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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廢的寺廟中,李慕玄惶惶不安,像是犯錯的孩子,滿是精光的眸子,此刻被恐懼填滿。
不知是愧疚,還是害怕責罰,他朝無根生,緊張地辯解道
“掌門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真的沒想到會這樣”
然而,饑腸轆轆的無根生,可沒興趣聽他的廢話,伸手抓向篝火裡的烤雞,隨即就是大口撕咬起來。
“事已至此,你我又能怎樣?”
“吃飽喝足,走一步算一步。”
“這裡深山老林,隻要你耐得住性子,躲一輩子都不成事兒。”
想到外界因自己而死的人,接近百人,李慕玄渾身發冷,打顫道
“不行掌門那樣太窩囊了。”
瞧著李慕玄那不修邊幅,擔心報應而像蟲子一樣蜷縮的姿態,無根生嘴角的笑容有些牽強,竟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調侃
“那你爺們一回?”
“跟我出去,生死由命,儘看天意,如何?”
話音未落,李慕玄就像是觸電一般,低頭咬牙,聲音變得崩潰“不掌門會死的。”
“好多人,都因為我死了,我不想出去,我不想看到他們!”
廟內的破洞處,雨水滴答滴答,李慕玄所在的牆壁,早已被滲透。
濕冷更是侵占了他的每一寸血肉,近在咫尺的篝火,並不能安撫他焦躁的內心。
“掌門您教教我!”
“我真的走投無路了,到底該怎麼辦,整個江湖都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李慕玄投來無助的目光,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仍在渴求郎中給他開藥。
“欸吃頓飯,都不讓人安心。”
或許是覺得他聒噪了,無根生不曾動怒,隻是沒轍,隨意說“教了你也不聽啊。”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你但凡那天稍作隱忍,把左門長的話當作耳邊風,也不至於此。”
“我我不知道”
李慕玄完全不敢回想那天的場景,聲音變得悲痛、迷惘。
昔日仰慕的大盈仙人,順勢衝破瓶頸,抵足三重,踏立虛空,恍若人間遺仙。
卻又在片刻間凋零,玄功枯竭,形如槁木,就這麼枯坐在庭院中,低垂著腦袋,仿佛撒手人寰。
那種畫麵一閃而過,李慕玄的思維變得愈發混亂,無儘的悔意襲來。
尖銳的指甲深陷掌心之中,他顫抖著落淚,哪怕體格健碩、高大,卻依舊像是被淋成落湯雞的小孩。
“慌什麼。”
無根生折斷烤雞脖子,一邊啃著,一邊用漫不經心地建議
“實在不行,你看著自裁吧。”
“以伱如今倒轉八方的修為,怕是一瞬間,擰爆自己的腦袋,也不是難事。”
“心一狠,眼一閉,就不用煩了。”
聞言,李慕玄抖若篩糠,他呼吸急促,心臟狂跳,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冷汗和淚水劃過臉頰,他惶恐地後仰
“不成啊掌門!!!”
“這哪行,我我不能自裁”
“您要不幫幫我,直接斃了我!”
“喲”
無根生似笑非笑地掃了他一眼,戲謔道“你這倒是好主意,自己輕鬆了,全把麻煩扔給我。”
“要真斃了你,王老爺子做鬼也不會放過我。”
“他這輩子就你這麼一個傳人,估計回頭每晚都得給我托夢,生啖我的血肉。”
見他拒絕,李慕玄膽顫心驚,扛不住壓力的折磨,竟產生了幻覺,耳畔響起嘈雜的亡靈哀悼聲。
他死死地咬著唇角,幾乎滲血發紫,臉色蒼白若紙,抱頭嗚咽。
“少哭兩句,自己琢磨琢磨。”
“我這兩天,有點事兒辦,你之後想清楚了,隨時可以跟我出去。”
無根生有些困倦,匆匆囑咐完這一句,他就摒棄雜念,開始打坐,一點看不出緊張的模樣。
而李慕玄早已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裡麵,他聽不到無根生的建議。
隻是恍惚間,眼前浮現屍山血海,一道白衣似雪的身影屹立其上,那仙人白發激蕩,暮然回首,麵容扭曲,怒目圓睜。
“啊!!!!”
李慕玄膽怯嚎叫,不敢直視,如夢初醒,像縮進龜殼的王八一樣,徹底掩蓋住了麵門,身體越來越冷。
午間。
苑金貴所在城鎮,全性聚集的地下酒館,到來兩位新客。
“轟!”
本就陳舊的門戶,驟然爆破,一黑一白的身影,堵在出口處。
“嗯?”
“好家夥,居然尋到這裡來了,三一門,當真是好氣魄。”
在座的全性,幾乎在看到陸瑾那身標誌性的白衣和霜發之後,已然明悟這是三一的弟子。
數人接連起身,神色不善,手持刀刃,不斷逼近。
“瑾兒,守在這裡,我陪他們玩玩。”
“明白,師叔。”
陸瑾不敢大意,運起玄功,霜發飄飄,血肉、筋骨、以及五感都大幅度提升。
薑漠沒有開啟逆生三重的姿態,隻是手中提著一柄在樓上奪來的三尺青鋒,他腳踏樓梯而來,俯視十餘名全性。
“我的提議,考慮好了麼?”
“什麼?!”有人抱著酒缸,樂不思蜀,喝得醉醺醺,神誌不清。
一位雙臂穿戴暗銅護腕的彪悍男子,怒而拍桌
“三一小兒,欺人太甚,竟妄想屠我全性掌門。”
“今日不把你的腦袋砸成漿糊,我誓不為人!”
薑漠平淡道“嗯,欺你了,反抗吧。”
“豎子,猖狂!”
未待那彪悍男子發號施令,就有全性妖人率先發難,雙手操控近乎透明的絲線,劃破長空,朝著薑漠的四肢纏繞而去。
“轟!!!”
淩厲的劍氣垂落,錚鳴如龍吟,薑漠抬手就是一劍掃去,數丈長的劍芒,璀璨而銀白,瞬間粉碎無數絲線,沿途所過,無物不斬。
“噗嗤——!”
半截屍體橫空,血水飄流,劍芒勢不可擋,連帶著後方的酒桌、櫃台、土鑄牆體,都給直接貫穿。
“該死!這人棘手得很,一起”
電光石火間,薑漠縱掠而過,身似蒼雷,無法捕捉。
試圖呼籲圍剿的妖人,剩下的字句,徹底淹沒在了喉嚨裡麵。
劍鋒劃破咽喉,血線濺射,一顆錯愕、不甘的首級猝然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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