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恩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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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越往高處風越大。”

墨承影握著沈雁歸的手緊了緊,示意她不必在意這些話。

律法雖未明言不殺幼童,但是大夏以仁孝治天下,曆代先王在問罪朝臣時,多半會寬恕其家中老幼,以彰仁德。

於聖人之禮,將合族老小儘滅,確實不仁道。

在下令處置鬱顧明及鬱家之前,沈雁歸也經過深思熟慮,但她始終認為,對人施仁政,對非人,就該用非常之手段。

法,因事而異。

若墨守成規,為一己之美名,對非人,亦用仁法,便是對人之不仁。

鬱家人享受鬱家之利,小兒五歲便在府中以淩虐下人為樂,犯錯惹禍人人誇,大禍臨頭卻要抽身其中,言其年幼無知,不該被牽連。

天底下哪有這樣便宜的事?

換言之,鬱家小兒是人命,那些被鬱家所害的平民之子,就不是人命嗎?

享其利、受其禍。

一個從根上爛掉的東西,難不成留著,等他長大再去禍害旁人?

還是給他機會,以後來京尋仇?

斬草就得除根!

沈雁歸無悔自己的決定,自然也不在意。

“這算什麼?紀州百姓還說我是吃人肉、喝人血的妖精呢。”

沈雁歸看了眼前排的百姓,將下巴放在墨承影肩上,“不過若是眼前這位小郎君喜歡,便是妖精,我也做得。”

剛才吃過陵州花蜜的她,說話時,有意往墨承影耳邊吹氣,當真吐息如蘭。

“卿卿。”

墨承影幽幽轉過腦袋,沈雁歸感覺腰間一緊,兩人半身相貼,接著便聽他在她耳旁道:“你、完了。”

忙碌這麼多天,今日他本就不想出門的。

最好是連床也不必下。

是沈雁歸說明日便要動身離開,想來陵州城街上逛逛,瞧瞧那些個坑蒙拐騙的小年輕可還在。

軟磨硬泡好一陣,他才勉強陪她出來的。

這會子得了這個信號,他少不得要回去硬磨軟泡。

耳邊還有聲音在說“難怪都說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連黃口小兒都不放過”雲雲,墨承影將手放到唇邊,正準備吹哨,喚來青驄馬。

誰知身後百姓騷動。

他趕緊抱著沈雁歸讓去一旁。

人群裡傳出一聲質問,“一群莽夫,你們怎麼敢打人?我可是秀才!”

“‘你們’?”沈雁歸踮腳往人群一瞧,“瞧著似乎被群毆了。”

——“打人?老子打的是畜生,什麼時候打人了?”

——“就是!你們兩個狗攮的小雜種,還秀才,就憑你們也敢辱罵王妃?”

——“鬱家彆說是那些個小雜碎,便是鬱家的狗也得拖出來千刀萬剮扒皮抽筋!”

——“王妃沒把你們兩個也關進狗籠子裡,實在是仁天下之大慈!”

老百姓圍著那兩個人罵,兼帶往人身上吐口水。

“怎麼?敢做不敢讓人說嗎?”

“若要封口不讓說,這與鬱家有何區彆?”

——“沒區彆?老子看你們兩個就是鬱家餘孽!走!跟我去見官!”

——“對!去見官!王妃說了,必定要將陵州鬱家餘孽徹底清除乾淨!”

老百姓們烏泱泱一團,推搡著,非要叫那兩個秀才去衙門分說分說。

這不是什麼大事,沒必要沈雁歸親自出麵解決,她反倒怕被看到,拉著墨承影轉身進了旁邊小巷。

雖然不被理解之時不甚在意,但是被眾人維護,沈雁歸心裡還是暖洋洋的。

黃葉偶爾從樹上飄落,老百姓都去街上湊熱鬨去了,家家閉戶、四下無人。

沈雁歸肆無忌憚握著墨承影的手,時而轉身後退,與他說話。

二人漫步往巷子深處走去。

“我有一個想法。”

“為夫洗耳恭聽。”

“我想開恩科。”

“開恩科?”

“嗯!”

沈雁歸點頭,“陵州讀書人,想要參加童試,首要條件便是服從鬱家,否則便如齊修遠,懷才抱器,也隻能憾為滄海遺珠,這樣選出來的,哪裡是人才?”

墨承影也覺得可行,否則似方才那兩人,讀的是聖賢書,當的是鬱家奴,這種人心中想的不是百姓,便是入仕為官,也隻會為害一方。

陵州也好,其他州縣也罷,再不能落入這種人之手。

“那依我的陛下之言,剛剛過去的八月初陵州秋闈也不必閱卷,直接作廢。”

自然是要如此,沈雁歸笑著豎起食指,在他眼前緩緩搖動。

“這還不夠。”

墨承影最喜歡聽自家夫人說話了,他饒有興致道:“這還不夠?”

“先帝在位最後那幾年,朝中奪嫡爭儲,無暇顧及地方,鬱顧明便也是那個時候壯大自身,愈發猖狂,所以從那個時候起的陵州籍秀才、舉人,一律取消資格,發還原籍重考。”

沈雁歸想從禮部挑人過來,主持陵州兩個月後新開的童試,以及年前的鄉試,明年京城開恩科,加春圍。

與此同時,在紀州、平蕪、京城三處,開女子恩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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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日,四地同時童試、鄉試,明年男女一同參加春圍、入殿試。”

墨承影不反對陵州童試鄉試重來,但是女子科考,未免太早。

“會不會太匆忙了些?”

他算算時間,春山書院女子學堂才創立一年多,青山書院女子學堂不過幾個月,且不說學子少,有的人怕是字都沒有認全。

想要這些人做文章……

不是他看不起誰,實在是,現狀不容樂觀。

墨承影不得不澆這盆冷水,“不是每個人都如你這般有天賦。”

沈雁歸曉得自己進步神速,不單是得益於天賦,還有幼年時在哥哥身邊的耳濡目染,走出閨門混跡市井,以及景明這個恩師循循善誘、諄諄教導。

其他的姑娘,並沒有這樣得天獨厚的條件,想要在區區幾個月,便能有驚人之效。

難。

沈雁歸也知道難。

“春山書院總是招不上學子,程怡謹愁得親自去各家遊說,這都一年了,連學堂都坐不滿。”

“大夏立朝這麼多年,男子都未必人人讀書,這個情況該在你意料之中才是。”

“光有‘意料之中’,沒有‘人為乾涉’,那還意料來做什麼?”

墨承影耐心開解道:“我知道你著急,可是女子學堂本就不被朝廷看好,你若揠苗助長,朝中那些老頭必定會抓住明年的春圍結果,逼你放棄女學。”

“你不要小看這幫老頭,‘文死諫、武死戰’,他們比你想象得更執拗,到時候整個朝堂若因此事,被他們攪渾。”

他擔心的不是女子學堂,是沈雁歸回京之後,要準備上位,她若在這個時候,將自己置身漩渦,因小失大,實在得不償失。

墨承影權衡之下,仍堅持道:“不差這兩年的,等你繼位再議不遲。”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但我並不指望她們在這次的恩科中金榜題名……”

一個都考不中,那將是怎樣慘烈的局麵?

“既如此,那就更不能著急。”

他的態度堅定,甚至有些不容商議。

自沈雁歸接觸政事以來,她與墨承影在很多事情上的處理方式都不謀而合。

這似乎是二人第一次出現如此大的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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