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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心禪師當得上高僧二字。
以己之命,換蒼生之命!
雲缺站在胖和尚麵前,神色肅穆深施一禮。
晦心禪師最後的話,說得沒錯。
妖邪無儘,魑魅叢生,身為獵妖之人,豈能不在紅塵。
晦心禪師麵帶微笑,艱難的伸出手,輕輕落在雲缺頭頂。
這位大和尚眼裡最後一絲光澤,就此散去。
胖乎乎的大手,從雲缺頭頂緩緩滑落。
天祈學宮佛心殿先生,來自大唐的晦心禪師,坐化於八山城的城頭。
雲缺歎了口氣,心裡五味雜陳。
佛門弟子,很少在修行界走動,以至於佛門顯得愈發低調,誰能想到,真正的佛門高僧竟有如此大義。
歎息之餘,雲缺覺得頭頂涼絲絲。
伸手一摸,光溜溜一顆大光頭!
晦心禪師拍了下雲缺的頭頂,直接把雲缺的頭發給拍沒了,提前剃度。
“你個老禿……”
雲缺瞪著眼前的胖和尚,罵不出口了。
晦心禪師,如今隻是一具屍體。
雲缺無奈的歎了口氣,光頭就光頭吧,之前又不是沒剃過,正好天快熱了,光頭涼快。
阜南王朝著屍體躬身一禮,吩咐道
“厚葬。”
鐵浮屠領命,準備運走晦心禪師的屍體。
這時一道流光落在城頭,宋道理趕來。
“晦心禪師!”
宋道理豁然一怔。
他從學宮出來,直奔八山城,到了之後,看到的,是城外多出的連綿高山與佛心殿先生的屍體。
雲缺將之前的經過簡短講述一遍。
“學宮少了位先生,世間少了位高僧。”宋道理長歎一聲,朝著屍體躬身施禮,道“先生大義。”
雲缺,白厭,閆羅眾人齊齊朝著屍體施禮,齊聲道
“先生大義!”
晦心禪師的屍體盤坐在城頭,一張胖臉上還掛著笑意,仿佛生死對他來說,隻是一場漫長的修行,如今功德圓滿,便可拂袖而去。
宋道理望向城外,皺眉道
“沒想到巫族出世,居然如此驚天動地,一頭山嶽力士便有四階之力,千頭山嶽力士,足以踏平大晉。”
雲缺問道“學正可知巫族究竟有何目的,滅掉大晉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宋道理搖頭道
“巫族向來神秘,千百年來消聲滅跡,這次居然出現如此繁多的巫族,聞所未聞。”
阜南王道
“異族與異國有著類似之處,異國出兵,無外乎開疆擴土,異族出山,想必也與疆土有關,巫族,想要占據大晉,從而打造一座巫蠱之國。”
宋道理道
“有這個可能,巫族與人族相差不大,行為舉止也與人族類似,十萬大山資源匱乏,若能占據大晉建立巫國,對巫族來說有著極大的好處。”
阜南王與宋道理的看法幾乎一致,白厭閆羅眾人也認為理應如此,唯獨雲缺始終緊鎖眉峰。
“我覺得不太像,巫族既然消失了千百年,毫無消息,說明巫族的數量應該不多,他們這次帶來大批山嶽力士,是以巫族自身血液甚至神魂為代價才能驅使,等踏平大晉,估計山頂的巫族也差不多活到頭了,一次損失這麼多巫族,就算建立巫國,沒人也玩不轉呐。”
雲缺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阜南王聽罷點點頭,道
“我對巫族了解不多,學宮裡應該有記載巫族的書籍,大祭酒或許對巫族有所了解。”
宋道理道
“雲缺的說法,有些道理,巫族用同歸於儘的方式進攻大晉,確實蹊蹺,何況以山嶽力士的氣息,不該引動靈尊狂躁。”
雲缺問道“靈尊又從湖裡出來了?”
宋道理道“靈尊不僅飛出水麵,還展現出戰鬥姿態,大祭酒與諸位先生正在合力鎮壓,天祈學宮建立了上千年,靈尊從未出現過如此狀態。”
“戰鬥……”
雲缺沉吟道“一定與上次一樣,靈尊察覺到令它仇恨的氣息出現……不對!上次靈尊隻探出半個身子,沒有完全離開遊子湖,這次居然整個妖身都出來了,還徹底狂暴,說明令它仇恨的氣息很近!”
雲缺望向遠處的連綿高山,看不到活物,但雲缺心裡有種奇怪的預感。
真正可怕的東西,並非黑袍巫族,也不是山嶽力士。
究竟是什麼?
雲缺實在想不通真相。
這時旁邊傳來白厭的驚呼
“有人!”
眾人隨著白厭的手指,看到群山當中一座最為高大的山峰頂端,出現一個黑袍身影。
雲缺直接動用妖力,雙眼轉為豎瞳。
借助血狸之眼,雲缺看清了遠處的黑袍。
那是一名耄耋老者,彎腰駝背,手裡拿著一根白骨手杖,獨自站在高山之巔。
其他人雖然沒有雲缺看得那麼清晰,但也隱約看到了山上有個人。
眾人立刻緊張起來。
最後出現的巫族老者,修為絕對不低。
晦心禪師的佛經,滅殺掉之前的所有巫族,唯獨此人活了下來。
能抗衡晦心禪師的巫族,必定有著恐怖的實力!
白厭握住了長弓,沉聲道
“最後一個巫族,不管他有什麼目的,隻要我們聯手將其擊殺即可解除危機!”
阜南王冷聲道
“合力攻之!”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鈴鐺的脆響。
叮當,叮當。
鈴聲並不清脆,反而給人一種沉悶的感覺。
高山上的黑袍老者,搖動起手裡的骨杖,骨杖頂端綁著一枚小小的黑色鈴鐺。
隨著鈴音出現,從其他高山頂端的巫族屍體裡紛紛鑽出各種各樣的怪蟲。
有蠍子,有蜈蚣,有蜘蛛,有毒蛇,千奇百怪,形態各異。
“巫族本命蠱!”宋道理沉聲道。
這些巫族雖然已經死在佛經之下,但身上的本命蠱還在,此時被巫族老者儘數喚醒。
阜南王疑惑道
“肉身一死,本命蠱威力再大也難以發揮全部實力,並無大用。”
阜南王雖然不了解巫族,但對巫修相當熟悉,草原上的巫修不在少數。
而巫族,與巫修的等階一樣,功法也類似。
眾人疑惑之際,群山上的蠱蟲紛紛飛起,朝著那黑袍老者彙聚。
白厭驚呼道
“他要收集所有本命蠱,增強自身戰力!”
其他眾人隨之大驚。
召集死去族人的本命蠱,那老者肯定是要強化本體,將自己打造到最強實力。
很快眾人發現猜錯了。
那些本命蠱在飛到老者所在的山頂之後,竟紛紛炸裂開來,相繼死掉。
白厭與閆羅等人覺得詫異不已,想不通老者究竟有什麼目的。
然而雲缺已經看了出來。
在他的豎瞳裡,那些炸裂的蠱蟲雖然本身死掉,卻有一道道亡魂從蠱蟲裡飛出,儘數沒入老者手裡的骨杖。
“他在收集同族的亡魂!”雲缺直接道出老者的目的。
這下眾人更覺得糊塗。
召集蠱蟲還能提升戰力,召集蠱蟲裡蘊含的亡魂有什麼用呢?
以在場這些人的戰力,即便出現一群鬼王也不算什麼。
宋道理緊鎖眉頭,道
“本命蠱裡有巫族大部分元神,他在彙聚元神之力,他要做什麼?”
阜南王沉聲道
“巫修法門,最為陰邪詭異,諸位小心了,準備隨我出戰。”
白厭與牧忍等人齊齊大喝一聲,刀劍在手,準備出擊。
遠處山頂,那黑袍老者很快將亡魂儘數收入骨杖,隨後將骨杖高高舉過頭頂,吟唱著什麼。
由於距離太遠,聽不清對方的聲音。
老者的聲音越來越響,很快傳來了最後一句。
“致命於帝,然之得瞑,魂兮,歸來!!!”
吟唱到最後,黑袍老者做出一個令所有人預料不到的舉動,他竟將骨杖紮進自己心窩!
高山上,金色的血液四下迸濺。
最後的巫族老者死在山頂,骨杖一頭紮進心口,另一頭支撐在地麵,令其屍體前傾,沒有倒下。
“死了……”
白厭驚疑不定,想不通老者這種自戕之舉,究竟有何用處。
難道是發現打不過大晉這邊,自行了斷?
眾人覺得莫名其妙。
雲缺也覺得奇怪,但老者屍體杵在山頂的一幕,雲缺有點眼熟。
曾經在百玉城見過類似的一幕。
一些大戶人家祭奠先祖的時候,都會準備大量貢品,烤豬烤羊之類的,就是這麼放在供桌上的。
刹那間,雲缺恍然大悟,道
“祭品!”
哢嚓,哢嚓。
當雲缺說出祭品二字的同時,高山之頂傳來碎裂聲。
巫族老者身上的骨杖寸寸崩斷,其上的黑色鈴鐺化作一團黑芒沒入地底。
碎裂聲不大,傳出極遠的距離,聽得城頭眾人毛骨悚然。
與此同時,天地間突然烏雲密布!
即將衝出的阜南王,在城頭頓住腳步。
四品巔峰的境界,讓他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危機感。
哢嚓,哢嚓。
沙石滾動的聲音中,一座石碑從山頂緩緩升起,就在剛剛死掉的巫族老者身後。
石碑漆黑如墨,看不到字跡,卻帶來一種令人神魂劇震的氣息!
同一時間,天祈學宮遊子湖。
騰空的巨獸在大祭酒與一眾先生的壓製下,原本已經安靜了不少,此刻忽然怪眼圓睜,目光中充滿恨意,張開大口發出震天怒吼。
騰蛇的吼聲無比尖銳,在空中震蕩出層層波紋,很快擴散到整個皇城。
天祈城內,人們都聽到了吼聲。
百姓們驚疑不定,不知發生了什麼,街上一片混亂。
皇宮內,牧青瑤心神不寧的等待著消息,手裡的茶水早已冰冷。
嘯聲傳來,牧青瑤驚得失手,杯盞落地,摔成粉碎。
“雲缺……”
牧青瑤俏臉蒼白,她心裡沒來由的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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