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葉默將曹衛軍已在國外身亡的消息告知邢問天，刹那間，邢問天的身體像被電流擊中一般，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雙目圓睜，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嘴唇微微顫抖，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一時語塞。
“果然，古話說得好，狡兔死走狗烹。” 邢問天愣了好一會兒，才發出一聲長歎道：“我早該想到曹衛軍會是這麼個結局，隻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說完這句話，邢問天又搖了搖頭，他的聲音裡，既有對曹衛軍命運的感慨，也有對自身處境的憂慮。
聞言，葉默看著邢問天，隨後說出了自己的內心想法。
“曹衛軍的死是必然的。以趙翰父子倆那多疑、心狠手辣的性格，怎麼可能容忍曹衛軍這麼一顆隨時可能引爆的定時炸彈活在世上。曹衛軍知道的太多了，留著他，就如同在身邊埋下了一顆地雷，隨時都可能粉身碎骨。這次在遠清市發生的那些事情，想必你也知道的很清楚，他們逼迫萬鶴鬆自殺，又綁架王輝的女兒王娜娜，他們為了自保，什麼樣的事情乾不出來？”
“你說得對。” 邢問天苦笑著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慶幸的神色道：“幸好你們把趙翰父子抓了，不然按照他們的行事風格，下一個遭殃的，恐怕就是我了。”
邢問天一邊說著，一邊微微顫抖，似乎已經提前看到了自己被滅口的悲慘下場。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葉默的目光如炬，緊緊盯著邢問天，話鋒一轉道：“我問你，我們在海陽市辦案那段期間，你是不是一直在監聽我們的手機通話？”
聽到這句話，邢問天連忙搖頭，臉上露出一絲緊張的神情。
“你在的時候，我們還不敢明目張膽地監聽你。” 邢問天急忙解釋道：“隻是後來趙春生和鄭孟俊重返海陽市調查時，我們才對他倆實施了監視。不過鄭孟俊那個人警覺性非常強，我們不敢做得太明顯，生怕被他察覺。這一切，都是趙翰在幕後指揮的，希望你們能念在我如實交代的份上，對我網開一麵，從輕處罰。”
“你的犯罪情況，我們已經調查得差不多了，今天過來找你，就是想問清楚幾個問題。”
“葉隊您儘管問，我知道的一定如實交代。” 邢問天連忙點頭，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表現出一副急於配合的模樣。
“我問你，網上關於張霞的那條帖子，是不是你最先發現的？” 葉默緊緊盯著邢問天，追問道。
聞言，邢問天點了點頭，回憶起當時的情景，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對，因為這個論壇故事會的帖子太火了，有二十多萬的點擊率，當時我們在對網絡平台進行審核時，無意中看到了這條帖子。帖子裡講述的故事，就是十年前皇朝 ktv 發生的真實事件。我雖然第一時間就把這條帖子刪了，但裡麵的內容讓我們所有人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尤其是故事中提到，張霞手裡居然還有當年偷拍的照片，這一下子就讓我們慌了神。”
聽到邢問天的回答，葉默覺得其中有一些說不通的地方，於是他便開口問道：“張霞和鐘婷逃出皇朝 ktv 已經十年了，十年以來你們都相安無事，為什麼會因為這一條帖子就亂了陣腳？”
“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邢問天歎了口氣，臉上的表情既無奈又無助：“當年徐人美臨死前就說過，她手裡有皇朝 ktv 的犯罪證據。我們一直擔心這份證據落到了張霞和鐘婷手裡，這條帖子的出現，讓我們的擔憂變成了現實。所以，我們才打算對兩人滅口，以絕後患。”
“找殺手暗殺張霞和鐘婷這件事，是誰安排的？” 葉默目光如炬，繼續追問道。
“是趙翰和曹衛軍兩人謀劃的。” 邢問天連忙解釋道：“這件事我並沒有直接參與，隻是事後才知道。”
“那對於他們的暗殺計劃，你了解多少？”
“他們暗殺張霞和鐘婷這件事我自然是知道的，曹衛軍先派了兩名專業殺手去殺張霞，從張霞口中得知了鐘婷的家庭住址後，又在寧海市安排了兩名殺手去殺鐘婷。誰也沒想到，這兩次暗殺行動，直接把你這個大人物給引來了，這也是趙翰這輩子下過的最臭的一步棋。後來隨著你的步步緊逼，趙翰更是亂了分寸，連續下錯幾步棋，最終走到了今天這步田地。要是一開始就什麼都不管，壓根就不會出這些事。”
邢問天一邊說著，一邊搖頭歎息，對趙翰的愚蠢決策感到無奈。
“那後來去殺黃誌友，又是誰安排的？” 葉默繼續追問，將焦點轉移到另一起案件上。
聽到這句話，邢問天頓時長歎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懊悔的神色。
“彆提了，殺黃誌友這件事，是趙翰這輩子乾過的最愚蠢的事情。” 邢問天咬牙切齒地說道：“一個紅蜘蛛和一名網絡黑客，就把趙翰給逼急了，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去殺黃誌友。當時我還勸他不要衝動，可這家夥根本不聽，執意要弄死黃誌友。最後兩名殺手過去，把黃誌友一家老小全部殺了，所謂的硬盤，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東西。”
聽到這裡，葉默敏銳地察覺到事情不對勁，他緊皺著眉頭，連忙問道：“你們僅僅因為一份正常的財報資料，就去殺了一個小學都沒畢業的黃誌友，正常人但凡有點思維能力，都不會這麼做吧？這背後肯定還有其他原因。”
“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
邢問天無奈地搖了搖頭，回憶起當時的情景，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當時曹衛軍的郵箱是趙翰在用，一個網名叫做天涯孤客的人給這個郵箱發了一封郵件，打開郵件，裡麵就是一些正常的財報，就是你們調查曹衛軍時收集到的資料。這些資料對我們來說，本沒有什麼威脅。但誰也沒想到，就在收到郵件後，一個陌生電話打了過來，趙翰接到電話後，整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邢問天一邊說著，一邊模仿著趙翰當時的表情，試圖讓葉默更直觀地感受當時的緊張氛圍。
聽到邢問天這樣說，葉默心中的疑惑愈發強烈，他連忙追問道：“那個人電話裡都和趙翰說了什麼？”
“他說他手裡有徐人美留給他的東西，都存放在一個硬盤裡，要是不把錢打過去，他就將這個硬盤複製無數份，寄到每一個檢察院去。” 邢問天咽了口唾沫，聲音微微顫抖地說道：“當時趙翰聽完就急眼了，因為徐人美當年確實在皇朝 ktv 偷拍過很多照片，雖然她死了，但那些東西一直沒找到。如今時隔這麼多年，徐人美的名字再次出現，換了誰，誰能不慌？”
邢問天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緊張的時刻。
“於是，趙翰就讓對方提供銀行賬號，對方把賬號發過來後，趙翰立即讓我調查賬號的主人是誰，這一查不要緊，戶頭姓名居然叫黃誌友。聯想到黃誌友和張霞的關係，這一下子就讓大家都緊張起來了。”
“趙翰認為，張霞和鐘婷當初之所以能逃跑，是徐人美故意放走的，並且在放走她們之前，把手裡偷拍的證據交給了她們。”
“張霞後來把這些證據給了她老公黃誌友，黃誌友這次就借此機會，打算敲詐勒索一筆。所以，趙翰才鐵了心要黃誌友死，為了滅口不惜一切代價。”
聽到這裡，葉默微微搖了搖頭，心中的疑慮仍未消除。
“既然張霞手裡都有這份證據了，為什麼不交給我們？你們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我們當然想過啊，但對方既然能說出徐人美三個字，你讓我們怎麼辦？而且，張霞和黃誌友是夫妻，鬼知道是不是他倆合起夥來想要勒索一筆巨款呢。”
“畢竟把證據交給你們，你們頂多就是破案抓人，而他們通過這些證據，卻可以敲詐勒索一筆巨款，說不定勒索到錢後，再把證據交給你們，這樣不就一舉兩得了。”
“而且，說句不好聽的話，黃誌友一家人的死，和你們其實也脫不了乾係，要不是你們把我們逼到這個地步，趙翰會乾出這麼多喪心病狂的事情來嗎？” 邢問天一邊說著，一邊試圖將責任推卸到葉默等人身上，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滿。
聽到邢問天這句話，一旁的反貪局長林海頓時火冒三丈，他猛地一拍桌子，怒聲喝道：“邢問天，黃誌友的死，是你們一手造成的，和葉隊長他們這些調查人員有什麼關係？你說話能不能過過腦子？”
林海的聲音如洪鐘般響亮，在審訊室裡回蕩，讓邢問天不禁打了個寒顫。
聞言，邢問天立馬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連忙解釋道：“剛才是我太激動，說錯了話。”
“其實造成黃誌友一家慘死的人，除了趙翰之外，還有一個人，那就是你們海陽支隊的副隊長趙春生。後來我們才知道，這一切都是他操控的。黃誌友在十年前害死了他青梅竹馬的女朋友，他為了讓黃誌友受到懲罰，所以才利用我們，去滅了黃誌友一家。我現在就很好奇，為什麼你們不把趙春生抓起來？”
聽到邢問天說出來的這句話，葉默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知道趙隊長這件事的人並不多。
除了海陽市的幾個領導之外，就沒有彆的人了。
既然邢問天他們能把這件事都查清楚，也就證明，整個海陽市，其實從上到下，都已經腐爛透了。
於是，葉默表情平靜的看著邢問天道：“你們既然連趙隊長這件事都知道了，那應該知道陳忠吧？”
聽到陳忠兩個字，邢問天臉色頓時變了。
“葉隊長，你什麼意思？這件案子，和那個黑夜判官又有什麼關係嗎？”
見到邢問天並不知道陳忠的事情，葉默微微搖了搖頭，便沒有多問。
現在最讓他感到害怕的地方在於，陳忠究竟是通過什麼辦法知道徐人美這個人的。
他和林萱兩人跑到遠清市查了這麼久，直到最後才知道徐人美三個字，可隱藏在黑暗中的陳忠，卻是一開始就知道了整件案子的全部。
聯想到陳忠在這個幾個月進行的那些‘審判’，葉默此時突然有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見到葉默不說話，邢問天於是又連忙開口問道：“葉隊長，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說，網上的這個紅蜘蛛，是陳忠吧？”
見邢問天也已經猜出來了，葉默也就直接說道：“沒錯，利用你們殺了黃誌友全家的人，並不是趙隊長，而是陳忠，他以紅蜘蛛的身份向你們傳遞了虛假的信息，指引你們將矛頭指向黃誌友。”
聽到葉默這句話，邢問天就更加不理解了。
“這陳忠和趙隊長之間又有什麼關係？他為什麼要幫趙春生？”
“你們當網警的，難道不知道陳忠在網上的事情嗎？”
聞言，邢問天低頭思索了一下。
“你是說，趙春生將他的故事發上了網，請求陳忠的幫忙？”
“沒錯，趙隊長的青梅竹馬被黃誌友害死，黃誌友最後花錢隻判了九年有期徒刑，趙隊長心中有苦說不出，隻能在網上發泄自己的情緒，結果這件事被陳忠知道了，他便對黃誌友展開了審判。”
聽到葉默的分析，邢問天頓時皺起了眉頭。
思索片刻後，他連忙指出了葉默這個推理之中存在的問題。
“不對，葉隊長你的這個推理有問題。”
“那你說說看，問題在哪裡？”
“以我們對陳忠的了解，這個人雖然遊離在法律之外，但他從來不會濫殺無辜，他的每一次審判，都沒有傷害到任何一個無辜的人，而這次黃誌友一家被滅口，顯然已經和陳忠當初的審判目的不一樣。所以，你們有沒有想過，這個紅蜘蛛，其實根本就不是陳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