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016 人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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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貝翠絲抱著溫蒂小姐感受審判庭裝潢的威嚴時,泰勒老宅已經被費南德斯帶領的執行官們裡裡外外探查了個遍。

費南德斯沒看錯。

他們甚至在廚房的牆縫裡發現了老鼠斷裂的尾巴。

——可這並不能意味在倫敦傳播的疾病是老鼠帶來的:醫生,護士,或者倫敦城的市民們不是瞎子。

假如每個染病的人都被咬過,多蠢的人都能猜出來這病的源頭是什麼。

可是,並沒有。

沒有染病的人提到過,說自己被老鼠咬過才得了病:他們的確抱怨,隨著死亡的貓群一個接一個,老鼠甚至敢在白天頂著太陽,成群結隊地穿過大街。

可這並不能證明疾病的源頭來自老鼠。

費南德斯理應將老鼠和這場疫病分割開來看:前者也許是某個儀式者的陰謀。

他讓其餘執行官立刻回家——自己的家。然後,隨便砸開一堵不順眼的牆,好好瞧一瞧…他無比希望自己的猜測出了錯。

讓他失望了。

離開的十五名執行官中,有七名表示,在自己家的牆壁中發現了被某種生物啃噬出來的‘洞’——這複雜又無序的通道幾乎可以證明:至少半個倫敦的市民不再安全了。

驚怒中,費南德斯立刻趕回審判庭,向伊妮德報告了此事。

“再等等。”

伊妮德的答案可沒讓費南德斯滿意。

也許。

太多次的答案都沒有讓他滿意——費南德斯能理解伊妮德為什麼這樣說:就像現在的倫敦城再混亂,死亡幾乎無所顧忌、大搖大擺地上了街——哪怕這樣,半個儀式者的影子都看不見。

他知道為什麼。

可他沒法接受。

“我們得行動了!大人!否則,那儀式者一旦驅使鼠群…”

伊妮德正低頭專心在手中的畫報上:這是專門為紳士創辦的報紙,經常刊登時下最流行的裝扮,男士喜歡的小玩意,不同場合用到的不同‘工具’——男人總喜歡各式各樣的工具。

譬如現在。

伊妮德翻到的這一頁。

印著一柄牛皮裹的折迭獵刀。

“費南德斯。”

“是,大人!兄弟姐妹們已經——”

“羅蘭喜歡刀具嗎?還是,他更喜歡槍械?我之前買了領帶和領結,他好像對顏色和樣式沒什麼要求…他還喜歡什麼?手杖?這我知道,他已經收藏了不少支手杖了,對不對?”

房間裡的空氣一時凝滯。

費南德斯:……

“大人。”

“嗯?”

“也許半個倫敦城都被蛀空了。”

“哪有那麼嚴重。”

“伊妮德·茱提亞大人!”費南德斯再也不能由著自己的上司‘任性’,罕見地高了嗓音:“我們得行動起來了!”

辦公室靜悄悄的。

嘩啦…

嘩啦。

伊妮德又翻了兩頁,才分神瞧了費南德斯一眼:“你知道現在派出執行官,搜檢半個倫敦城…的下場是什麼嗎?”

費南德斯咬牙:“我們是恩者的刀劍!流言並不能——”

辦公桌後的女人豎起食指。

她那雙深褐色的、望不到底的瞳孔裡燃著令人敬畏的火焰。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費南德斯。裝傻,就代表你要為了所謂‘半個倫敦’,讓你的兄弟姐妹們去冒險——看來,你不該叫他們‘兄弟姐妹’,而是‘可以被犧牲的工具’,對不對?”

“為了你個人正義而犧牲的工具。”

費南德斯顯然知道伊妮德的顧慮,隻是假裝聽不懂而已。

為什麼現在大街上沒有儀式者?

那些傳教布道、一個個舉著小旗子的煩人精隊伍,都由凡人組成——為什麼?

因為儀式者也會染病。

就這麼簡單。

當疫病的傳播方式沒有查清前,哪個儀式者會傻乎乎到街上去,像個忙著掙錢給兒子安裝木頭的伎女一樣來者不拒?

哪怕高環都不會這麼傲慢。

走得越遠的,自然越敬畏死亡——簡單來說:怕死。

“…大人。”

一瞬間,費南德斯好像老了十幾歲。

他不得準許,便退了幾步,一屁股坐進了沙發裡,來回用力揉搓了幾下臉。

過了一會,才從喉嚨裡擠出哭腔:

“…他們不該是這樣的下場。”

費南德斯幾乎可以想到,一旦對方有所動作,最先倒黴的就是平民。

數以萬計,甚至以他那薄弱到近乎於無的水平計算不清數量的鼠群,像海嘯般擊穿牆壁、馬車、街道、彆墅,它們掠過大地,寸草不生…

到時候。

一切都晚了。

“這也太自私了…”

他既然敢當著一名八環咕噥,就不怕對方聽見——費南德斯·德溫森是個什麼人?

他感恩伊妮德·茱提亞的救命之恩,卻不能任由對方踐踏自己的底線:他的底線就是他成為執行官的原因。

和其他教派的儀式者不同。

這樣危難的時刻,假如還要退縮…

他為什麼非要乾這個活?

接吉爾絲去其他城市過日子不好嗎?

“當然自私,費南德斯。人本來就是自私的…你不是嗎?”伊妮德慢條斯理合上畫報,托腮盯著他瞧:“你倒是有副好心腸——這十年來,可讓你憋壞了吧?”

費南德斯低著頭不講話。

沒有。

十年來沒有。

因為近十年,並未出現過如此可怕的案件和災難…

今天不同了。

他們為此而生,也該為此而死。

“大人。”費南德斯猛地起身,仿佛做好了決定:“如果您不同意,我就自己去。”

他嚴肅地回望,哪怕對方是他最尊重的人。

“我會以個人名義呼籲,從東區開始,搜檢、清除每一戶可能存在鼠巢的房子…”

“假如您依然不同意…”

伊妮德饒有興味地看著他,似乎想知道,‘依然不同意’後麵會是什麼答案。

“假如您依然不同意,我也要這麼乾——之後,您可以把我調離審判庭,或者…我不知道,也許隨您的心情,行嗎?”

伊妮德笑了。

她抬起指頭,虛點了點費南德斯的心口處。

“摸摸你的心臟,費南德斯。”

說了一長串的執行官滿臉懵,這可不是他預料中的回答:“…大人?”

“摸摸它。”

於是。

熊人傻乎乎抬起手掌,按在心口處。

“大人?”

“它跳得厲害嗎?”

“…哦…是…是的,厲害。”

“那可真有意思啊…”女人深褐色的眸子裡多了些感慨。

她的心臟已經很多年沒有為憐憫與犧牲而跳動了。

克什亥。

你期望的審判長,應該是這樣的人吧。

他行嗎?

他不行,你也沒有彆的選擇了吧。

畢竟。

現在的審判長可是我,什麼都由我說的算。

“我會將這件事上報給女王,費南德斯。等上半天吧,給你半天時間,通知所有在倫敦的執行官——讓他們閉上自己的嘴巴,準備愚蠢的去挨家挨戶染病…”

在費南德斯·德溫森不敢置信的神色中,伊妮德又多添了個條件。

“不許帶上羅蘭。”

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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