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曉嫣最終還是沒忍住好奇心,專門跑到蘇碧染那裡去詢問蘇碧染和墨曉立究竟做了些什麼。
“什麼都沒有做啊?”蘇碧染抬起頭,一臉茫然的看著墨曉嫣,墨曉嫣結實的身軀,把蘇碧染籠罩在陰影裡。
“你彆騙我了,我猜到了!”墨曉嫣雙手叉腰,語氣堅定的說。
“你是不是閒的?要是沒事兒,努力回憶回憶你上輩子刷過的抖音和西瓜視頻什麼的,仔細想想有哪些心理學或者微表情知識,給曉立傳授一下。”蘇碧染磕著瓜子喝著茶,一看就是有好事發生,“這孩子,絕對是天才。我估計,就是因為排行在中間,爹不疼娘不愛的,察言觀色的能力極其的強。然後曉煙對他又特彆好,所以他跟曉煙的感情又特彆深。所以他才……”
“哎呀你就告訴我嘛!我好奇啊!從他在彆苑的表現,絕對是實施了什麼計劃。”墨曉嫣也坐下來吃瓜子,蘇碧染的眼前立馬明亮了許多,“哎呀!會不會是他對你下黑手了?也許是我?”
“彆瞎想了,那是不會發生的。雖然你內核不是他的長姐了,但是外貌依然是。留著你,對墨曉立來說,就像留個念想一樣。對我,他倒是有可能下黑手,不過,他現在還不敢。”蘇碧染不是沒想過培養墨曉立可能會給自己帶來什麼負麵影響,隻是她覺得當下,小夥子還是需要蘇碧染提供的平台和資源的。同時蘇碧染也在心底期盼著,這個十幾歲的少年,是一個喂得熟的狼崽子。
墨曉嫣無功而返,正碰上文秀才剛接了新活回家。文秀才自從辭去書院的職位,就一直靠給人寫訴狀、家書為生。
兩人一起進了院子,墨曉嫣耷拉著腦袋,她還是不相信蘇碧染的話,但是更不願意相信的,是蘇碧染執意瞞著她。
“碰釘子了吧?”文秀才進屋放下東西,回身坐在圓桌旁。墨曉嫣到了兩杯茶,遞給文秀才一杯。
“唉!”墨曉嫣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她非說什麼事情都沒做呢!”墨曉嫣覺得嘴裡的茶沒有一點味道,打開壺蓋看了看,微微冒著熱氣呢,應該是晚晴剛剛沏好晾著的。
“我這裡倒是有一些故事,你要不要聽聽?”文秀才故作神秘的跟墨曉嫣說。
“聽!當然聽!”墨曉嫣立馬興奮了起來。
“咳咳!”文秀才清了清嗓子,“我也是聽說哈,不一定是真的,畢竟具體的懲處結果還沒出來。”
“彆賣關子了,快說!”墨曉嫣佯怒的拍了一下文秀才的胳膊。
“整個洛城裡勢力能和杜家抗衡的,隻有趙家,官職不大,財力雄厚,家丁也多。這次就是趙家的一個小官,出了問題。不過也不算出事,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他也是活該!”文秀才學著說書先生的樣子,給墨曉嫣講述著洛城發生的故事。
“那,這跟小五他們有什麼關係麼?”墨曉嫣不懂洛城的政治網絡,而且文秀才又說是活該,那怎麼能和蘇碧染扯上關係呢?
“你聽我給你慢慢分析!這趙家官職雖小,兩個為官者都是縣令級彆的人,卻也是三皇子的心腹。暗中把控著洛城的經濟命脈,是洛城兩大錢莊的真正幕後老板。據我觀察,三皇子能順利登基,大夫人在裡麵起到了關鍵的作用。但是皇上登基之後,卻把杜丞相調去了閒職,這件事一定惹惱了大夫人,所以她決心暗暗報複了。”文秀才說的十分認真,墨曉嫣聽的是心驚膽戰。
“有那麼可怕嗎?”墨曉嫣覺得搞政治的人,可能思想都比較陰暗。
“這是大夫人的謀略,何來可怕一說。”文秀才揉了揉墨曉嫣的腦袋,親昵的說。
“可是我聽著覺得很可怕呀!你說說這蘇碧染,她究竟想乾什麼?難道她是要跟皇上抗衡?她想當女皇啊?”墨曉嫣推開文秀才的手,站起身來,繞著桌子開始轉圈。
“我倒是覺得,大夫人應該隻是想讓皇上意識到杜家的重要性,讓杜老太爺官複原職。”文秀才從來不覺得一個女人對政治能有多大的野心。
“哎你可彆忘了,大夫人的本質,她的內核,可是個男人啊!”墨曉嫣握拳敲擊著桌麵。
文秀才托著腮,試了一下,根本無法想象外表是女人,內核是男人是個什麼概念。
墨曉嫣與文秀才的爭執隻是小爭執,跟蘇碧染的爭執,才鬨出了大動靜。
墨曉嫣本來也想把這件事忘了,可是偏偏撞見了蘇碧染和墨曉立在密謀商議下一步計劃。
“好哇!果然還是在密謀造反哪!”墨曉嫣一把推開房門,衝到二人麵前。
“什麼時候學會趴牆根了?”蘇碧染不慌不忙的坐直身子,雙臂抱在胸前,墨曉嫣竟然恍惚間覺得是杜銘坐在那裡。
“還用得著偷聽?”墨曉嫣心虛,她確實趴牆根兒了。
“我們聲音確實不大呀!”蘇碧染說完,看著墨曉立。
墨曉立低著坐著,很怕墨曉嫣的樣子。
“這到有意思了,她又不是你姐,你怕什麼呀?”蘇碧染伸手輕輕點了點墨曉立。
“長姐一直待我很好,我說的是新長姐!”墨曉立趕緊對墨曉嫣解釋,“我的學費,還是長姐賣藝的來的,都留給我了。”
“我現在也得對你負責!誰讓你跟我姓了呢!”墨曉嫣一巴掌拍到墨曉立肩膀上,少年承受不住,被按的往下塌了一下。
“你兩倒是姐弟情深了哈?”蘇碧染開始嗑瓜子。
“我發現你從京城回來之後,就變得不正常了。”墨曉嫣指著蘇碧染的鼻子說。
“是!在京城受到些刺激。”蘇碧染想到長安城裡的不痛快,直接把瓜子重新放回盤子裡了。
“那你想乾啥?當皇上?”墨曉嫣壓低聲音,這麼反動的話,不敢大聲說。
墨曉立聽了墨曉嫣的話,也突然緊張起來,他根本沒想到那麼遠,他也跟著神情緊張的看著蘇碧染。
“沒興趣!”蘇碧染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反正我不管你乾什麼,不能把小五帶溝裡!”墨曉嫣雙臂抱在胸前。
蘇碧染給墨曉立使了個眼色,墨曉立識相的上茅房去了。墨曉嫣跟著他走到屋門口,直接把門關上了。
“他還是個孩子!”墨曉嫣叉著腰站在蘇碧染麵前,又一次把她籠罩在陰影裡。
“so?”蘇碧染雙手一攤,這是墨曉嫣的標誌性動作。
“所以不能讓他黑化呀!要引導他往正確的方向上走!”
“你告訴我什麼叫正確的方向?”蘇碧染語氣一下子冷了下來。
“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嗎?”墨曉嫣一聽這話,也生氣了。
“你的書沒讀到狗肚子裡,可是你讀的書,在這裡適用嗎?”蘇碧染的情緒隱忍了很久了,照這個形式發展下去,她會爆發。
“不管怎麼說,善良、正直,在哪個朝代都不會錯。你明知道小五能力超群,卻讓他去進行高智商犯罪,這不是害他嘛!小小年紀就心術不正,長大了還怎麼得了?”墨曉嫣一口氣說完。
“你覺得皇上正直善良嗎?現在守孝的太子正直善良嗎?”蘇碧染的眼神都變的冷峻了,這樣的眼神她從來沒有讓墨曉嫣見到過。
“他們那是政治鬥爭,從小就那麼鬥出來的,可是他們並不開心啊!”墨曉嫣打心底不喜歡爭權奪利,所以對於蘇碧染的理論,一味尋找反駁的依據。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蘇碧染已經很久沒有說過這麼文縐縐的話了。“如果他們並不想當皇上,自保即可,何必爭強好勝?”
“那你呢?你現在覺得那就是正確的方向嗎?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都登基做皇上了,還不是正確的方向嗎?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要說人家是帝王之家,自小就是那樣的命運。而我要表達的是,帝王都是明爭暗鬥爾虞我詐得來的,為什麼我們就不能這麼做呢?而且你也知道,我這一路走來,也不光彩!”蘇碧染的最後一句話,已經哽咽。
“你是為了生存,我理解。而且我們重逢之後,你不也沒乾什麼壞事兒嘛!”墨曉嫣坐了下來。
“如果不是你,也許我早就成就了霸業!他三皇子根本不敢隨便動我那老公爹!”蘇碧染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不由得站起來,叉著腰跟墨曉嫣比劃著說“你知道我為他登基做了什麼事嗎?我為他偽造遺詔,可是他呢?卸磨殺驢!是,皇帝都是小心眼,杯酒釋兵權,我懂!可就是因為我懂,所以我想自保。而作為一個小小知縣的家眷,我能怎麼自保?當然是進攻了!而你那親弟弟,正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缺的正好是我這樣的平台,我們互利互惠的,不好嗎?”
“可他還是個孩子!”
“孩子?他再過三四年了能娶妻生子了,如今的歲數就可以參加遊園會相看姑娘了。我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開始反抗命運的不公了!我還是那句話,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他做為一個男人,他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多麼正常的一件事啊!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阻止他?”
蘇碧染把手放在胸口穩定了一下情緒,繼續說道“我原以為,我可以像文秀才那樣護你周全,不讓你看到這個世界的黑暗麵。可是我發現我錯了,你不屬於這個世界,就像文秀才說的,你總能吸引狂蜂浪蝶!要我說,不僅如此,你還有彆的魔力。春梅,多麼有野心的一個女人,她可是曾經想蹭我的牆角,想做填房的。嘿!跟你那當了一陣子侍女,都願意嫁給一個普通的家丁了!我那婆婆,麵上和善,實際上也是後院爭鬥的佼佼者,連我都不放在眼裡,這次回來的時候,她竟然讓我多照顧你。我不羨慕你,不嫉妒你,因為你穿越的晚,等你來的時候已經天氣地利人和都有了,所以你可以保存你的純真。可是以後,我不會再護著你了,至少不會在你麵前隱藏我的野心了。”
墨曉嫣看呆了,蘇碧染終於把心裡積壓已久的話全部說出來了。
“我又不是狐狸精!”墨曉嫣噘著嘴,她又不是故意吸引人們眼光的。
“你當然不是,我們討論過了,是你心底那份從2020年帶來的自由,讓你十分與眾不同。王侯將相你敢與之爭論,因為你不懂官威;侍女仆從你也一視同仁,因為上輩子的時候人人平等;你甚至敢當街打王妃!這都是你的特色,與這裡格格不入的特色。也正是你這樣的特色,導致我根本保護不了你。”
蘇碧染重新坐下,大口大口的喝茶。
“換茶!”蘇碧染高聲吩咐,房門立馬打開了,春草微低著頭進來,端了茶盤又退出去。
墨曉嫣看著春草的樣子,就像老鼠見了貓,而這一幕,似曾相識。墨曉嫣仔細回憶了一下,不就是剛見蘇碧染的時候嘛!那時候整個杜府的氛圍都很嚴肅,下人之間的配合都十分默契,更彆說主仆了。
“所以,你一定要把小五帶上不歸路了是嗎?”墨曉嫣說這話的時候怎麼也不會想到,將來有一天,她盼望著墨曉立同學用他高智商的大腦,幫助她複仇。
“如果你始終認為這是不歸路,那就是吧!反正,這是他自己的決定!在這個年代,他的年紀,可以自己決定自己的事情了。”蘇碧染話音未落,春草就端著茶進來了。
蘇碧染連著喝了兩杯茶,心情才略微平複了一點。
“我是不懂政治,我隻是覺得人活著要問心無愧。我不想他長大之後後悔。”墨曉嫣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
蘇碧染沒有理她,自顧自的喝茶,墨曉嫣也沒說話,哭喪著臉,轉身出去了。她要去找墨曉立好好問一問,十三歲的他,究竟想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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