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剩元神的青年虛虛地站著,他的外表停留在入魔的時刻,仍是陽剛俊朗的模樣。
紫霄殿裡人心浮動,長老們驚得坐不住了。
“袁師兄!”陽向天喊道。
溫如錦不可思議:“袁師弟……”
她少年時常被師父托付給梅子真照料,與袁道通在一處學藝,情分遠比彆人深厚。
其他人各有各的激動。
白夢今誰都沒看,隻留意正中的淩雲高。
聽到袁道通的名字,淩雲高就定住了。一雙血瞳定定看著袁道通,臉頰肌肉抽動了一下。
“宗主,這個人你應該很熟吧”白夢今瞥過去,“你最敬愛的大師兄,你被水怪追的時候他救你性命,你大比的時候他費心費力幫你借法寶,伱不聽師命去珍寶閣尋寶的時候他不惜性命去救你。可你卻把他推入深淵,把他變成一個喪失神智的魔物,關在玄冰獄磋磨三百年……”
她微微笑著:“說起來,梅師伯祖的修為,原本是要傳給袁師叔的,結果被你騙了去。要不是得了這份修為,你化不了神,自然當不上宗主。你半生的風光顯赫,可都是袁師叔的功勞。”
淩雲高嘴唇動了動,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休要汙蔑於我!”
“真的是汙蔑嗎”白夢今轉回頭,“袁師叔,你說呢”
袁道通在玄冰獄熬了多年,隻留下這麼一抹神魂,神情慘白而木然。
“淩師弟,好久不見。”他顯然很久沒有說話了,聲音有些滯澀,“沒想到你當了宗主,真是叫我吃驚。”
“……”淩雲高沒有回應。
袁道通輕輕笑了,下一刻目中透出恨意:“你害死了師父,害死了那麼多同門,害我墮落為魔,這個宗主之位,你坐得安心嗎!”
淩雲高一言不發。
“看起來你一點也不虧心,”袁道通冷笑一聲,“也罷,我今日就把你乾的好事一五一十告訴大家!”
“袁師弟。”溫如錦喚道。
袁道通轉過來,目光充滿悲哀:“師姐,能再見到你太好了。”
對上他的眼神,溫如錦心中一酸:“所以你是冤枉的生生在玄冰獄吃了這麼多年的苦!”
袁道通說:“我沒有背叛師父,也沒有害師弟師妹,但我確實吃了魔心。當年……”
他將當年的事緩緩說來,從進沅州城開始,一直到被淩老太爺施了秘術喪失神智。
“……後來的事我記不清了,大家知道,回宗門的時候我已經魔化了,不知道自己是誰,也認不得人,進了玄冰獄後跟魔頭互相廝殺,僥幸活了下來。後來白師侄也來了,我意圖奪她的舍,結果……”
袁道通笑了笑:“可能是老天也看不慣這種小人身居高位吧,我的魔軀死了,魔性被白師侄剝離,餘下這抹神魂反而恢複了神智,讓當年的真相大白於此!”
他沉沉逼視著縛於柱石上的人:“淩雲高,你還不認嗎”
長老們基本信了。有應韶光的卷宗疑點打底,再由袁道通說出真相,樁樁件件理得清清楚楚。
不是袁道通為了除魔進珍寶閣,而淩雲高貪圖寶物脫離同門。所以,以惡念**為食的魔頭被吸引,放出了分身。
袁道通為了保護師弟師妹,重傷瀕死,因為心中不甘,才生吃了一顆魔心!
他所講述的這個版本,顯然比淩雲高編出來的更合理,那些疑點也都有了答案。
有些心腸軟的長老眼中都有淚光了,代入袁道通,他的遭遇也太慘了!
在玄冰獄那種鬼地方,他不但要忍受冰凍之苦,還要跟魔頭互相廝殺,活下來多不容易啊!從頭到尾,他都沒有任何錯,隻有師弟師妹的一片愛護之心。
辛停雪捂住心口,含淚低語:“我對不起梅師姐,讓她心愛的弟子遭此不公!”
花無聲拍了拍她的手臂,輕聲道:“我也是。知道梅師姐傳功給那小子,竟然就這麼信了……”
溫如錦緩和了一下心情,轉向淩雲高:“你有什麼話說”
淩雲高冷哼一聲:“一派胡言!”
“所以你不認”
淩雲高嗤道:“我有什麼好認的他恨我入骨,編出什麼話來誣陷我都不奇怪吧”
“淩師弟!”溫如錦沉聲道,“梅師伯當年待你不薄!袁師弟更是處處愛護於你,你真的一點也不念情分嗎”
淩雲高似笑非笑:“師姐這話有趣!我和袁師兄之間,你信袁師兄不信我,憑什麼呢”
“就憑你人品低劣!”元鬆喬冷冷說道,“你連視同親女的徒弟都能害,早已利益熏心,有什麼值得彆人相信”
“那也隻是一麵之詞。”淩雲高昂首道,“當年這事是老宗主親自過問的,難道你們不信老宗主!”
他這麼說,連一向不愛插話的枯木尊者都被激怒了,喝道:“休要辱及老宗主!他信任梅師姐,才會為你所騙!你行此惡事,還要把責任推到彆人身上嗎”
淩雲高還是那副無畏的樣子:“我行什麼惡事了你們有證據嗎隨便從卷宗裡摘出幾句話,又編了一些所謂經過,就說是真相了我的指認讓袁師兄受到懲罰,他恨我是情理之中,有機會害我當然不會放過,怎麼能確定他說的是真的”
他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讓長老們大為光火,但又想不出辯駁的話來。
確實,袁道通的證詞隻是孤證,沒有彆的渠道可以驗明,算不得鐵證。而且沅州城早就不存在了,現在想去現場查驗都不行,單憑卷宗上的疑點,無法完全確認。
“如果說來,你們各執一詞,誰都沒有證據了。”溫如錦沉著臉色,“你說袁師弟是誣蔑,但你也不能證明自己說的是真的。”
淩雲高正要說話,卻聽白夢今插了進來:“誰說袁師叔沒有證據”
長老們看過來。
溫如錦問:“白師侄,你還有證據要提交嗎”
白夢今頷首:“溫師伯,諸位長老,我這裡還有第二位人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