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曉嫣和文秀才前腳剛走,蘇碧染就讓下人去知府衙門,把近兩個月的所有文書和卷宗帶回來。蘇碧染需要親自把所有內容過一遍,才能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整理出來。
單聽文秀才剛剛一說,蘇碧染心裡一點都沒底。即便是最近疏漏了,沒怎麼過問杜弘仁政務上的事情,也不至於這麼大的事兒一點消息也沒有啊。手底下收風的人竟然一點消息都沒聽說,或者是聽說了,消息傳不出來?如此說來,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他們杜家,已然成為這次政治風暴首當其衝的目標了。或者說,是被大家暴露給皇上,以求自保的棋子。
蘇碧染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懊惱,越想越生氣。
杜弘仁回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卻見臥房依舊燈火通明,他暗暗覺得出了什麼事,因為往常這個時候,蘇碧染都睡了,隻給他留一盞小的燭火。
“夫人為何還未歇息?”果然,杜弘仁進屋看到蘇碧染正靠著被子坐在床上,身邊堆了很多書卷,床邊和床上共點著三盞燈。蘇碧染埋頭查看卷宗,春草服侍在一旁。
“代夫工作!”蘇碧染沒好氣的說。
“哦?為夫最近又有疏漏?”杜弘仁回憶了一下,並沒有什麼大紕漏啊。
“你下午為何不在衙門辦公?”蘇碧染聽下人說,取卷宗的時候並沒有看見杜弘仁,跟彆人打聽,也沒人見他去了哪裡。
“噢,齊家大少爺約我手談,我想著也沒什麼事,就過去了。”杜弘仁像偷吃被抓的小孩子一樣,略感不安。
“我要進京!”蘇碧染頭也不抬的拋出一句。
“為何?先前不是都商量好了麼?由我來和父親通稟緣由,夫人在家安心養胎即可,如今怎麼變卦了?”杜弘仁不理解麵前這個女人怎麼如此善變。
“看看這個!”蘇碧染從身側堆的一對書卷裡,抽出一個卷軸遞給杜弘仁。
“怎麼了?”杜弘仁一臉迷茫的接過來,打開念了起來,“貞觀十年,秋末堂議……”
杜弘仁念了幾個字就沒聲音了,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了。
“這是要出事啊!”杜弘仁給出了結論。
“這麼說,你並沒有見過這個文書?”蘇碧染放下手中的書卷,揉了揉太陽穴。
“沒有,此事非同小可,我若見過,定會第一時間與你商議,怎麼會拖延這好多天。”杜弘仁在床邊坐下,蘇碧染看了看春草,春草行了禮就關上門出去了。
“看來,是有人在你的文書上動手腳了。”蘇碧染看著杜弘仁的側臉,此時他的表情十分嚴肅。
這個男人不願當官,卻最終還是走上了仕途,但不願意當,不代表當不好。他勤政愛民,兩袖清風,在蘇碧染的經濟和暗勢力支持下,他可以在這洛城坦蕩、放心的做最正直的官員,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也正是如此,他才能這麼快從芝麻小官升任知府。否則,光憑他爹是知府,可沒這麼大麵子。
可這最大的支柱也是最大的軟肋,蘇碧染背地裡幫他擋了不少暗箭,也幫他清除了不少惡人。其他官員與他為善,也是因為害怕蘇碧染領導的勢力。他們哪裡知道,這個蘇碧染一開始其實並沒有那麼多殺手,也沒有那麼多惡勢力。她隻是培養了很多收集消息的人,她隻是利用她上輩子積累的知識和技能,對這些人進行了降維打擊而已。
慢慢的,蘇碧染真的有了自己的勢力,並且開始在公公的授意下暗地裡結交其他官員。她也沒費多少功夫,隻是派人做好充足的背景調查,投其所好或者成為他們的同頻人,不顯山不露水的就與官員們私教甚好了。就這樣,杜家老爺步步高升,杜弘仁當然也跟著沾了光。等到杜老爺進京赴任的時候,蘇碧染的勢力蔓延也跟了進去,還是先從背景調查開始玩起,一步一步形成自己的聯盟。有意思的是,與杜老爺交好的官員,大都是剛正不阿的好官。
其他聯盟眼見著這杜家的勢力越來越強,卻又沒有什麼辦法,在他們心裡,早就想除掉杜家,除掉蘇碧染了。隻要揭發杜家背後的勢力,那杜家父子當官為民的形象就會徹底倒塌,杜家自然也會被聯盟拋棄。
如今這送達知府的精簡文書被人藏起來了,就說明對方想利用朝廷的決策對付杜家。可是精簡文書是下發給各個職能部門的朝廷決定,即便藏了知府衙門的,京城杜家還是能知道消息的,這杜家老爺應該是與會人員之一。
“不好!”蘇碧染坐直身子一拍大腿,“你說給父親大人書信說明情況,信可有發出?”
“已然發出。”杜弘仁說完,倒吸了一口涼氣,“莫非有人斷了我們的書信來往?”
“你的信是托誰寄出的?”
“給父親的信,每次都是我親自送到驛站的。”杜弘仁越想越覺得不安。
“看來這個京城,我是越快到越好啊。”蘇碧染喃喃自語道。
“萬一是敵人的詭計呢?”杜弘仁擔心蘇碧染的安危,“你若在這杜府內,沒人敢把你怎麼樣。可是,你若去京城,那就難辦了,萬一歹人以匪徒之名在路上對你下手,那就不好辦了啊。”
“既是如此,我們就做好萬全的準備,帶一些暗衛。”蘇碧染突然覺得頭疼,她又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杜弘仁見狀,轉身做到她身旁,把她摟在自己的懷裡。
“荒郊野外,暗衛也得暴露。要不然,先派彆人去打探一下情況?”
“不用!不願讓你看到精簡文書,說明不想讓我們有所察覺。再說了,若真是引蛇出洞,我這蛇不動,他們還會下彆的餌。”
“唉!我說不當官,非讓我走仕途。”杜弘仁一直都覺得當初參加科考是個錯誤的決定。
“你以為商場就一片祥和了?商場上的人,爾虞我詐,更加心狠手辣。”蘇碧染伸手環住杜弘仁的腰。“儘快把你那裡的奸細找出來,問出幕後主使是誰。”
杜弘仁微微一愣,自從蘇碧染有孕,對他更加溫柔了,還會主動做一些親密動作,都是多少年沒體驗過的溫柔了。
“好!”杜弘仁回答的特彆堅定。
準備了滿滿一天,才將此行的行李收拾妥當。第二天出發前,蘇碧染前後清點查驗了好幾遍,又讓文秀才也看了一遭,這才放下心來。
墨曉嫣孕肚微顯,再加上天天像鬆鼠一樣吃個不停,胖了不少,行動起來像企鵝一樣搖搖擺擺。
“我們帶這麼多人呢?”企鵝墨曉嫣看了看隨行人員的隊伍。
“這還多啊?”杜弘仁反問道,他恨不得把全府的家丁都帶上,蘇碧染不同意。
“我們是陪家人趕考,又不是尋仇打群架,要這麼多人乾嗎?”墨曉嫣看著前後三架高大的馬車,再看看等待上車的人群。在這些隨行的人中,有兩個熟悉的麵孔映入眼簾,一個虯髯大漢,一個精瘦似猴。
杜弘仁看了看蘇碧染,又看了看文秀才,看來,他兩並沒有告訴墨曉嫣事情的危險性。這一刻,杜弘仁覺得墨曉嫣是那兩人都想守護的璞玉,不願讓她知道人心險惡。
墨曉嫣本來一個人都不想帶,路上又沒地方做飯,多帶一個人住店還得多花錢,破費。文秀才好說歹說她才決定帶春梅一起走,此去京城,要住杜家,春梅更穩妥些。晚晴這丫頭,比墨曉嫣還沒有規矩。墨曉嫣是懂規矩不想守規矩,晚晴是根本沒什麼機會學規矩。
蘇碧染也隻帶了春草一個侍女,剩下的都是會些功夫的家丁,還有幾個武藝高強的暗衛。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準備出發了,蘇碧染探出窗戶與杜弘仁告彆“照顧好自己!”
杜弘仁也說了一些溫暖的話,直到墨曉嫣催馬車啟動,他才依依不舍的鬆開蘇碧染的手。
“我的大夫人,咱帶這麼多人,一路上得花多少錢啊?”墨曉嫣看著馬車上的條櫃半躺著,摩挲著獸毛墊子,感受著純天然的柔順與溫暖。
“我上哪知道去?反正又不用你掏錢,操那麼多心乾嗎。”蘇碧染有些氣悶,沒好氣的對墨曉嫣說了一句。
墨曉嫣一上馬車看到地上杜弘仁安排的獸毛毯,直接要求蘇碧染脫鞋才能上毯子,踩壞了就可惜了。蘇碧染啥時候在乎過一個破獸毛毯呢,執意要穿鞋踩,說脫了鞋凍腳。於是,杜弘仁差人拿了床被,順便拿了兩個枕頭。被子墨曉嫣留下了,枕頭退回去了,“那麼多包袱,哪個不能做個枕頭啊”,墨曉嫣如是說。
蘇碧染氣惱一是因為墨曉嫣非要她脫鞋,另一個是因為杜弘仁讓春草給她把被子蓋到了腿上,再就是因為墨曉嫣“上毯子要脫鞋”的規定,春草和春梅,隻能坐在門口沒鋪毯子的地方。
“你有沒有發現,懷孕以後脾氣總來的莫名其妙?”墨曉嫣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好像是哎!”蘇碧染想了想,先前生氣的理由確實太過於牽強了,堂堂一個大夫人,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氣鼓。她側頭看了看葛優躺的墨曉嫣,“哎哎哎!坐起來,大白天,女人家,像什麼樣子?”
墨曉嫣一看,腳丫子確實快踢到春梅了,調整坐姿“要不,你兩也脫了鞋往裡麵坐一坐?”
春草春梅齊刷刷擺手搖頭,像訓練過一樣。
“為什麼要帶這麼多人呀?”墨曉嫣覺得有點餓,又不好意思要吃的,就想說點什麼分散下自己的注意力。
“為了安全起見。”
“你懷個孩子可真金貴啊!”墨曉嫣挪了挪屁股,她有點坐麻了。
“這不還有你呢麼,要是就我自己,我騎著馬也能去。”蘇碧染心裡恨不得長翅膀飛去長安看看究竟是什麼情況。
“說到騎馬,這麼冷的天,我老公騎馬會不會凍著?”墨曉嫣把窗戶往外推開一個小縫往外看,根本看不見在最前麵領隊的文秀才。
“其實咱們這也挺好的,頂自駕遊了不是?這條件,比自駕遊還舒服呢!”墨曉嫣放下窗戶,又挪了挪屁股。
“你要不,躺下吧。”蘇碧染看墨曉嫣挪來挪去,想她應該是腰不舒服了,聽說懷孕後腰椎會受擠壓,墨曉嫣肚子都能看出來了,肯定擠壓到腰椎了了。
墨曉嫣如獲特赦,拉開條櫃門,抽了個包裹當枕頭就躺下了,怕踢著春梅,她側躺,微曲著腿。
這馬車是出發頭一天改製的,把靠牆的條凳全部改成了櫃子,裡麵放路上的行李。另外兩輛馬車也是如此,隻不過裡麵隻有很少一部分是隨從的行李,大部分都是蘇碧染準備的她和墨曉嫣的用品。
墨曉嫣側躺著,越過蘇碧染的腿盯著放吃食的櫃子,不由得把大拇指指甲放到嘴邊啃了起來。
“今兒天氣不錯,騎馬也不會太冷,再說了,我們不是安排了輪值表嘛,駕車的有人換班,騎馬的也有換班。若是冷了,就進馬車裡暖暖。”蘇碧染說著墨曉嫣的目光看了看。“你餓了?”
“前心貼後背了。”墨曉嫣裝作氣若遊絲的說。
蘇碧染一個眼神示意,春草就打開條櫃,拿出了兩塊糕點,分彆遞給蘇碧染和墨曉嫣。
“聽說你們趕考的路上遇到了匪徒?你當時害怕嗎?”蘇碧染發起話題,想看看墨曉嫣的心理素質如何,之後再決定要不要繼續把真相告訴他。。
“怕一陣兒,不怕一陣兒。主要當時我不知道文秀才會武功,這要是知道,我肯定不會用現代化的化解危機方法占用那麼多時間。”墨曉嫣一邊往嘴裡送吃的,一邊嘰裡咕嚕的說著什麼。
“要是咱們這次也被人了埋伏了怎麼辦?”
“不會這麼發黴吧!一出門就碰壞人。”墨曉嫣覺得自己不會這麼點兒背,“所以你帶這麼多人,是怕有人埋伏起來,襲擊我們?”
“是的!”蘇碧染靜靜的看向墨曉嫣,彆說,這丫頭這輩子還挺好看的,比上輩子大眾臉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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