她可能一輩子都跑不了了。外公外婆年紀大了,那一幕刺激了他們。雙雙病倒了,鬱揚也被嚇到了。活著的鬱鬱好像變成了孤島。那些親戚很怕她,覺得一個小姑娘,跟爸媽的屍體待在一起這麼久,警察和醫生來的時候她沒有哭。像是個人偶娃娃,鬱鬱聽到他們說她不吉利。她想過自殺,可是媽媽叫她跑,媽媽想她活著。住院的第四天,鬱揚偷偷跑過來抱著鬱鬱哭了很久。她忽然想起來,她還有一個弟弟呢。後麵漫長的一年,她最後讀書的一年。外公外婆相繼去世了,沒人護著他們了。那些東西被舅舅他們騙走了,鬱鬱隻剩下弟弟和這個被人叫做凶宅的地方。說到這裡鬱鬱就不說了,對他們笑了一下,“剩下的你們應該也能打聽到一點。”她應該能猜到莊南打聽她的事情吧。她說完之後大家都沉默了。鬱鬱乾脆就拿著手機打字了,畢竟莊南的都哽咽的要說不出話了。【不用擔心我,我沒事,我就是很感謝你們,無論是我的腿還是你們想幫我治療心理問題我都知道,我很感謝。】她舉得手機給他們看。許彌邇眼淚跟不要錢似的控製不住的往下掉,一旁的晏殊拿著紙巾心疼又無奈的幫她擦眼淚。“彆哭了,哎...”晏殊其實不知道怎麼安慰,畢竟鬱鬱的遭遇,他都心疼。更彆說莊南和許彌邇了。見這兩人哭成這個樣子,晏殊乾脆自己問,“那你願意去治療嗎你應該是後天的心理原因不能說話的。”他認真的建議,,“你能對我們說出來,代表你也可以對心理醫生說出來的,要試試嗎鬱鬱,你還很年輕。”而一輩子還很長。“你爸媽的事情很遺憾,可是錯的本來就不是你。”晏殊說完許彌邇就伸手握住了鬱鬱的手,“鬱鬱,你應該好好的生活,讓那個人知道,他的算盤落空了,你能過的很好,你爸媽會開心的。”莊南悶悶的嗯了一聲,“我表姐很厲害,心理學博士,隻要你願意,我幫你聯係她好不好”鬱鬱沒有立刻回答。一直到晏殊他們離開她都沒有回答。莊南跟在兩人身後,明顯的心情不好,走出小區之後就說去超市買東西找借口離開了。晏殊和許彌邇其實也被影響了,兩人手牽手的走在路上,心情都很悶。還是許彌邇先開口,她腦子裡還閃過剛剛離開之前自己忍不住問的問題,“鬱鬱,你就一直住在這裡嗎”畢竟這裡是很多人眼裡的凶宅啊。她和鬱揚就一直住在這裡嗎可是鬱鬱的眼神很清澈,她的回答是,“我不怕,我想,要是真的是凶宅就好了,爸爸媽媽還在我身邊。”她從來不害怕所謂的凶宅。她的爸爸媽媽在她麵前死了,可是他們到死對鬱鬱都隻有愛。鬱鬱恨不得這是凶宅,這樣愛她的爸爸媽媽都還在。“晏殊,我都不知道有的人的心理會這麼強大。鬱鬱是我見過最堅強的人。”許彌邇的聲音很低,也帶著難過。其實晏殊也還記得鬱鬱的回答,他大概是三人裡最能理解鬱鬱心情的人了。自己愛的人離開了,作為被留下的,恨不得是真的有鬼,有靈魂。這樣他們起碼還能相見。在許彌邇去世之後,晏殊一個醫生,卻也相信了一些反科學的東西。那個曾經看《山村老屍》害怕的睡不著的男孩。卻一次次的嘗試著所謂的“見法”...可是沒有用,他看不到。小耳朵不在。他去了很多寺廟,點了一盞又一盞的長明燈,他還活著卻也給自己點了,自己的和小耳朵的一起。他想陪著她,即使這種好像更像是心理安慰。晏殊呼出一口氣,握緊了手裡柔軟的小手,“彆想這麼多,鬱鬱這樣其實也不是好事,看起來在好好生活,實則把自己困在了原地。”她從來沒走出來過那個房子。晏殊自己心理也有問題,他也懂一些。算是久病成醫吧,他看過太多心理學方麵的書了,也見過很多心理醫生。鬱鬱這種其實是最難治愈的。許彌邇不懂,“可是,可是她願意說出來了啊。”願意說出來不是代表著放下了嗎許彌邇並不懂這些,此時疑惑的看著晏殊。晏殊輕聲解釋,“可是她更像是給我們講了一個故事不是嗎這個故事甚至不能讓她流下眼淚。”“你是說,她說的不是真的”許彌邇遲疑的說,“隻是一個故事”“不是,故事是真的,可是她抽離了自己的情感。”晏殊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個,畢竟他不算專業的心理醫生,“她得回想多少次,才能達成這樣的效果呢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說完了整個故事,雖然難過,可是她沒有崩潰,也沒有哭泣。”她是自虐的的把自己困在了原地啊。千瘡百孔就不會疼了。所以晏殊覺得或許鬱鬱不會去看心理醫生,即使去看了,也未必會有效果。許彌邇這下大概是聽懂了,也沉默了,最後輕聲歎氣,“我是真的希望她能好好的。”晏殊嗯了一聲,“我們都希望。”不願意看她被這些事情困擾,晏殊轉開了話題,“過兩天周末,帶你去遊樂園”許彌邇眨了眨眼,“為什麼啊”晏殊笑了,低頭湊到她麵前,額頭跟她的額頭輕輕的碰了碰,“因為我們的小耳朵不是那個隻能玩旋轉木馬的小耳朵啦。你不是一直想去遊樂園玩其他的項目嗎”果然許彌邇的眼睛重新亮了起來,那難過的情緒被驅散了,“想去,晏殊你還記得啊”“你的每一件事我都記得,帶你去,噓,不要告訴他們,我們自己去約會”晏殊小聲的說。許彌邇嘴角露出一個笑,“好呀,我們去約會。”........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