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董昌的屍體就這麼地躺在那裡,血流涓涓,喉嚨的傷口漆黑一片,生機徹底泯滅。
旁觀的洪爺、楊烈神色冷肅,沒半分同情之色,這是他自己選的路,不願回頭,隻能以死亡的形式告彆這個世界。
弟子的屍體就這麼擺在腳下,唐炳文心底的感傷稍縱即逝。
“許新.待廢去修為後,我許你一世溫飽,衣食無憂。”
他看著哭得發顫的弟子,又看了看其他的門人,臉上的冷漠緩和了不少,道:
“今後就由你們輪流看管,誰敢擅自放他走出唐塚半步,在我這就是與他同罪。”
“明白,門長。”
眾人應聲答應,百感交集,多少還念著往昔的同門之誼,臉上有傷悲的惋歎之色。
當晚。
唐門喚來門內最好的醫手,由唐炳文親自監督,許新的手腳筋脈被廢,一身苦修的能耐煙消雲散,甚至無法再聚炁。
事後,醫手以針灸、藥敷之法,清理發炎的傷口,活血化瘀,連續忙活了數個時辰,才穩定他的傷勢,總算是保住了性命。
這一夜。
唐炳文心力憔悴,氣急之下五臟隱隱作痛,半年前賦予兩人的期待如今全部反噬回來,直讓他本就灰白的頭發,愈發蒼白,好像一下老了數歲不止。
在唐門處理叛徒的時候,燕武堂的人手,在江湖上打探消息,與各方勢力聯合,終是尋到劉得水的蹤跡。
一番追逐下,潛逃十天的劉得水,無力再戰,渾身的傷痕讓他心生絕望,想到被擒回去的結局會像條家畜般被圈養,還要廢除修為,於他而言簡直生不如死。
“孽障!還不束手就擒,回頭是岸!!”
“師弟,跟我們回去。”
“鑄下這般大錯,還要執迷不悟麼!!”
十幾位燕武堂的高手,就站在懸崖的不遠處勸誡,訓斥和警告聲不斷刺激著劉得水混亂的神經。
想到餘生豬狗不如的困境,他神色悲憤,不知是作出了什麼選擇,一身肥肉都在亂顫。
“啊!!!”
“你們彆過來!!”
兩行熱淚奪眶而出,望著步步緊逼的眾人,劉得水前所未有的驚恐。
他平生就靠著一口誌氣活著,想要出人頭地,傲視江湖,甚至打敗三一門的那位老朋友。
自此前兩年的陸家聚會後,他的心結被消除得差不多了。然而,麵臨要被廢去修為的重罰,他根本接受不了。
這比殺了他還要難受,他一輩子都不想回到那種無能為力,什麼都做不了,還要看儘他人臉色行事的日子。
“逆徒,和我回去,一切還有得商量。”
燕武堂主臉色若霜,他邁步向前,試圖把弟子勸回來。
“師父.不.回不去了”
劉得水失魂落魄,一雙眼睛布滿了血絲,大腦深處湧現混亂的嘈雜聲,有辱罵、斥責、鄙夷,心魔肆虐之下,他僅存的理智轟然倒塌。
伴隨著口齒不清的神神叨叨,誰都沒能聽清劉得水在呢喃什麼,隻是忽地感覺不妙。
“逆徒!伱想作甚!!給我停下。”
燕武堂主似猜到了什麼,瞳孔猛地緊縮,心急若焚地大聲嗬斥,殊不知為時已晚。
“師父.”
劉得水心如死灰,轉身潰逃不顧一切地縱身一躍,跳落數百米高的山崖。
“什麼?!”
“他竟寧死也不跟我們回去,這混蛋。”
“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眾人驚怒交加,第一時間下放鉤鎖,身形輕蕩如猴一般靈敏,不斷從高處迫降。
等他們趕到崖底的時候,呈現在前方的,僅有一具砸得粉身碎骨的爛肉,淒慘地散落在山岩中,那熟悉而破爛的衣物,已然說明答案。
三十六賊,劉得水,走投無路,選擇跳崖身亡。
翌日,緊隨而至的是火德宗的消息。
豐平被拘後,由其師爺親手廢了修為,連續兩日未飲水吃食,在第三夜的淩晨,選擇自裁。
自會談結束後,各派加快行動,接連逮捕門內的叛徒。
而秘畫門那邊,實在是壓不住江湖的眾怒,也迎來了審判的一天。
以王家為首的部分門派,浩浩蕩蕩地趕到秘畫門,率著大義的旗號,勢要肅清與全性魔頭勾結的妖人,要求竇汝昌現身給個說法。
迫於無奈,秘畫門長與二當家想不到任何的對策,隻好把竇汝昌帶到眾人麵前,讓他解釋其中的來龍去脈,並私下承諾會想儘一切辦法保住他的性命。
高台上,麵對一雙雙質疑、惱怒、甚至幸災樂禍的目光,竇汝昌陷入窘境。
他的底氣霎時銳減大半,冷汗不斷地從額頭冒出,扛著莫大的心理壓力,辯解道:
“我承認與無根生結義之事但並非勾結全性,在我等結義的時候,他已聲明自己退出了全性。”
“噢?是麼!”
人群中,王家家主嗤笑一聲,緩緩走出,殺機正盛,他今日就要此人身敗名裂。
“到了這步田地,你還要替那魔頭說話?”
“他以前是全性,現在也是全性,將來這輩子,生生世世都是全性,作為全性的頭子,做過的缺德事兒還少?洗刷罪孽可不是一句退出全性就能撇清的簡單事兒。”
王家家主留意著四周旁人的神態,或是不滿,或是怨恨,良機至矣。
他並沒有被竇汝昌的說辭轉移注意力,而是言辭犀利,指出問題所在。
“魔頭的事兒過於晦氣,暫且不提,今日的諸位,可是為你而來。”
王家家主忽地提高聲調,冷聲嘲弄道:
“作為秘畫的三當家,你的門人、師長,和全性鬥死了多少人,其中還有不少是你自己親身經曆、領導的,你該給你的同門一個解釋了,你對得起他們麼?”
“我甚至懷疑,這些年來死去的秘畫前輩,就是你背後與全性勾結陰謀所為,你的良心何在!”
王家家主滔滔不絕地說著,挑起眾怒,不僅是外人,就連秘畫門內的不少弟子,都感到憤恨。
台上的竇汝昌脊背發麻,惶恐答道:“我絕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秘畫之事,我對得起天地,對得起良心。”
“無根生與我們所鬥的那批全性,從始至終都不是一碼事。”
此舉正中王家家主的圈套,惹得他發笑:“嗬?還在嘴硬啊?”
旋即,在竇汝昌不安的預感中,王家家主轉身,麵向眾人,吆喝道:“大夥兒,可都要聽好了啊!”
“他——”
“秘畫的三當家口口聲聲說自己沒有對不起門派,那好,我也不瞞著諸位了。”
“前幾日,陸家那邊開會,恰巧我有位關係還不差的朋友,跟我知會了一聲,那些被抓獲的結義叛徒,身體上全部刻著你秘畫的血墨。”
“甚至,你竇汝昌要不要猜猜你的那些狐朋狗友,是怎麼被一網打儘的麼?”
“正是利用你秘畫的檄青,進行求援、聯絡,反將一軍,把十幾位妖人全處死了。”
“這件事可不止我王家知道,當日所有在場的門派,可都是知道了,你竇汝昌還有什麼需要狡辯的?”
“實在不行,要驗屍也行啊,碰巧術字門的胡大師也在,你問問他是不是真的?”
一番唇槍舌劍的激勵攻勢,駁斥得竇汝昌連連後退,腳步踉蹌,大腦如遭雷擊空白一片,不知如何回應。
“什麼?三當家的居然把檄青傳給了他們?”
“哎沒想到他騙了我們。”
“沒良心的東西,還我師父命來!你不配做我的師叔!”
作為會談的見證者,胡圖今日也趕赴到了秘畫門,他為王家家主的論調佐證。
“王老弟所言非虛,檄青一事我等已驗明,甚至火德宗那邊也去了一趟,屍體上同樣殘留著血墨,沒有冤枉你竇汝昌。”
“在這般鐵證之下,你說你對得起秘畫,你憑什麼對得起,憑你的巧舌如簧和顛倒黑白麼?”
一時之間,胡圖的話語驟讓原先打算力保竇汝昌的秘畫門長和二當家,臉色黑沉得可怕。
本來結義的事情就足夠嚴重了,如今更是多了一項泄露門派手段的罪責,他們想不到任何說服自己放過竇汝昌的理由,甚至比外人更想弄死他。
“師弟,此事當真?”
秘畫二當家氣得手腳發抖,差點沒緩過來,隻覺得天要塌了。
“.”
竇汝昌沉默,密集的折辱聲不絕於耳,如滾滾浪濤,將他早已瀕臨破滅的自尊,徹底碾碎一地。
“說啊!師弟,你究竟還要瞞我們到什麼時候?”
秘畫門長痛心疾首,眾人的嘈雜和竇汝昌的反應,已經讓他大致地猜到了情況,還是不死心想親口求證。
“血墨的製作法子,我沒有教給他們。”
重重壓力下,竇汝昌不得不吐露真相:
“但他們確實能用檄青這一點,是我有罪。”
聞言,秘畫門長、二當家的心情跌落穀底,整個人都像是丟了魂魄一般,無法相信這一事實,其餘弟子更是破口大罵,恨不得衝上去,把他就地正法。
“也就說,有了這檄青聯絡,在血墨用完之前,他們之間都能相互通氣,甚至有可能就這樣藏了起來,讓大夥找不到,能耐啊竇汝昌。”
王家家主行事狠辣,早年他有不少叔伯就是死在全性的妖人手上,如今隻想滅了竇汝昌,既出口怨氣,又想重創秘畫,一舉兩得。
在真相大白後,他望向秘畫門長,嘴角噙著一抹囂張的笑容。
“趙門長這是你們秘畫的禍事,我等不便插手,還望你能鐵麵無私,一切按你門內的規矩來。”
“好。”
秘畫門長聲音沙啞地呼喊:“來人,將這叛徒給我拖下去,處以絞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