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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的時候山裡有妖,砍沒了妖物,隻剩野獸,後來野獸也被烤著吃完了,就剩下石頭和樹。
藏石鎮附近那叫一個乾乾淨淨,清清爽爽。
彆說什麼美人了,連隻兔子都沒有。
武大川身為藏石鎮捕頭,當初在衙門裡與雲缺是同僚,人不錯,沒少請雲缺吃酒。
得知武大川的古怪行徑,雲缺立刻察覺到有問題,問清了方向後,打算去找找。
陳洲驊也想一起去,被雲缺攔下。
“陳兄留下保護首輔,我自己去就行。”
雲缺說罷走向門外。
來藏石鎮小半天而已,外麵的霧更大了。
雲缺停住腳步,取出一塊玉石片遞給陳洲驊,道“定位用的,哪也彆去在這等著。”
陳洲驊接過玉石片,留在衙門陪著首輔。
房石送的指我針,雲缺本以為沒什麼用處,現在正好用得上。
鎮子裡的霧已經很大,山裡肯定更重,這種天象最容易迷路。
如果是普通霧氣無關緊要,雲缺對鎮子附近的一草一木都熟得很,這場大霧來得詭異,留個後手以防萬一。
即刻出發,雲缺獨自走進後山。
正常情況下,荒郊野嶺,找個大活人不算難,但如今的山嶺遍布大霧,視線隻能看到丈許範圍。
彆說找人,看清路就不錯了。
用眼睛肯定找不到武大川,於是雲缺用了鼻子。
血狸的嗅覺極其敏銳,雲缺一路尋去,翻過幾座山,終於在一處山坳裡發現了武大川的身影。
武大川正站在一棵老樹前,神色癡迷的自言自語。
“出來吧小花,又沒有外人,彆害羞,我已經等了一天,讓我看看你好不好?就看一眼,看不到你,我的魂兒都沒了……”
雲缺躡手躡腳走到附近,盯著武大川麵前的老樹,毒牙刀已然握在手裡。
樹後麵,有東西!
雲缺能感受到一種奇怪的氣息在樹後起伏,類似沸騰的氣血,又像冰冷的陰氣,極其古怪。
武大川念叨半晌,可能等得實在不耐煩,靠近大樹伸手往樹後劃拉。
“我就知道你在這!你也想我了對不對,出來呀,我的心肝寶貝……”
武大川費勁的往外拖拽,果然被他拽了一個東西。
看到樹後麵的東西,雲缺詫異起來,眼中泛起疑色。
被武大川拽出來的,並非什麼美人,而是一個怪物!
那怪物有著人形軀體,大臉是青色的,極其健壯,好似野獸,眼睛赤紅,嘴巴無聲的開合著,披頭散發,身上有衣服但是破破爛爛。
妖?
雲缺很快否定了這個猜測。
妖不會有衣服。
人?
又不像,人臉不會是青的,那怪物的臉上毫無血色,單獨看臉的話,更像厲鬼,卻沒有鬼氣存在。
非妖,非人,非鬼。
雲缺一時猜不到怪物究竟是什麼東西,沒有妄動,隱在一旁觀察局麵。
武大川好像眼瞎了似的,拽出來個怪物還興高采烈,一個勁的傾訴衷腸。
怪物不知為何腳下不動,站在原地,聽著武大川的情話,不過大臉上的表情無比猙獰,大口不斷開合,口水淌了滿地。
武大川越說越動情,越說離著怪物越近,最後一把將怪物抱在懷裡。
“小花,我就知道你也喜歡我,我答應你,今天娶你回去!”
武大川沉浸在美好的幻象當中,認為自己抱住了一個小美人,結果抱的是一個比他龐大一倍的怪物!
怪物腳下不動,但大嘴能動。
武大川的投懷送抱,無異於將點心送到人家嘴邊。
怪物張開大口,朝著武大川的脖子突然咬下。
哢嚓!!
牙齒合攏的響動在林間出現。
雲缺及時拽開了武大川,怪物一口咬空。
可能是食物被搶走,怪物發瘋般伸出雙手,想要將武大川抓回去。
刀光一閃,毒牙刀洞穿了怪物小腹。
站在怪物麵前,雲缺仔細看了看,越看越覺得好像在哪見過。
怪物被捅了一刀之後,居然毫不在乎,直勾勾盯著雲缺,喉嚨滾動,即將發出咆哮。
哢嚓一聲悶響。
雲缺手起刀落,在怪物吼出聲音之前將其頭顱斬落。
腦袋滾到武大川腳下。
武大川大驚失色,捧著頭顱跌坐在地,眼淚長流道
“小花!你怎麼了小花,你醒醒啊小花!”
雲缺沒理睬武大川,再次看了看怪物立在原地的屍體,徹底斷定了對方的身份。
“血蠻……”
山嶺間出現的人形怪物,正是之前從八山城逃走的血蠻!
血蠻鐵青的大臉,顯然是被某種力量侵染所致,雲缺猜測應該與巫族有關。
確定了血蠻之後,雲缺看了眼樹後的濃霧。
逃進山裡的血蠻足有近萬之數,現在隻出現一個,其餘血蠻會不會也變成如此古怪的模樣?
鼻翼動了動。
附近沒有活物的氣息。
雲缺的心頭愈發沉重。
近萬血蠻,本就是一股可怕的戰力,如果血蠻被巫族以神秘手段同化,甚至駕馭,那就麻煩了。
從眼前死掉的血蠻來看,腳下無法行動,定是因為某種力量的束縛。
武大川不知從哪找到一個異變的血蠻,被他當做紅顏知己給拽到這裡,天天來看望。
想要知道血蠻的來處,隻能問武大川。
雲缺來到武大川近前,對方還在抱著人頭痛哭流涕。
雲缺一把將人頭打飛,抓著武大川的脖領子問道
“知不知道我是誰?”
武大川雙眼無神,迷茫的道“你是……翠花?”
啪!啪!啪!
三個嘴巴子甩出去,抽得武大川蒙頭轉向,雲缺又問道
“這次呢,認不認得我了。”
“阿秀?”武大川迷茫道。
啪!啪!啪!
又是三個嘴巴子。
“現在呢,仔細看看,我是誰。”雲缺道。
“你是……二舅?”武大川捂著臉道。
啪!啪!啪!
“我是誰。”
“三姨?”
啪!啪!啪!
“我是誰。”
“爹?”
啪!啪!啪!
“我是誰。”
“雲哥兒!”
啪!啪!啪!
“雲哥兒你怎麼還打?”
武大川捂著臉哀聲道。
“哦,醒了啊。”雲缺鬆開手,道“你怎麼跑這來了,山裡有媳婦是麼。”
雲缺對著武大川說話,但目光望著武大川頭頂。
妖瞳運轉之下,雲缺看到了一些碎裂的黑氣,正在逐漸消弭。
那是鬼氣。
一頓嘴巴子,雲缺從武大川身上扇出了一隻鬼物!
鬼物在雲缺蘊含煞氣的手掌下,徹底崩裂,很快消散一空。
雲缺由此確定,武大川的異樣來自於鬼物附體。
幸虧武大川是武夫,換成普通人絕對堅持不住多久。
“山裡哪有媳婦……我怎麼在這?”
武大川捶了捶自己的腦袋,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道“這幾天我總覺得渾渾噩噩,好像在做夢一樣,腦子裡一團漿糊。”
“邊走邊說。”雲缺道。
路上,雲缺得知了武大川這些天的經曆。
最初進山,武大川是來采蘑菇的。
武大川貪杯,最愛吃的菜是乾煸蘑菇,用來下酒那叫一個美味。
但凡大霧,他都會進山弄點蘑菇。
幾天前,他進了一次山,然後就開始神誌不清,總說胡話,隔三岔五就往山裡跑,也不知在什麼地方遇到個小美人,本想著帶回鎮子裡,看看有沒有機會給自己當個媳婦,結果對方不肯走。
於是武大川每天都去找人家,一天拉著走一段路,拉了幾天,終於快要回到鎮子,卻差點被人家給咬死。
要是雲缺不來,武大川這條命肯定保不住。
得知那怪物會吃人,武大川嚇得滿身冷汗,一個勁兒的道謝。
雲缺問了問最初發現血蠻的位置,可惜武大川當時神誌不清,根本不記得路了,指不出方向。
雲缺隻好作罷。
通過武大川一事,雲缺察覺到大霧裡那種陰冷氣息,應該與大量鬼物彙聚有關。
難怪佛心殿的先生要尋找冰花做法事,看來知遠縣這邊的鬼物已經到了不得不除的地步。
兩人走了許久,翻過幾座山,始終沒看到藏石鎮。
當一座陌生的矮山出現在眼前,雲缺停住腳步。
“雲哥兒,咱們是不是迷路了?”武大川疑惑道。
雲缺動用妖瞳之力,四下看了看。
妖瞳能看破鬼物,能看破幻境,唯獨看不破山裡無儘的大霧。
霧氣的存在,遮蔽了雲缺的視線,無法察覺到周圍變化。
在一棵大樹上切出個豁口,雲缺繼續往前走。
兩人又翻了兩座山,來到一處山坳。
“還是這棵樹!”
武大川發現了留下豁口的老樹,驚恐道“糟了!鬼打牆!雲哥兒我們怎麼辦?”
鬼打牆這種事,在民間流傳已久,傳得神乎其神。
武大川聽過不少鬼打牆的故事,今天親自體會了一次,嚇得他滿頭冷汗。
雲缺皺了皺眉。
剛才行走的一段時間,他始終動用著妖瞳,隱約在大霧裡發現幾頭遊蕩的鬼物。
對於武大川來說,鬼打牆很可怕,但對於雲缺來說則不算什麼秘聞。
之所以在山裡往前走,卻始終繞圈子,是因為附近有大量鬼物存在,彙聚起的鬼氣扭曲了空間,讓行人徹底失去方向。
如果沒有大霧,雲缺可以靠著妖瞳看破鬼氣,找到來時的路。
現在做不到。
鬼氣與濃霧融合在一起,除非能看破大霧,否則就看不破鬼氣。
幸好來的時候準備了後手。
雲缺拿出指我針,不再看路,隻按照指針方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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