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身上是沒什麼問題了,但之後怎麼辦?
他們出不去了,眼看著胡靈喘氣聲越來越大,沒了肌肉的那片胸脯呼啦啦的起伏,每次吸氣時那覆在胸骨上薄薄的一層像要鼓起來,一副隨時都會爆開的樣,而另一邊的希波呂塔哆嗦著捧著自己那掉出眼眶的眼珠,不知如何是好。
蘇薇雨相信這兩人肯定受過比現在還嚴重得多的傷,但也同樣沒有像現在處境這麼艱難絕望。
看希波呂塔剛剛施展的那手異能就知道,過去這兩人受了多重的傷,往腰上盒子裡一放,轉眼功夫又是囫圇身,像今時這般傷勢裝滿了盒子的境況,怕是沒遇到過,否則這女孩臉上怎顯得這麼手足無措?
這兩人怕是指望不上了,但蘇薇雨也不覺得自己能對付屋外那怪物,她剛剛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受傷的。
她和胡靈他們中途分開過一次,但她那邊最後找到的是王的寢宮,並不是要找的儲存王室秘密的地方,所以她便折返重新沿著胡靈他們走的路過來。
當走到終點,也就是這裡時,胡靈他們已經和一個看守者打起來了,準確說不是打起來,而是被單方麵的碾壓。
蘇薇雨抵達的時候,胡靈和希波呂塔還好,至少腦袋還好端端安在脖子上,和他們一道過來的小胡子,腦袋已經被切下來串在一旁的樹杈上了。
因為水手的【保鮮】異能,小胡子的頭顱被砍下後仍舊活著,樹枝從他的頸部斷麵插進去,從他嘴巴裡竄出來,他就掛在樹上眼睛一眨一眨的。
胡靈和希波呂塔也好不到哪去,雖然當時狀況要比現在好些,但他們的鬥誌也已經被完全擊潰了,等蘇薇雨到的時候,這兩人完全沒在戰鬥,隻是膽戰心驚地盯著對方站在那裡自吹自擂。
蘇薇雨剛開始很小心,擔心對方不是人類,但很快她就意識到這個擊敗胡靈和希波呂塔的人是貨真價實的人類,即使她站在對方麵前,他也不會有任何反應。
那人自吹自擂,從容不迫,從他說的話可以聽出這個人的身份很不簡單,起碼也是裂王的近侍。
他說自己是裂王之矛,還說裂王早就料到他們這些人會趁機溜進王宮裡來。
除此之外,他還說他並不打算殺掉他們,因為他們這些人的性命非常重要,還說了不一定得是敵人之類的話。
蘇薇雨本來還想聽對方還會說些什麼,但當他們看見這個裂王之矛不再言語,而是向胡靈和希波呂塔走去,便明白對方要做最後的收尾了。
於是蘇薇雨伸手,直接將對方半個軀乾完全破壞,半個腰部和半個胸部,連帶著一條胳膊和整個肩膀都被蘇薇雨撕扯下來,仿佛它們本就是像樂高積木般拚接在一起,中間本就存在可拆分的縫隙。
自詡裂王之矛的男人搖晃著摔倒在地上,他受了這麼重的傷卻一時半會沒死,甚至用那副脊椎都斷了的身體暴起向胡靈和希波呂塔發動了攻擊,把蘇薇雨都嚇了一跳。
千鈞一發之際,蘇薇雨破壞了對方的頭顱,裂王之矛才像一團軟泥般徹底躺在了地上。
本來,那場戰鬥應該就這麼結束,當她把無法行動的胡靈和希波呂塔攙扶進這個檔案館後,想再去把小胡子的首級從樹上摘下來,她看到本來死掉的“屍體”重新動了起來。
那男人被蘇薇雨炸成八瓣的腦殼在一股無形外力下重新拚到一起,就像有看不見的手掌將豁開的頭蓋骨強行擠壓合攏,而對方的嘴巴——上下顎——像野獸的嘴部向前變形前伸。
蘇薇雨看到對方被自己撕掉的那一半身體裡,本該暴露在空氣中的腹腔黑黢黢的,明明剛才她還能看到裡頭是鮮紅的內臟,但現在卻瞧不見了,腹腔變成了某種通道……更似巢穴,裡頭裝的不是內臟,而是什麼不可見人的詭異事物。
與此同時,令人汗毛聳立的氣息憑空從腳底升起,令蘇薇雨打了個寒顫,下一秒她便看到一隻毛茸茸的手從對方胸腔內伸出,抓住斷掉的脊柱的末端,拔苗助長樣的把脊柱拉長,把那脊柱插電線似的,狠狠捅入了下半身的盆骨裡。
然後對方整個身體劇烈抖動,仿佛通了電的電動玩具,四肢從不受控製慢慢變得靈活熟練。
對方全身的骨骼發出卡巴卡巴的巨響,手腳的骨骼都在發生奇異的變化,手掌和腳掌開始拉長,以至於掌肉撕裂露出暴漲的蒼白掌骨,他像狗、狼、獅、虎一樣變成了趾行動物。
就連那破碎的臉部都變得更像犬類,仿佛人類的五官被鑲嵌在了一隻狼的長臉上,又像野獸的頭骨外套套了張人皮。
這種非人模樣讓蘇薇雨一陣頭皮發麻。
毋庸置疑,這不可能是人。
於是她先發製人,揮出雁翎刀向怪物斬去,以強大的握力提升斬擊的威力,用瞬步來讓這一刀變得避無可避。
但那一刀砍下去卻不像砍在活生生的活體上麵,反倒像是劈在一塊砧板上的豬肉上。
凡是殺過活物的人都該明白那種感覺,用刀子利器刺入活物身體裡時,被宰的那一方肌肉的顫動,身體的緊繃,細微的反抗,都能通過刀鋒變成一種奇異的觸感傳遞給持刀者,那種反應代表對方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但蘇薇雨的這一刀像砍了死豬肉。
電光火石間,她伸出手觸碰那怪物的身體,在另一層維度看到了對方的“生命本相”。
但她所看到的對方生命本相的形狀,和她現實中所看到的這形如野獸的姿態卻截然不同!
蘇薇雨通過禁識看到對方真實的樣貌,對方還是被她摧毀時的樣子,軀乾的一半被撕掉,頭也裂了。
但在現實中卻不是這樣,這家夥完全變成了一個怪物!兩者的形狀一點對不上!
不論三七二十一,蘇薇雨再次完成了一次破壞,她聽到這隻怪獸的身體內部傳來什麼東西被摧毀的動靜,但這一傷害卻沒有影響到對方的行動。
它張開嘴,兩排牙齒因上下頜骨延長後,間距拉得極開,它鱷魚般擺頭咬住了蘇薇雨的手臂,緊接著頭顱像鱷魚樣的開始死亡翻滾。
它腦袋轉了起來,但身子卻不轉,於是脖子像麻花一樣擰了一圈又一圈,而同樣被擰麻花的還有蘇薇雨的手臂,第一圈翻轉最先脫開的是肘關節,那部分的皮肉變成螺旋狀的肉條,將將連著。
在痛感傳遞到大腦之前,蘇薇雨感受到的是手臂被破壞的各種細節。
然後……那怪物再次張嘴,一口把她胳膊整條咬下。
它的前肢也突破關節角度的限製,猛的抬起,像馬後踢般往前蹬出,踹在蘇薇雨的肚子上,巨大的力量像在肚子上開了個洞,蘇薇雨不知道自己飛到了哪裡,隻聽到樹枝在耳邊斷裂的聲音,還有後腰和粗硬的樹乾碰撞,皮膚在粗糙斷樹茬上摩過的劇痛。
摔在地上後,蘇薇雨記得當時自己重新站了起來,她感覺自己肚子像空的,像沒肚子,疼痛感都如隔著一層膜。
緊接著,她的胸口被一股力量莫名其妙地劈中,像無形的劍氣,將血肉利落地切割開來。
那一刻,蘇薇雨感覺自己大抵是要死了,她知道她有一次把傷勢轉移給夏守的機會。
雖然現在她已經安全地坐在檔案館二樓的走廊上,但回顧那一刻,蘇薇雨還是搞不清自己當時的想法。
如果是現在的她,應該考慮的是怎麼活下去,應該考慮該不該轉移傷勢,轉移了又會不會給夏守拖後腿。
但在當時,她腦袋裡沒有這些,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她隻記得自己發出了一聲怒吼,一種血戰不止的強大感情主宰了她的行動,甚至讓她產生了無敵的錯覺。
然後下一秒,她就醒過來了。
對,就是醒過來。
她站立的位置突然變化,變到了檔案館的大門口,而她動作姿勢維持在走向掛有小胡子頭顱的那棵樹的狀態,身上一點傷都沒有,就像剛才那激烈的戰鬥全是幻覺。
而那具屍體,倒是真的活過來了,外形也的確是她記憶中那般詭異荒誕,但奇怪的是它並沒有活動起來,而是像雕塑一樣靜立在那。
蘇薇雨慶幸那時自己沒有遲疑,她直接放棄了回收小胡子的首級,一個瞬步閃回到檔案館內。
當她躲進檔案館的時候,餘光恰好看到那隻怪物開始了活動,像是從打盹中剛剛蘇醒。
而同一時間,她感覺自己手臂開始不受控製地旋轉,像被鱷魚咬住完成了一次死亡翻滾,擰成了油條,緊接著整根斷了。
然後肚子也像被一枚炮彈射中,痛得要命,仿佛肋骨都碎成了渣,胸口的位置也出現剛才戰鬥中的傷口,滾燙的血噴湧打濕了衣服。
所有在剛剛那個幻覺中經曆的傷勢,全都在現實中複刻了!
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隻有一件事,就是她並沒有處於戰鬥中。
之後的事,就很簡單了,她強撐著身體爬上樓,腦子像電腦般飛速運行,分析著剛剛遭遇的一切離奇事件。
最後,她靠在樓梯台階上,艱難的用雁翎刀,在自己大腿上寫字。
這種技術活在她快死的時候變得尤為艱難,以至於她最後終於還是沒能寫完,無奈轉移了傷勢。
現在,沒了劇痛的影響,在安全的環境中平複了心情,思維變得更加清晰,剛才發生的許多事,也慢慢有了結論。
她覺得自己應該摸清對方一部分能力了。
這個自稱裂王之矛的男人,有著幾項特彆的能力。
第一:他是人類,至少活著的時候是人類,並且在人類狀態下就擁有碾壓胡靈他們所有人的實力。
第二:他死亡後,會變成一種怪物,這怪物能令人陷入非常逼真的幻境,並且在幻境中和被迷惑者戰鬥。
第三:所有在幻境中受到的傷勢,蘇醒後都會在現實完美複刻,但複刻似乎不是自動的,至少需要等那怪物恢複意識。
最好的證據就是,她剛醒來時,那怪物好像在打盹,那時她還沒事,但剛剛跑進檔案館,對方醒了,所有傷害一下子就同時出現了。
當然,蘇薇雨其實還有一些結論,但那些結論並不是十分可靠。
因為她清楚,事實上,她根本沒真的與對方戰鬥過。
在這位裂王之矛“死而複生”,變成那種模樣之後,她其實都沒碰過對方,她用禁識所看到的對方生命的形態,也是自己假想幻境的一部分。
此時,她已不敢溜出去了。
鬼知道現在出去會不會再次陷入那種幻境。
這次如果再被影響,就無法用【替身】轉移傷害了,她絕對會死。
反倒是待在這個檔案館裡,好像不會有事。
那非人非獸的東西在醒來後,就一直在門外徘徊,像看門狗似的警戒入侵者。
它好像完全沒察覺到有人已經溜進了它所看守的建築,腦袋一直朝向外側,一眼都沒往館內瞟。
蘇薇雨輕輕歎了口氣,看向身邊的胡靈和希波呂塔。
她很想問問他們感覺怎麼樣,但也知道這是徒勞。
實話實說,她現在不知道要乾嘛了。
她很想救這兩人,畢竟他們可是這次行動的關鍵……雖然隻是斯派洛那個行動的關鍵,但畢竟算是自己人。
而且這兩兄妹的生活方式……她蠻佩服的,排除掉立場原因,她有點欣賞他們。
可惜,她本就沒什麼治療手段,現在也隻能眼看著他們在那邊苟延殘喘。
蘇薇雨把手伸到腰後摘下了斯派洛船長的羅盤,在不知所措的時候,她總會下意識看看羅盤的指針,這在遇到夏守之前就是她的習慣之一,在遇到夏守後,她就很久沒帶羅盤了。
而這次,她戴著羅盤上船,這習慣又回來了。
拿出羅盤時,蘇薇雨同樣沒指望羅盤給她指明方向,但這次,她按開蓋子,卻看到上頭的黃金指針停了。
指針指明了一個方向!
蘇薇雨睜大了眼睛,她拿著羅盤起身,抬起頭,仔仔細細把這建築的內部打量了一遍,然後站起身,按照指針的指引,往旁邊排列的大書架走去。
這是什麼意思?讓我去翻書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