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冷秋風派人來邀約,請他們夜遊天佑城。
“去嗎”淩步非問。
“當然要去。”白夢今說著,進屋換衣裳。
按照前世冷秋風的描述,他大概是在這段時間入魔的,但個中情由還需要她想法子弄清楚。去藥王穀要來的那顆驅魔丹,是最後的退路,如果可以,她希望在根源上解決這件事。
淩步非酸溜溜的:“跟我出門也沒見你特意換衣裳。”
白夢今很快出來了:“你說什麼”
“沒有。”淩步非當然不會蠢到當麵頂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他摸了摸下巴,“我是不是也應該換身衣裳”
她換了身綠衣,樣式簡約,腰係編繩,頭上也多了幾根小辮,看起來特彆“精靈”——蒼陵山那群花草藤樹,最喜歡這個打扮。
“你就算了吧!”白夢今不給麵子,“就淩少宗主這一身富貴氣息,回頭人家以為你是那老樹的親戚!”
“他身上長出來的疙瘩嗎噫,你品味好重!”淩步非一邊貧嘴,一邊跟她出門。
兩人到了門口,那裡已經停了一輛車,冷秋風正和陸傲霜說著話,看到他們過來,轉過頭來一笑。
淩步非品出點意思來,傳音道:“你看他們倆是不是有點……”
白夢今應了聲。昨天她就感覺到了,陸傲霜出來明顯是給冷秋風解圍的。
“江兄,花道友。”冷秋風拱手,“分堂事務繁多,昨日怠慢了,還請不要見怪。”
“怎麼會呢”淩步非笑道,“若不是冷兄,我們還沒有落腳之地呢!”
寒暄了幾句,四人上了車,說說笑笑離開了分堂。
角落裡,穀致遠看了看遠去的馬車,又看了看一直目送的崔心碧,語氣有點酸:“崔師妹也很想去嗎”
崔心碧收回目光,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往回走:“穀師兄閒著沒事,還是趕緊把烈焰神功練上第七重吧!不然再花個十年,都未必能突破元嬰。”
穀致遠臉色變了變,到底不敢在崔心碧麵前放肆,強笑著回道:“有勞崔師妹關心,我每日練功從不放鬆,想來再有兩三年就該突破了。”
崔心碧“唔”了一聲,一副不想跟他多說的樣子,自顧自回房去了。
穀致遠看著她進了自己的院子,臉色數變,最終低聲道:“真不知道有什麼好傲的,要不是伱是師父的女兒,當誰願意捧著你!冷秋風喜歡的是陸師姐,根本不會多看你一眼!”
說完這句怨毒的話,他心情好了起來,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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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秋風說的夜遊,竟是遊船。
天佑城河道交織,沿河一路最是熱鬨。
四人上了一艘夜行船,也不用船夫,隻用一個傀儡人來劃船,就這麼晃晃悠悠一路看過去。
他們圍著小桌而坐,陸傲霜一邊給他們倒酒,一邊柔聲細語:“兩位道友既是精靈,想必不喜喧鬨,所以我自作主張,沒叫人來服侍,若有不周之處,還望見諒。”
白夢今淡淡點頭:“陸姑娘想得周到,這樣很好。”
淩步非也道:“陸姑娘心思細膩,我們確實不喜歡人多。在鳳凰山的時候,被那些鳥吵得耳朵都要炸了,好不容易出來,我們也想清淨清淨。”
“原來山裡也不清淨”冷秋風好奇,“我還以為人間最吵鬨了。”
“哪兒啊!”淩步非想到在樹洞裡呆的兩天,不用裝那股子嫌棄就透露出來了,“鳳凰山的鳥兒可惡得很,你說它們有靈智吧,傻乎乎的聽不懂人話;你說它不懂吧,一點得罪不得,可記仇了。”
於是他把那兩天跟鳥兒鬥智鬥勇的事掐頭去尾,編造兩個人幽居的山野趣事,聽得冷秋風和陸傲霜嘖嘖稱奇。現在要有人說他不是精靈,他們都不信了。
白夢今在旁邊聽得想笑。她現在相信這小子能靠筆杆子掙錢了,瞧他這胡說八道的本事,比她靠換衣服裝精靈高明多了。
在淩步非繪聲繪色的描述下,話題漸漸展開,氣氛鬆弛下來。
冷秋風也說起自己除魔的一些趣事。
淩步非趁機問他,為何同門對他如此不友善。
冷秋風不想瞞他,就含糊地說了說自己的身世。
淩步非感歎道:“原來冷兄的身世如此曲折,能有今日真是不容易!敬你一杯!”
看他對自己沒有半點輕慢,冷秋風不禁感動:“但凡我提起身世,便是再通情達理之人,都要退避一二,沒想到江兄竟一點也不嫌棄。”
淩步非道:“我們精靈哪會在乎這個東西,幾百年過去,誰奸誰忠還不一定呢!令尊的事我們也有所耳聞,其中頗有古怪之處,沒抓到人之前,誰知道真相是什麼。”
冷秋風被他說得一怔:“江兄,你……覺得其中可能有隱情嗎”
“我隻是這麼一說,”淩步非不敢真讓他抱了什麼期望,忙道,“畢竟人死之後,都未必蓋棺定論。你沒經曆過的事,誰知道它是真是假”
冷秋風思索了一番,覺得十分有道理,向他拱了拱手:“江兄短短數語,令我茅塞頓開,受教了。”
“不敢不敢。”淩步非也沒想到自己胡說八道效果這麼好,低調地擺手。
白夢今聽得想笑,轉頭跟陸傲霜說話:“我瞧陸姑娘一身氣度,不太像玄炎門的弟子,不知師承何人”
陸傲霜歉然一笑,回道:“花道友有所不知,我陸家世代依附玄炎門,偏生我是個異類,修習烈焰神功進度極慢,便另外給我尋了本功法……”
像丹霞宮和無極宗這樣的大派,自然是功法類型齊全,弟子們各有各的修法。但次一級的宗門,往往就一兩門招牌功法,若是修煉彆的,師長們指點起來隔了一層,便很難修到高階。
陸傲霜居然就這樣修到元嬰,可以說非常厲害了。
白夢今讚歎道:“陸姑娘天資非凡啊!若是當初去了丹霞宮或無極宗,必定前途更好。”
陸傲霜平靜地道:“玄炎門也挺好的,我祖祖輩輩都生長於此,還有師長,同門……若是當初離開了,說不定就沒機會相識了。”
說到這裡,她與冷秋風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