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夏守攤著死錄筆記,複習著之前筆記寫下的專屬具名儀式。
在黑珍珠號上度過的那幾個月的時間,死錄筆記寫完了那複雜無比的儀式,夏守也看完了所有內容。
雖然很多都看不懂,但至少看過了。
但要說最大的收獲,還是他知道了死錄筆記的閱讀恢複時間,並不和現世的時間掛鉤。
這代表從今往後,若他需要在短時間內和筆記交談大量內容,就可以帶著筆記前往時間流速非常快的世界,這樣就能規避掉閱讀冷卻的限製。
而對死錄筆記催促的具名,夏守的態度格外慎重認真。
畢竟事關人性,大部分的具名者都在具名後,成為了非人的存在,這讓夏守對具名這一結果有著本能的排斥。
人與人之間的三觀思想不同,對具名一事的看法也不同,那些追求具名的人大部分都覺得是一種進化與蛻變。
在他們眼裡,把具名變成非人並不是一種合適的形容,成為具名更像一個iq32的笨蛋變成iq200的天才,是綜合素質上的全麵優化。
人類這個身份,也根本不是什麼值得珍視的東西,畢竟拋棄掉笨蛋的頭銜,對天才來說沒什麼可猶豫的。
至於丟掉的那部分人性,他們也不覺得是什麼好玩意,就像普通人也不會將拖延、懶惰、好色、易怒、狂躁這種負麵性格視作優點,具名者所拋棄掉的人性本質上其實是拋棄缺點。
當然,持有相反觀點的人也不少,夏守就比較偏向這一派。
他可不願意為了成為所謂的具名者,放棄當人,為此他十分深入地和死筆深聊了關於人類晉升具名者,所要發生的諸多變化。
在黑珍珠號上,他們就聊了很多,聊了具名者的欲望極化、純粹化,聊了許多學術理論中對具名者的流行看法,而其中最具參考性的,莫過於人神具名們用人話傳達的理論。
人神具名者也表示具名和人類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存在,這甚至無法歸類為思想上的差異,那樣過於狹隘。
甚至世界上大部分人所謂的具名之後喪失了人性,也不是完全準確的,的確有很大一部分人類在飛升中會燒掉人性,但也有很大一部分具名者,是保留了人性,但對應信仰的欲望得到了極其誇張的膨脹,從而將人性中與該欲望無關的部分,壓到了極小的占比。
為此,人神具名舉了一個極端的例子,正常人有形形色色的欲望,而一個即將飛升的血神信仰者,渴望戰鬥殺戮的欲望占到了50的比例。
那麼他在飛升過程中,若走的是欲望膨脹的路數,刹那間殺戮欲望就會膨脹到9999,而其他的各種欲望,就被壓縮到了極限,等同不存在了。
這並不代表這位具名者變成了滿腦子隻知道殺戮的傻子,祂完全理解人性,看待人類就像看待貓狗、昆蟲一類的存在,人性中的其他欲望在祂眼裡,和人類眼中金毛犬看到狗糧留下的口水一般。
人類知道金毛想要吃,祂也同樣知道人類想要乾嘛,根據具名者們的個性差異,不同的具名者也會有不同的行事作風,祂們中有的,會為了自己追奉的欲望,完美地利用凡人的人性,而有的則是不屑,殘忍地用異常現象,來逼迫凡人做出符合祂“審美”的抉擇。
夏守是很不樂意成為這樣的具名者的,因為他想要做的事很多,他自己的欲望是這麼駁雜,以至於他根本無法想象自己變成一種單一欲望生物。
而死錄筆記也說這些具名的變化和他無關。
按死錄筆記的意思,墨玉司的具名,飛升者是不會有任何性格思想上的變化的。
問它原因,說是墨玉司信仰所有神明,但並不信仰單一神明,侍奉所有神明,但不侍奉單一神明,所以墨玉司成員被允許擁有駁雜的欲望。
甚至於墨玉司還有一條硬性規定,那就是成員們的欲望可以自由發展,但全體成員各類欲望的“總量”要相對持平。
夏守當時就問詢問了原因。
而死錄筆記的回答是:
【簡單說,墨玉司像神明們共有的仆從。
身為仆從,自然要把每一個主人都侍奉舒服,如果一批仆人,全都隻和某個主人興趣相投,隻能理解一個主人的深度訴求,無法理解其他幾位主人的需求,那就很糟糕了。
你可以偏好殺戮,也可以偏好縫補,核心條件符合。就都能進入墨玉司。
但假設出現了這麼一種情況,墨玉司裡的所有人都特彆喜歡縫補匠,欲望側重於縫補。
這時,殘月過來說:“有一個守秘人成為了代行,你們把這段時間裡最精彩的片段做成循環曆史。”
但因為墨玉司全員都信奉縫補匠,根本看不懂這段守秘曆史中,哪部分才是最關鍵最精彩,最能令殘月滿意的部分,於是最後隻能瞎搞一通,把好好的一段代行曆史,剪成了主題不明的臭抹布。
這樣的話,墨玉司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這就是墨玉司欲望種類要均衡的意義。
在這個小比方裡,我把神明擬人化了,是為了方便你理解,你隻需體會我想表達的關鍵部分就好。】
夏守翻閱著之前和筆記談過的內容,突然問道:“我具名之後,也是進入神國?那我會進入哪個神明的神國?還是說墨玉司在根源海有獨立的地方?”
【你問我,我問誰?
但如果你說的是這次我寫的具名儀式的話,我猜……隻是猜。
應該不會。
我寫出來的這個儀式,其實並不是具名儀式,但在你身上,最終效果應該和具名等同,因為具名該有的權柄,你早就已經得到。
你覺得限製你的,是《群星沉落之季》本身,所以這個儀式並不是邀請代行見證的具名儀式,而是丹尼爾·華萊士根據□□□的法術,進一步修改哈姆雷特的法術,所得到的新法術變式。】
“等等,你沒說錯吧?”夏守蹙眉,“‘你覺得限製你的’?”
【沒說錯,是你覺得,不是我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