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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七三章 吏部選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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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衙門院子裡有幾株高大的銀杏,據說是當初宇文愷修建大興城時秦嶺深山裡移植而來,樹木本就百年高齡,又經數十年生長,此時枝葉茂盛、欣欣向榮,適逢初夏,陰影灑滿庭院。

就導致坐落於古樹以北的吏部正堂整個覆蓋於暗影中,堂中光線昏暗……

堂內陳設古色古香,地板光可鑒人。

隨著書吏將沏好的茶水一杯一杯放在案幾上,便有官員陸陸續續而來,皆跪坐於案幾之後,相互之間或是談論公事、或是閒談笑語,氣氛很是輕鬆。

等見到隨同李孝恭一並而來的劉祥道,堂內頓時安靜、鴉雀無聲,幾乎所有官員都瞪大眼睛,盯著劉祥道。

誰人不識禦史大夫?

這位履任禦史台以來不畏權貴、不講情麵,朝堂上下受其彈劾者不計其數,因此丟官、降職者不下二十人,可謂談之色變。

李孝恭居中而坐,指了指身邊一步之外的劉祥道:“想必諸位都認識禦史大夫,本王就不介紹了。陛下對於此番選官十分重視,故而派遣禦史大夫蒞臨吏部、親自指導,諸位當心中警惕,萬一被尋了錯處請去禦史台喝茶,莫怪本王不去救你。”

左侍郎杜正儀捋著胡子,笑道:“如此甚好!吏部首次大規模選官,既無經驗可講、更無常例可尋,上上下下戰戰兢兢,唯恐行差踏錯給本次科舉考試沾染汙點。既然有禦史大夫鼎力相助,吾等心中鎮定,可以籲一口氣了。”

堂上官員皆點頭稱是。

劉祥道麵色不變,對於吏部官員有所抵觸早有預料,淡然道:“本官奉旨前來乃是襄助郡王,非是乾涉吏部堂務,否則也不會孤身至此。賢兄若是另有綢繆,不妨直接上書陛下改弦更張,本官樂得輕鬆自在。”

說話這般客氣倒不是忌憚杜正儀,莫說區區一個吏部侍郎,就算是六部尚書他也彈劾過好幾個。隻不過杜正儀之兄長杜正倫如今乃是黃門侍郎、兼崇賢館學士,雖然平素幽居府邸不大出麵,卻實打實的帝王心腹。

曆任兩朝、恭奉四帝,現如今朝堂之上能與其比肩者寥寥無幾,且素來與顏師古、孔穎達等大儒交好,輕易誰敢得罪?

麵對劉祥道的回懟,杜正儀笑笑不言,表達出吏部的不滿是他這個左侍郎的職責,可若是沒完沒了徹底得罪劉祥道,又豈是他所願?

李孝恭耷拉著眼皮,對這些人鬥嘴既不製止、亦不支持,見氣氛平息下來,開口道:“遊韶啊,開始吧。”

新任右侍郎上官儀相貌俊朗、風度翩翩,知道這是讓他主持,聞言趕緊應聲:“喏!”

而後在案幾之後挺直腰杆,朗聲道:“中樞內外、朝野上下皆對此次選官甚為重視,當下之吏部幾乎萬眾矚目,吾等秉持公義、遵循規則,一切以陛下意誌為先,不能私相授受、不能打擊報複,諸位以為如何?”

官員們皆紛紛點頭。

“右侍郎此言公允,就該如此。”

“禦史大夫在座,誰敢胡來?”

難免有人依舊對劉祥道的“蒞臨指導”有所不滿。

劉祥道全當沒聽見……

上官儀道:“自科舉考試誕生之日起,從未有如此正規、如此規模之選官,既無律法指正、亦無常例可尋,所以本官代表吏部所擬之建議,諸位可隨意諫言,無需忌諱,畢竟此乃吏部之行為,若有差錯,吾等儘皆擔責。”

“右侍郎放心,正該如此。”

“新科進士百餘人,誰又能各個熟知、安排穩妥呢?自當集思廣益,儘力避免錯誤。”

上官儀環視一周,待議論聲逐漸平息,這才看著麵前事先擬定的名單道:“此前中書舍人李思暕謀逆被誅,陛下身邊缺人,兩榜狀元直接擬授中書舍人,諸位可有意見?”

如此大規模的選官,自然不可能在公堂之上一個一個的商議、討論,否則整個吏部也彆乾其他事了。事先由吏部尚書、左右侍郎商議一份名單,而後拿來公堂之上,若有人認為其中某些人的官職不適合,便可當堂提出,再行議定。

考功郎中謝萬歲略有沉吟,見其餘人皆不言,遂道:“中書舍人不僅品階為正五品上,更是陛下身邊近臣,執掌中書製誥,若授予新科進士,會否導致政令不暢?”

中書舍人之官職從來都極為顯赫,幾乎可以稱為“封疆大吏與六部長官之預備役”,且素來被視作“皇權”與“相權”之間的紐帶,新科進士固然人中龍鳳,可並無從政之經驗,如何能做好陛下與中書令之間的協調工作?

李孝恭喝了口茶水,淡然道:“中書舍人非隻兩人,可在兩榜狀元之外增設幾人即可。”

謝萬歲便懂了,頷首道:“下官愚鈍,多謝郡王點撥。”

授予兩榜狀元中書舍人之職務,並非是希望他們如何優秀的完成本職工作,而是作為一個象征、一個態度,使得天下士子皆能感受到陛下、中樞對於科舉考試之重視。

至於兩位狀元能否做好中書舍人並無所謂,工作有彆人去做,他們隻需去到那個位置上給天下人看見就行了……

李孝恭道:“任何意見都可提出,開誠布公、無所忌諱。繼續。”

“喏!”

上官儀看了看名冊,道:“鄧州棘陽岑長倩,位列北榜第二,擬授澤州彆駕。”

諸官員又小聲議論起來。

大唐行政區劃分為道、府、州、縣四級,“道”實乃監察機構而非行政機構,真正的行政機構為府、州、縣三級。而府與州地位相似,但府的地位略高於州,縣一下為鄉,中樞不設機構,由各地自治。

而州與州因為地理、政治、經濟、人口、麵積等等因素又自不同,差彆極大,雖然在中樞並未有所區彆,但潛移默化之下分為“上中下”三等。

澤州隸屬於河東道,周圍被太行山、太嶽山等等山脈環繞包圍,土地匱乏、田地貧瘠、人口稀少,是為“下州”,下州彆駕之官職為從五品上,與兩位狀元的中書舍人官職相差三級。

看似相差不大,實則一在中樞辦公、近慕天顏,仕途之路可謂最佳,能力足夠便可青雲直上,一則處於窮鄉僻壤,不僅遠離中樞且極難做出政績,考功之時難以評佳,如何升遷?

唯有一個“從五品上”的品階,實則極不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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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年老主事蹙眉遲疑道:“岑長倩不僅北榜第二,且此前於東宮護佑太子功勳卓著,授予澤州,是否過於嚴苛?”

心裡實則還有一句話:岑長倩可不僅護佑太子有功,更是貞觀書院千餘學子之領袖,房俊對其愛如手足、寄予厚望,吏部將其學生丟去澤州貧瘠困乏之地,誰知道那廝會不會發飆?

上官儀沒回答,而是看向李孝恭。

李孝恭歎了口氣,緩緩道:“正因為岑長倩此前有功,故而陛下對其授官極為關注,親自叮囑本王要對如此傑出之人才多加磨礪,勞其筋骨、空乏其身,增益其所不能也……”

既是陛下親自關注,自然無人再多說什麼,堂上一時間安靜下來,諸人心中難免記起宗室叛亂之時的種種謠言。據說當時陛下之所以能夠將宗室叛逆一網打儘,正是因為太子在東宮牽製了李安儼的主力死士,這才從容殲滅逆賊。

可如此一來,便等於將太子留在東宮麵對叛賊狂風暴雨一般的猛攻,置其生死於不顧……

再有宮內傳出陛下不喜太子之流言蜚語,如今更是將護佑太子有功的功臣“發配”,難不成陛下是因為岑長倩護佑太子有功而遷怒?

劉祥道覺察到氣氛詭異,趕緊開口:“既是陛下關注,岑長倩之官職無需討論,還請上官侍郎繼續。”

作為禦史台的大頭目,監察百官、監控輿論,豈能不知坊市之間那些傳言?

可這種事無論真偽,一旦流傳到陛下耳中就意味著必須予以處置,否則就等同默認……

帝王一怒、血流漂杵,事情操辦起來勢必大肆株連,劉祥道可不願用無辜者的頭顱、鮮血來染紅自己的進步階梯。

上官儀趕緊繼續。

一般來說,名次越是靠前、受到的關注越大,南北榜之狀元顏康成、沈文建,以及各自榜單的第二、第三安置完畢,其餘人等幾乎沒有異議,會議進行速度很快。

……

“北榜第三十六名,範陽張子胄……工部派人前來於吏部接洽,並且遞交了文函,請求將張子胄授予工部主事之官職。”

隨著上官儀念出張子胄之名,並且言明其已經被工部征選,堂上官員頓時打起精神,數十道目光幾乎不約而同看向“監工”劉祥道。

陛下三令五申,此次選官務必公開、公平、公正,一應私相授受、以權謀私皆要嚴厲打擊,所以不管新科進士身後何等背景,都老老實實參加選官,不敢有任何異動。

事先接洽官署、甚至連職務都已經安排好了,張子胄是第一個。

這就屬於禦史台的職權範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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