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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野之上,雨天並不適宜在外行動。
雨水會擾亂人的感知,被其他生物尤其是變異植物偷襲得手的危險也會直線上升。
陳莫凡自然不會就此托大。
當機立斷地,眾人分工出力,熟練地在山壁上合鑿出一個足有二十餘立方米的空間,躲入擊中。
將灌木的枝條纏繞成木柵欄,擋住下半個洞口,用以遮風。
陳莫凡指尖燃起一撮漆黑的戾炎,輕輕一揮,將眾人堆放在洞穴中心的木材點燃。
火光跳躍。
此時,雨勢漸大,豆大的雨點砸落在地麵,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眾人圍坐在篝火前,靜靜地烘烤著身上已經半濕的衣物。
“劈啪。”
火星迸裂出具細微聲響。
虞博雅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最後,還是溫蒂打破了沉默,她帶著疑惑開口問道:
“那個小女孩,就這樣不管了嗎?
仇恨是世間最毒的毒藥。
當未來有一天她成長到足夠高的階段,那我們或許會為今日的放虎歸山咽下苦果。”
陳莫凡微微抬起頭,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還記得王鵬宇嗎?從山城研究所出來後,我們遇到的第一個幸存者基地,在交易中,我們一同咽下了人肉。”
“但是啊,黑暗,不是墮落。”
“也許未來我會為了這所謂的‘聖母心’付出代價。”
“但至少,現在,我不想為了扼殺還潛在的威脅這種理由,而折了本心,失了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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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蒂:“或許,我們本不用承擔這樣的風險。”
陳莫凡:“可我們目前所行之事,又有什麼是沒有風險的呢?”
“其實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
“曾經,我把一起活下去想得太簡單了,但剛剛我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活下去不是簡單停留在嘴邊流於唇齒間的空言,也不是一廂情願,而是我們也要不斷變強,擁有保護自己,保護身邊人的實力。”
“無論是新人類組織、軍方,還是那在幕後翻雲覆雨,致使這一切發生的真正元凶。”
陳莫凡仰起頭,緩緩抬手,輕觸已然失明的雙眼,儘管眼前漆黑一片,可那目光中似有灼灼鋒芒,仿若要洞穿頭頂那被陰霾層層裹挾的蒼穹 。
“昨日麥苗鎮淪為煉獄,今朝洛北省深陷泥沼,明日,他們的魔掌就敢將更多無辜者卷入災難。”
“我突然開始有些理解許鴻才了,我們的敵人也許會遠超我們想象的強大,他們秉承人民的意誌,但卻背叛了他們的人民,理由竟隻是圖那虛妄的長生。”
“如果剛才那個小女孩能讓我們感到了威脅,那我們就要以此來鞭策自己,去變得更加強大。”
“我有預感,就算離開洛北省,回歸了人類社會,過去那平靜的日子很可能也再也回不去了。我們身上有的東西,是我們的敵人所渴望的,也是他們所厭惡的。”
指尖戾炎明滅,映照著陳莫凡臉頰的棱角,也映照每一個人臉上的疲憊。
“習慣是很可怕的東西,我們習慣了在荒野上廝殺的日子,但回頭想來,雖說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緊急避險下的自保,可這一切,樁樁都是人類社會律法所不能容忍之事。我們其實和酒樓的老板娘小鈴一樣啊,我們早就邁過紅線走了太遠,回不去了,也無法回頭了,家,已是我們回不去的故鄉。”
“如果沒有守護這份力量的能力,那這份力量便是我們的原罪。”
所有人都沉默了,好像就連時間都難得的在這一刻安靜下來。
隻有餘下火焰在柴火中躍動的劈啪聲。
良久,無人應答。陳莫凡俯身,又往火堆裡添了一根木柴,刹那間,火星爆濺,跳躍的火苗映照著他疲憊卻堅毅的麵龐。
他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喃喃發問:“我這樣是不是有些傻?”
“明明當機立斷才是最正確的選擇,我卻像個偽善的聖母,猶豫不決。”
“這是我的抉擇。若將來真有需要承擔後果的一天,這份因果,我自會一力承擔。”
話語落地,眾人皆被深深觸動。
“不…… 不是這樣的。” 打破洞穴死寂的,是丁力那乾澀喑啞的聲音。自丁智離世後,他便一直沉默,此刻,他嘴唇微顫,像是在努力吐出那些被吞咽許久的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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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不是這樣的,正義與善良從來就不是錯誤啊!”丁力的聲音不自覺拔高,滿是急切與篤定。
“聖母心本是人性中熠熠生輝之處,隻因無良自媒體的歪曲,才被汙名化為愚蠢之舉。他們這樣做,是妄圖摧毀我們內心的堅守,營造出烏合之眾的混亂環境。”
“我弟弟生前曾對我說。”
“當因果站出來的時候,世上沒有可憐人;
當慈悲站出來的時候,世上皆是可憐人。
當人看見河,便已在河之外;
當人看見山,便已在山之外。
當人看見情緒,便已在任何情緒之外。”
“隊長,不瞞您說,我沒讀過多少書,就是個大老粗。過去,我一直沒弄明白他那些話的意思。可跟你們在這荒野上生存的這段時日裡,我悟了!”
“我丁力從來就沒服過誰,但隊長,我服您。”
說到這裡,丁力那醞量已久的情緒再也止不住地傾瀉而出。
“洛北省災變伊始,這個世界就變得像煉獄一樣,刹那間,我們所有人都失去了一切,為了生存,彼此爭鬥,無所不用其極。
我見證了餓到癲狂的父母,從最小的孩子開始,將親生骨肉咽下。
也見證懦弱之人,為求自保,眼睜睜看著愛人被擄走,淪為奴隸。
所有人都在害怕,害怕同伴會突然失控,以致自己淪為同伴口中的食物。
你們說的人肉味道,我也嘗過,不過那是我兒時摯友的肉。”
丁力雙手緊握成拳,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臉上滿是痛苦與掙紮。
“為求生存,我們一度在失去人形的無奈下,連同人性一並拋棄。雖然還像人一樣在地麵行走,但卻活得與禽獸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