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蘇碧染安排的侍女仆從十幾人就隨墨曉嫣和文秀才一同入住彆苑。
墨曉嫣在洛城安家的第一晚,難免興奮,文秀才依舊是淡定的模樣,甚至隱隱有些擔心。
這一晚,墨曉嫣第一次在自己的浴房泡澡,雖然水是文秀才燒的,她親自一桶一桶倒的,但還是覺得特彆開心。她甚至邀請文秀才跟她一起泡一泡,當然被這個封建的男人以“有傷風化”的理由拒絕了。
墨曉嫣泡完,又給文秀才換了熱水,然後在文秀才的強烈要求下退出了浴房。關上門一轉身,被旁邊的人影嚇了一大跳。
“啊!你在這乾什麼?”墨曉嫣被站在門口的一個小丫鬟嚇了一跳。
“夫人恕罪!奴婢在這裡等著伺候夫人!”小丫鬟誠惶誠恐,直接跪倒在地。
“哎呀你起來!剛剛倒水的時候就說了不用你伺候啊,你回去睡覺就好了嘛。”墨曉嫣從未受過如此大禮,趕忙伸手去拽跪在地上的小丫鬟。
“夫人使不得!”小丫鬟跪著後退。
“你還知道我是夫人,那我讓你起來你不起來,我讓你回去休息你不回去休息!”墨曉嫣叉著腰質問。
“奴婢不敢!”小丫鬟猶豫了一下,趕緊站了起來,再次彎腰行了個禮,“那老爺夫人早些休息!”
“等一下,你叫什麼名字?”
“回夫人!大夫人賜名晚晴!”小丫鬟聽轉身正要邁步離開,聽到墨曉嫣提問忙不迭轉回身行禮回答。
“彆弄的這麼客套!你多大了?”墨曉嫣擺擺手示意她彆再行禮。
“回夫人!十三周歲!”
“好了好了,你回去休息吧!記得明天早上燒熱水。”墨曉嫣叮囑完,轉身自顧自回臥房了。
一進臥房,墨曉嫣又嚇一跳,一個年長一些的丫鬟正在鋪床。
聽到門口有動靜,那丫鬟趕緊回身迎了上來“夫人沐浴完畢了!”說完往墨曉嫣身後看了看。
墨曉嫣穩了穩心神,拍了拍胸口,“啊!洗完了,謝謝你幫我鋪床,你去休息吧。”
“是!夫人!”說完,那丫鬟就走到了門口的小隔間。
墨曉嫣反應了一下,這應該是類似於抱廈的地方,隻是沒有賀小姐臥房的大。
“你,你,你叫什麼名字?”墨曉嫣這才發現,太過興奮,還沒來得及好好認識一下這些分配過來的仆從。
“回夫人!奴婢春梅!”
“春梅,你不用值夜,回廂房歇著吧,這兒也沒什麼事兒了。”墨曉嫣意識到這春梅應該是蘇碧染從自己的侍女裡分撥出來的,春字輩兒嘛。
“夫人,這樣恐有不妥!”春梅沒想到會有這麼一遭,還有主人不需要侍寢和值夜的?
“哎呀!沒事的,可能啊,這個大夫人沒跟你說過。我呢,本來也是個侍女,可以說是三生有幸吧,嫁給了秀才,這才脫了賤籍。所以呢,我根本不習慣有人伺候我。放心回去睡吧啊!”墨曉嫣一邊說,一邊抓著春梅的胳膊,把她往門外送。
等文秀才洗好回房的時候,臥房裡就像之前在江城一樣,隻有躺在被窩裡的墨曉嫣,稍有不同的是,墨曉嫣沒有湯婆子。
“我從來沒想到,唐朝還有土炕!”墨曉嫣輕輕拍了拍身旁的被子,示意文秀才躺下。“比湯婆子好使多了,整個床鋪都是暖暖的。”
“哦?”文秀才並不知道土炕是什麼,好奇的掀開被子躺了進去,瞬時一股暖意湧上身體。“真暖和,我也未曾見過這種床鋪!”
“哦?”這回輪到墨曉嫣疑問,“你沒見過?難道是地域性特色?或者是,蘇碧染把現代的炕和古代的床結合了?”
“不管是誰發明的,真實用。”
“這種感覺真好啊!”墨曉嫣回憶了一下,她穿越來快半年了,這是第一次洗完澡就睡。之前在賀府,洗澡是輪流,每次洗完還要繼續去乾活。這種久違了的舒爽,讓墨曉嫣再次產生了家的感覺。
正美呢,感覺腰上伸過來一隻手,“什麼感覺?”
“你不覺得洗完澡睡覺很舒服嗎?”墨曉嫣翻身抱住文秀才,“我上輩子天天睡前衝個熱水澡,就為了洗去壓力好好睡一覺。這來到這裡,洗澡就隻是為了保持乾淨而已。”
“是很舒服!如此說來,你們那裡確實好幸福哦,普通人家也可以天天洗澡!”文秀才猛嗅著墨曉嫣的頭發香氣,手掌跟著內心的雷達移動,繼而親吻著墨曉嫣柔軟的嘴唇。
墨曉嫣心想,文秀才這是飽暖思啊,還好趕走了想要留下來值夜的春梅。
一夜情暖春滿屋,兩情相悅時光度。
見正屋熄燈,廂房的侍女們才紛紛上炕躺下,七嘴八舌的議論新主。
“這夫妻二人好生奇怪,一點都不願意讓我等服侍,莫不是害怕我們傳消息給大夫人?”
“應該不會吧,我覺得夫人很好,很體恤我們。”晚晴掖好自己的被子躺下。
“聽說本來也同你我一樣,是被家裡賣了的賤籍,誰曾想被一個秀才看上,這才做了人家夫人。又遇上大夫人心善,她才有這做女主人的命。”還是先前的丫頭在說話。
“背後說主人家閒話,不怕大夫人拔了你的舌頭!”春梅獨睡一張床鋪,在黑暗裡衝著那幫小丫頭的方向斥責道。
“春梅姐,我們知道錯了!”
“睡吧!明兒個早起還要再打掃一遍院子呢!”春梅又說了一句,翻個身就不在言語了。其他人也不在做聲,慢慢的都進入了夢鄉。
“老爺!夫人!”
墨曉嫣睡的正香,聽見有人敲門,她忍了一小會兒,伸手推了推文秀才。
“誰?”文秀才出聲詢問。
“沒事沒事!老爺和夫人還活著!”
“閉嘴!”
墨曉嫣聽著門外的對話,覺得哪裡不對勁兒,但又實在睜不開眼睛。她又推了推文秀才,呢喃著“你去看看出什麼事兒了?”
“老爺夫人定是連日趕路過於勞累!趕緊散了,該乾活乾活去!”
文秀才坐起身,撩起床圍帳,這才發現天光大亮!
“娘子!天亮了!”文秀才喊了墨曉嫣一聲,趕緊起身披了件衣服去開門。
墨曉嫣哼唧了一聲翻個身繼續睡,天亮就亮了唄,又不用趕路,又沒啥事兒,還不能賴個床。
“老爺!您二位可嚇死我們了,敲半天都沒反應,還以為……”一個家丁說。
“管不住自己的嘴嗎?”春梅冷冷的扔下一句,就進屋直奔床鋪走去,晚晴跟在身後也趕緊進屋。
“夫人!今兒天涼……”春梅把圍帳綁好,一看墨曉嫣還在睡,一點反應都沒有,一時之間有點不知所措。
“夫人,天不早了,該起了!”春梅輕輕晃了晃墨曉嫣的肩膀。
另一邊,文秀才婉拒了要幫她整理衣衫的晚晴。
墨曉嫣不情願的閉著眼坐起身,胡亂揉了揉頭發,手還沒放下,就被一隻略微冰涼的手抓住,往一個衣服袖子裡塞。
“你乾嗎?”墨曉嫣一下子清醒了,猛的縮回手,睜開眼看著春梅。
“回夫人!時候不早了,奴婢為夫人更衣。”春梅說著,又伸手把墨曉嫣的手抓起來,往衣服袖子裡塞。“夫人可有保暖衣物?今兒天涼了。”
“沒有!一會兒去買個棉襖就行了。”墨曉嫣徹底清醒,她拉過衣服自己穿了起來,還是不習慣衣來伸手。
晚晴幫忙被拒,於是去拿熱水,準備服侍主人洗漱。
再一次的,墨曉嫣和文秀才拒絕了侍女們的服侍,自己洗臉漱口。
二人剛收拾好,就有侍女端著托盤走了進來,晚晴趕緊上前幫忙把早餐放桌子上。
從被叫醒到強製穿衣服再到洗臉,墨曉嫣都覺得侍女很煩人,把她像智障一樣看待。直到看到早飯的這一刻,墨曉嫣才覺得有保姆真好,能不用親自動手就吃到熱乎飯。
“夫人!大夫人派人來問,今日逛街,夫人可有興致一同前往?”墨曉嫣剛放下碗筷,春梅就上前收走了,仿佛怕墨曉嫣多吃一口似的。
墨曉嫣略微有點不悅,她想了想,對春梅說“不必了,今天先把家務事斷了。”
“稟夫人!所有行李物品已歸置妥當,奴婢昨日已巡視全府,並未發現不妥或物件不足。”春梅想不通有什麼家務事需要斷,大夫人操辦彆苑布置的事情時心細如麻,未曾有遺漏。
“我是要整頓這屋裡的人!”墨曉嫣的語氣也稍微有些惱怒了。
“娘子!為夫今日空閒,正好助你一臂之力!”文秀才知道墨曉嫣心裡想什麼,雖然在這個年代侍女扶正很常見,但是扶正的侍女也未必都能受同行的尊重,尤其像墨曉嫣這樣直接以侍女的身份嫁給一個秀才的,少見不說,更是引人嫉妒。顯然,大夫人分配的仆從們,並不是都看得起這個侍女。
“不必!我自己可以的!”墨曉嫣深知要想服眾,得靠自己,文秀才在場,那是大家敬重文秀才,給他幾分薄麵。
“今天,就給你們來個下馬威!”墨曉嫣心想。
墨曉嫣把文秀才推出了彆苑大門,讓他去認認上班的路線,不太遠的話,步行即可。
“春梅!把所有人都集中過來,包括看門的,不行把大門先鎖了。”墨曉嫣回到院子裡,搬了把椅子坐下。
沒一會兒,十幾個仆從就分兩排站在了院子裡,從他們的站姿就能看出他們對這個前同行並不十分服氣。
“晚晴!”墨曉嫣掃視一周,最終決定從晚晴入手。
“在!”晚晴趕忙行禮!
“可識字?”墨曉嫣問。
“回夫人!奴婢並不識字!”晚晴怯生生的回答。
墨曉嫣差點從椅子上滑下來,接下來她又問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出了春梅認識幾個字以外,其他人都目不識丁。墨曉嫣本想著人先立個人事檔案,先把院子裡的人梳理清楚。蘇碧染派的人一定沒問題,但是在杜府沒問題在墨曉嫣這就不一定沒問題,畢竟墨曉嫣隻是個侍女。
“你們這,不行啊,得識字!從明天開始,我每天教你們識字!”墨曉嫣說完就後悔了,這古代繁體字,她也沒認識幾個,還得找文秀才求救。
墨曉嫣本來想學電視劇裡麵的橋段,用人事檔案來立個下馬威,如今看來隻能自己記了,可是自己記,是不是又掉份兒了?
墨曉嫣略一思索,從椅子上站起身。
“想必,各位都知道我墨曉嫣是如何坐上今天的位置的了吧?”說著,墨曉嫣掃視眾人一遍,“有誰不知道嗎?”
墨曉嫣自己並沒有察覺,她現在的氣場,與大夫人蘇碧染頗有相似。
見眾人並不答話,墨曉嫣繼續說道“我本是江城賀家的小小侍女,幼時入府,與賀家小姐一同長大。適齡婚嫁,外人都見我有幸嫁與文斌秀才,可諸位仔細想想,有那麼簡單嗎?隻賠不賺的買賣,他文秀才會答應?也許有人會覺得我與大夫人故交,所以文秀才願意娶我。可是我們訂婚之時,我和大夫人都不知彼此身在何方!也許有人會覺得,這是文秀才與我的交易,可是你們也看見了,文秀才對我百依百順,我們夫妻,恩愛有加。可能還有人覺得,我容貌尚佳,這文秀才是貪戀我的美貌。可是你們想一想,他願意娶,賀家就願意放人嗎?我這容貌做陪嫁丫鬟,可是能增加賀家的分量的。”
隨著墨曉嫣越說越多,眾人的表情越來越嚴肅,站姿也漸漸規整了起來。雖然這個女人什麼都沒說,但是她說的所有問題,仔細思索都表明了這個女人的厲害。
一邊的春梅也從一開始聽到“幼時入府”的不屑,慢慢的緊張了起來。
“春梅!”怕什麼來什麼,春梅正緊張呢,墨曉嫣點她名了,趕緊行禮。
“這府裡,誰最大?”
“回大夫人!老爺最大!”
“然後呢?”
“當然是夫人您!”
“既是如此,為何你越俎代庖發號施令?連我的起居都要管!”
“春梅聽不懂大夫人在說什麼!”春梅突然間硬氣了起來,仿佛她真的不曾動過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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