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陳莫凡突然緊緊捂住胸口，呼吸急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掐住了喉嚨，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
“你怎麼啦？”
李小薇的歌聲戛然而止，臉上滿是焦急，趕忙從座位上起身。
“我這就去叫醫生！”
“彆！”陳莫凡急切地攥住李小薇的手，神情痛苦，“這約束帶綁得太緊了，我感覺有些呼吸困難，幫我解開吧。”
李小薇愣了下。
“沒事的，我已經能分得清了，薇薇。”陳莫凡說。
李小薇這才笨手笨腳著解開了病床上的保護性約束帶。
束縛帶鬆開後，陳莫凡急促的呼吸得以平緩。
陳莫凡的聲音略帶一絲顫抖，輕輕問道：“我能吻你嗎？”
李小薇那霧蒙蒙的長睫毛，如同受驚的蝶翼般微微顫動，隨後，她雙頰泛起一抹紅暈，帶著幾分羞澀與隱隱的期待，緩緩閉上了雙眼。
如蜻蜓點水般輕觸。
溫熱，柔軟。
這觸感是如此真實……
時間仿若凝固，陳莫凡的動作就此停駐，再無其他。
李小薇緩緩睜眼，眼中滿是疑惑。
映入眼簾的，是陳莫凡那平靜卻又熾熱的目光，那目光如同一把火，似要將她的每一寸輪廓、每一分氣息，都深深鐫刻在心底。
“乖乖的，趕緊把病養好了，等出了院，你想乾啥都行。”
李小薇臉頰泛紅，佯裝嗔怒，伸出小拳頭輕輕捶了下陳莫凡的手臂。
陳莫凡見狀，隻是輕巧地反手握住李小薇伸來的小拳頭，語氣輕柔又帶著幾分歉意，“薇薇，能麻煩你出去喊一下我爸媽嗎？我這一躺這麼久，他們肯定擔心壞了。”
李小薇用力地點點頭：“行，你乖乖躺著，我馬上就回來。”
說罷，她迅速起身，腳步匆匆地朝病房門外走去。
陳莫凡凝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
真的……真的好想留下來啊。
“兒子，薇薇說你康複了，你這孩子，這次可把爸媽嚇得不輕。”
“沒錯，阿姨，莫凡真的醒了。”
門外，李小薇一臉幸福，攙扶著頭發已大半花白的二老走進病房。在這個時代，五十多歲本正值壯年，可這兩位老人卻儘顯憔悴，難掩疲憊之色。
顯然，陳莫凡出事的這段日子，二老操碎了心。
然而。
“哢嚓”
兩位老人手中那盛著雞湯的保溫桶，脫力般重重墜落在地。
桶中的雞肉與湯汁四溢而出，瞬間蔓延開來，在病房的地麵上肆意流淌。
甚至連攙扶著二老的李小薇，也猝不及防地兩眼一翻，直挺挺地暈倒在地。
在三雙瞪大的眼睛裡，隻看到……隻看到陳莫凡親手扒開了自己的眼瞼，將自己的兩顆眼珠子摘出來捧在了掌心裡！
“薇薇你看，都這樣了我都還能看得見。”
“我為什麼還能看得見呢？我不應該看不見嘛！”
“我多麼希望那邊的一切，都隻是我的妄想。或許在迷惘之中，才能尋得真正的自由。然而，假的終究是假的，無論怎樣，它都真不了啊！”
“薇薇，我滿心都是留下的渴望，這份眷戀，濃烈到讓我無法自拔……可是沒辦法啊……你我都是虛假的幻影！”
“再見了，薇薇。”
“想留不能留才是最寂寞啊！！！”
殷紅的血肆意蔓延，將床單徹底浸透，病房中的一切，皆被這刺目的血色所浸染。陳莫凡慘然一笑，神色瘋戾，手中的眼珠子在他的用力之下，“噗”的一聲，生生捏爆。
“哈哈哈……如果我是瘋的，那就更瘋一點吧……反正也不會更痛了！！！”
眼球在陳莫凡手中爆開。
“大愛仙尊，你耍不到我！”
目之所及的一切都開始渙散。
眼前的李小薇，周遭的一切，恰似虛幻的鏡花水月，刹那間，如破碎的琉璃，片片崩裂。
在最後的畫麵中，陳莫凡瞧見“李小薇”的麵容扭曲，滿是不甘之色。
轉瞬之間，一幅奇異景象映入陳莫凡視覺。
對麵的“李小薇”，身影竟緩緩與大愛仙尊重疊，周身也漸漸被一層柔和的粉紅色光暈環繞，似一層薄紗，模糊了她的麵容，令人難以看清。
但當陳莫凡完全閉上眼，用心去感受的時候，他又能“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粉紅色的光暈其實是由無數細小蠕動的血肉組成的！
密密麻麻，仿佛一片恐怖的肉海，每一個蠕動的肉塊都像是一個鮮活的生命，在瘋狂地掙紮著。
而這還隻是他看到的。
還有更多詭異的地方，隻有更怪沒有更怪！
這他媽究竟是什麼東西！
陳莫凡的內心充滿了震撼。
但這都還不是最詭異的，最詭異的是……
陳莫凡敏銳地察覺到，當他凝神感知到那血肉的存在時，那血肉竟如被點燃的引信，瞬間瘋狂滋長，以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態勢，朝著他所處的方位洶湧蔓延而來。
原來被愛真的會瘋狂長出血肉：靈魂一旦被愛，血肉就會瘋狂生長。
這是一種無法直視，無法理解，無法描述的東西，超越了陳莫凡以往所有的認知。
當那如緋雲般的粉色霧氣，輕輕覆上陳莫凡空洞的眼眶之際，陳莫凡心中仿若有一道靈光閃過，刹那間，他悟了！
他瞬間理解了這是什麼東西，但是卻又無法用正常的語言來準確表達出來。
如果硬要說的話。
這是道！
這就是大愛仙尊的道！
她悟的這條道究竟是什麼東西啊！
在那極致濃烈的愛意深處，滋生出無窮無儘、詭譎扭曲的血肉！
就在那無儘的血肉即將將陳莫凡徹底淹沒之際，極遠處悠悠傳來一陣清脆鐘聲。那並非古舊的青銅大鐘，而是上世紀林立於各地人民廣場，用以報時的鐘塔之聲。
叮——叮——咚——鐺——咚——咚——咚——
這聲音甫一響起，陳莫凡眼前的世界開始畸變。
不僅是視覺上的畸變，就連他內心的情感，以及他眼中所見的一切，都如陷入了無形的漩渦，開始了畸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