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裡·克拉托弗很滿意。
當它戴著由德洛茲調整過的探測儀找來幾名儀式者試驗後就更滿意了。
基本準確。
二環,三環,四環。
每一次隻要很短的時間就能判斷:哪怕這人到了白廳的上坡路段,羅蘭方才進入的地方——這距離可不算近。
“好極了,豐塞卡小姐。我想這是個天大的好消息——有了探測儀,監察局和審判庭就能少流太多的血…我不現在感謝你,不現在感謝工坊,因為有太多的感謝要留到之後、留到更有資格的人來親自感謝…”
他一連串的誇獎說得德洛茲有些不好意思。
接著。
他又舉起護臂,邀請羅蘭,這個審判庭的執行官來試一試新科學。
戴上,或展開自己的「秘」試一試。
仙德爾替他拒絕了。
“審判庭也有一隻,羅蘭試過了。”
少女笑眯眯抬手推了回去,盯著自己的‘爺爺’:“我得帶羅蘭和豐塞卡小姐去三層——您是不是得給我個名單…或者,由您通知?”
加裡·克拉托弗拍了拍手掌:“當然,如果你們能等上一會,就由我來…”
叩叩。
房門被敲響了。
兩門白袍教徒拎著大皮箱在門外。
“主教大人,我們收繳的——”他們看見羅蘭和德洛茲,立刻閉上了嘴。
“這是審判庭的執行官以及丹尼爾工坊的工匠…已經抓住了?”
教徒躬身。
“正巧,他們也要到三樓去。盧奧,帶他們一起去——我希望你們能從豐塞卡小姐身上學到該學的知識…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加裡·克拉托弗這句說的又長又慢。
那名叫盧奧的年輕教徒會意。
“我會照顧好審判庭的…兄弟,和這位…工坊來的小姐。”
「他正在用眼睛罵你們。」
是啊。
這‘不情願’的模樣誰察覺不到呢。
加裡·克拉托弗察覺不到。
他笑著和德洛茲,和羅蘭道了彆,說自己還有些事要忙,歡迎他們日後來做客——羅蘭則趕忙行了聖教禮,以免和這老先生握手。
很快。
他們就要跟著兩名拎皮箱的教徒往三樓去。
這倆人倒是對仙德爾言辭謹慎,這一會,也能管好自己的眼睛和頸椎了。
“…因為我爺爺是主教,這難道還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能留在白廳的教徒多是狂信者,‘尊敬主教所以尊敬他的後代’——這件事可在他們間行不通。
“就當你誇我了,羅蘭。”
“我可要好好誇一誇你,克拉托弗小姐。您不聲不響消失,留了一封似是而非的信…”羅蘭邊走邊嘟嘟囔囔,仙德爾倒顯得很高興。
她問羅蘭是否破解出信裡的暗語,問他用了多長時間,分彆猜了哪幾個方麵。
羅蘭說自己壓根就沒上心,看了一眼,扔到街上的水溝裡去了。
“我猜你生氣了?”
“你最好多猜猜。”
“…我怕你忘了我,羅蘭。我是個永遠沒法安心的女人…我要請你了解我,就要撕開傷口給你看…你隻因為一封沒有答案的信生氣嗎?”
她扯著羅蘭的袖子,淚珠在眼眶裡打轉。
羅蘭斜她:“信是蘿絲扔的。”
仙德爾僵了一瞬。
隻有一個瞬間,便緩緩鬆開羅蘭,抹了抹兩側並不濕潤的眼尾,笑眯眯看了過來:“她絕不可能這樣乾——沒準,羅蘭,那小蠢貨沒準還擔心我,擔心我的安危,卻絕不會在你麵前承認的那樣擔心我…”
她快活地向前踏著顛簸的步子,問他是不是愁眉苦臉了好些日子。
“是啊是啊。天,七八天,許多天。多虧金斯萊提醒我,也許謎底並不在文字上,而是‘整封信’——你是不是小時候沒有挨過揍?”
仙德爾舔了舔唇瓣:“…長大了就有。”
她向前幾步超過羅蘭,給了自己鞭笞者一個無聲妖嬈的背影。
“教會的姑娘可比我想象的要‘健談’得多。”頻頻轉頭的工匠小姐覺得,她快要打破自己各式各樣的規矩,在背後講某個人的壞話了。
“仙德爾·克拉托弗是教會這一代最有天賦的儀式者。我希望你注意自己的言辭,工匠。”
什麼?
工匠?
連‘小姐’都沒有了?
“這句話該對你們自己說,先生們。”
盧奧扭頭瞧了她一眼:微笑,露半齒,氣音。
又是這樣!
“你——”
“我們到了。”
盧奧打斷她。
三層。
更多的牆壁,更大的壁畫,更細窄的走廊,更封閉的空間——比起寬暢的一層和安靜的地下,這裡的教徒偏年輕。
地毯是淺金色的,除了日用的桌椅與書架,到處碼放著符合聖十字風格的裝飾品。
有幾對兒教徒自打進來,就不錯眼珠地盯著她看。
盧奧叫來兩個年輕男孩,派他們把皮箱拎進某個上鎖的房間,接著,大聲喚來周圍的教徒,告訴他們,‘工廠’裡來了個教他們用工具的女人。
這實在夠粗魯。
反正德洛茲氣壞了。
“我看你們憑自己的傲慢就能研究清楚怎麼用它。”
“我們當然可以,但那是你的責任,工匠。”
“我倒不知道我有什麼‘責任’了。”
不理會這些文明人的禮貌對話,仙德爾更關注那個被特製鎖頭封閉的金屬房間:她盯著兩個從房間內出來的男孩,視線在他們胸前分彆拆開的半片鑰匙間打了個轉。
兩隻,拚起來才能成為開鎖的鑰匙。
“那裡並不長久存放繳獲來的昂貴物品…隻是暫時。通常每兩天,真理議會就派人來取走…”
“我沒問。”羅蘭跟隨仙德爾視線,也往那金屬房間看了一眼。
“當然…你猜裡麵有些什麼?”
“加裡·克拉托弗主教不是我的爺爺。”
“我一直覺得,他們這樣存放東西不安全…克拉托弗主教說,都是些…手稿或殘缺儀式之類的‘沒有價值’的東西。”望著鎖頭,仙德爾喃喃失神。
“羅蘭,你認為世界上存在‘先知’嗎?”
“你說「命運」高環?”羅蘭眨眨眼:“我不知道。也許「命運」道路的儘頭——他們有過不朽者嗎?”
仙德爾垂睫:“這一層都是教會的‘新血’…你知道新血意味著什麼吧。”
這談話的跳躍性比他被費南德斯滿訓練場攆的時候還要大。
“意味…他們都是低環?”
“差不多,”仙德爾低頭看著掌心:“…二環都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