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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六四章 親戚登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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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師古忙道:“狀元乃是陛下禦筆欽點,於一眾才學之士當中點中吾家子侄,其固然有幾分才學,更多卻是陛下偏愛、皇恩厚重,琅琊顏氏感激涕零!”

誰說性子耿直就不會說好聽話了?

平素沒心思哄人,言語耿直、行事剛烈,但此刻家中子侄高中狀元、名動天下,欣喜之下仍能保持謙遜,歸功於君上,實在是高水準……

李承乾龍顏大悅,笑著道:“顏師何必謙遜?秦漢以來,琅琊顏氏家風嚴謹、治學不輟,世代皆出大儒,天下仰望。”

頓了頓,指著文策道:“南榜第一,朕欽點蘭陵蕭氏子弟蕭恕,此子乃宋國公之孫,文風華美、才思敏捷,策論之中言必中的、思之有物,亦是不可多得之人才。”

諸人便齊齊向房俊道喜。

蕭瑀已經致仕歸鄉,眼下朝中也並無蘭陵蕭氏之高官,身為蕭家女婿的房俊便被動成為蕭家的“代言人”……

房俊隻得拱手致謝。

事實上,他從未見過這個蕭恕,連其父蕭鉞都隻是見過機會,相貌都記不清楚……

“此朝中大臣、監考官員一並擬定之各學科進士名單,諸位愛卿都看看,若有不妥之處,當予以之處,再行商榷。”

李承乾隨手將文策遞給身邊的房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房俊雙手接過文策,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文策之上,具陳此次科舉取中之進士,按照各科羅列其上,首先便是進士科,北榜在上、南榜在下。

北榜之中,狀元琅琊顏康成,其下鄧州岑長倩、滎陽婁師德,此三人為“三鼎甲”,其次隴西李昭德、蒲州薛元超、博陵崔先意,辛茂將榜上有名,甚至還有狄仁傑……

南榜進士則少有認識,“三鼎甲”分彆為蕭恕、沈文建、謝文華……

將文策遞給彆人穿越,房俊問馬周:“這個沈文建是吳興沈氏子弟?”

馬周頷首,略有感慨:“此等士族,的確家學淵源、底蘊深厚,縱然門第落魄,族中子弟亦是才學精深,隻需一個機會便可出人頭地、名噪一時。”

他是寒門出身,而寒門則意味著家族傳承早已消散,對士族門閥難免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房俊表示讚同:“吳興沈氏確實底蘊深厚。”

天下之士族,大抵分為僑姓士族、吳姓士族、以及北地士族。

所謂“僑姓”,顧名思義,乃永嘉之亂、晉室南渡之時,距離南方較近,為了躲避北方戰亂隨晉室舉族喬遷江南定居的士族,其最著名便是“王謝袁蕭”,因其與晉室關係密切,晉室南渡之後依仗這些士族,使其陸續成為東晉政權之支柱。

“吳姓”則是江東士族之統稱,世代居住江東,以“顧陸朱張”為首。

北地士族則是那些距離南方較遠、遷徙不易者,隻得在原籍謀求自保與發展,譬如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趙郡李氏、隴西李氏、範陽盧氏、渤海高氏、河東薛氏、京兆杜氏等,其中也有一部分房支也隨晉室南渡,形成南北二支齊頭並進的發展趨勢,如京兆韋氏、太原王氏、聞喜裴氏、解縣柳氏等。

“吳興沈氏”乃江南吳姓之一,既非中原難度之高門大族,亦非江南土著之甲第豪門,然則自東漢至南朝,吳興沈氏子孫繁衍、人才輩出,顯赫一時。

南朝則是吳興沈氏鼎盛之時,尤其是南陳,沈氏出了兩位皇後、五位駙馬、文官無數。

隋滅陳後,將沈客卿等五“佞人”,“並戮之於前闕”;將沈等四“罪人”,“流亡遠裔”,以謝陳地百姓,吳興沈氏也開始走下坡路。

及至隋末,沈法興發動家族、爭霸天下,自稱“梁王”,意欲壟斷江南、劃江而治,結果走投無路、投江自殺,諸多族中精銳子弟皆身死,拖累整個吳興沈氏家族徹底沉淪、一蹶不振……

卻不料十年的功夫,又有子弟能夠以儒學文章冠絕江南。

馬周搖搖頭,不再多言,心中對於科舉考試之前景充滿悲觀。

似吳興沈氏這等曾經毀家滅族、嫡係子弟儘皆折損的門閥,沉澱二十年便又能有一代人崛起,天下寒門、庶民如何與之相抗?

科舉考試之目的有很多,但最基本之一項便是打破士族門閥數百年來對於教育壟斷之狀況,扶持寒門、庶民子弟,可依照當下情況來看,隻怕往後科舉考試取中之人才皆世家子弟,寒門、庶民子弟想要魚躍龍門,何其難也?

房俊卻不在意這個,世上從無完美之政策,總是顧此而失彼,隻需在政策製定、實施之時權衡利弊即可,利大於弊,皆可延續,弊大於利,則予以停止。

方才仔細看了文策一眼,進士科、明法科、明算科等等學科,皆有熟知的書院子弟羅列其上,粗略統計,不下於七十人。今次參加科舉考試的書院子弟總共也不過七十餘人,除去個彆人之外,幾乎全部取中。

可以想見,經此一番考試,貞觀書院畢竟名動天下。

文策在諸人手中傳遞,待到最終回到李承乾身邊案幾之上,他掃視一周,問道:“對於取中之人選,諸位愛卿認為可有不妥之處?”

諸人互視一眼,一齊搖頭。

南榜、北榜固然有所爭議,但對於取中進士之南北數額分配極為平均,即便有人不滿,卻也不至於出現太大的動蕩。

如此大規模的選材舉措,卻能使得天下各州府穩定,殊為難得。

諸人不由看向諫言設立南北雙榜的房俊,這廝雖然有些時候過於胡鬨,但每每奇思妙想卻可發揮意想不到之效果,確實堪稱奇才。

不少人忍不住又想起當年太宗皇帝讚譽其“宰輔之才”的話語,心底難免唏噓……

李承乾道:“既然如此,即刻於承天門外張榜布告,公示天下!”

又環視一周,未見到李孝恭,心中略有不滿,對房俊、劉洎、馬周等人道:“公示之後,將進士名單送抵吏部,諸位愛卿協同河間郡王一齊對新科進士予以安置。”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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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俊、劉洎、馬周三人起身領命。

不少人看著眼熱,卻又無可奈何,任何時候設計官職、權力,都不可能簡單的予以評斷之後公平安置,即便同樣的官職亦有差彆,譬如縣尉一職,長安縣尉與鄠縣縣尉品階相同,地位、權力、前途卻天差地彆。

誰上、誰下?這就是宰相節製吏部所給出的決斷。

而宰相之權力在此刻體現的淋漓儘致。

旁人根本不可能插手其中。

禮部官員將皇榜張貼於承天門外,頓時整個長安城萬人空巷,官員、商賈、學子、百姓全都湧入皇城,觀看皇榜。

即便消息最為閉塞之人,也知道此番科舉考試深受陛下重視,朝廷上下全力以赴,耗費無數人力物力財力,由此可知一旦考試取中、登上皇榜,就意味著魚躍龍門、前程似錦。

房俊自是不會湊這個熱鬨,穿著一身常服出了承天門,見天街之上已經人滿為患,隻得帶著幾個親兵策騎逆流出了延喜門,返回家中。

進了崇仁坊,剛到門前,便見到家中仆人上前,告知有客上門,盧氏有命,讓房俊回家之後馬上去往正堂見客……

將韁繩丟給仆人,房俊好奇問道:“何人登門?”

仆人道:“並不認識,隻說是範陽張氏。”

房俊點點頭,登上台階從側門而入,直抵正堂。

範陽張氏亦是當地大族,自是比不得“五姓七望”的範陽盧氏,但彼此互結姻親、守望相助,關係極為親密,否則母親盧氏也不會讓他直接去見客。

畢竟以房俊今時今日之地位、權勢,也不是誰想見就能見……

到了正堂,便見到盧氏、高陽正陪著一個蓄著短髭的青年男子在座,見到房俊進來,青年男子趕緊離座,一揖及地:“下官張子胄,見過太尉。”

房俊上下打量一眼,頷首道:“剛才宮裡列出本科考試取中進士之名單,若我未記錯,閣下似乎榜上有名,恭喜了。”

張子胄一愣,旋即麵孔微微漲紅,不過到底有幾分沉穩之氣,固然狂喜,卻為失態,謙遜道:“運氣所至,不敢言喜,雖然略讀了幾本經義,卻囫圇吞棗、不求甚解,相比太尉差之遠矣,往後還當虛心向學、精益求精。”

房俊笑嗬嗬道:“有幾分做大事的模樣,很好。家中不必多禮,入座吧。”

言罷,走到盧氏身側坐下,笑問道:“這兩日在縣衙監考未能回家,母親身體如何?”

張子胄低眉垂眼入座。

盧氏瞪了兒子一眼,拿起身邊茶幾上一封書信,叮囑道:“張氏與盧氏乃是老親,祖祖輩輩都很親近,我在閨中之時便於子胄父親相熟,後來我出嫁,子胄的父親在各地為官,大抵有二十年未曾得見了。如今子胄既然考中進士,你定要多多照顧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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