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雪,總是來的有些突然。
好在雪花不算大。
但在零下的天氣裡,再小的雪,有了時間的加持,還是在柯昭亭的墓碑上覆成了皚皚一片。
一隻被凍得有些發紅的手,從白雪上掃過。
很快,便讓這個深色的墓碑還原了它本來的樣貌。
看著上麵那個橢圓形的黑白照片,柯欣瑩歎了口氣的蹲下,一邊擺放帶來的菊花和祭品。一邊開口道:“你說,生命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呢?”
“有意義就是好好活。”徐希羽說著也蹲下開始幫忙。
“那什麼叫好好活?”柯欣瑩繼續問道。
“好好活,就是做很多很多有意義的事。”徐希羽直接化身徐三多。
話音落下,旁邊傳來了一個男生的聲音:“姐夫,你這個車軲轆話說的挺好。”
“這不是車軲轆話。”徐希羽輕笑道,“尋找人生意義的過程,就是意義本身,所以,好好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話說完,祭品也擺好了,他和柯欣瑩起身,對著墓碑深深的鞠了三躬。
柯天寶見狀,也趕忙跟著一起鞠躬。
看得出來,他對於這個爹,並沒有多少感情可言。
這倒不是說柯天寶沒心沒肺。
而是因為他媽媽從小到大,一直灌輸的就是“媽媽為你付出了很多,你爸對咱們母子倆不好”的觀念。
加之柯昭亭這個爹,確實不怎麼合格。
因此,他這個狀態,也能理解。
事實上,柯天寶不僅對於柯昭亭沒感情。
他也很煩他媽說一套做一套的絮叨,尤其是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讓他對他媽的認知徹底崩潰了。
可他還小,又有親情的需求。
去年過年的時候,和柯欣瑩的靠近,讓他把所有的親情需求,都寄托在了這個和他一樣有著慘痛過去的姐姐身上。
甚至,他對柯欣瑩,都有些“報複性”的親近感了。
人呐。
就是這麼的神奇。
時間慢慢過去。
大概半個小時後,祭奠完了虹姐的三人,回到了房車裡。
柯欣瑩的情緒肉眼可見的低落,也不知道是在想念虹姐,還是在感歎人生的短暫。
至於柯天寶,上車後,眼睛卻時不時的就要偷瞄徐希羽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的狀態自然是被徐希羽給發現了。
於是乎輕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後,笑道:“有話就說,彆跟做賊似的。”
“咳……”柯天寶被這麼一拍,輕咳了一下,又忸怩了一會,才開口道,“那什麼,姐夫,姐姐今年去你家呀?”
“對。”徐希羽點了點頭。
可剛點完頭,他突然莫名的緊張了起來。
等一下。
這小子不會打算問自己什麼時候和他姐結婚吧?
就在徐希羽擱這緊張的時候,比他還緊張的柯天寶眼神瞥向一邊,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我能去嗎?”
“啊?”徐希羽被這話給說的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道,“你不是要去你姥姥姥爺家?”
“我不想去他們那裡。”說起這個,柯天寶臉上露出了一絲煩躁。
沒待徐希羽問為什麼,他便自顧自的說道:“我不喜歡他們,尤其是我舅舅,當年我媽還沒出事的時候。
每次帶我回娘家,我姥姥說不了三句話,就是要找我媽要錢。什麼舅舅要買房了,舅舅要買車了,舅舅家的表弟要讀國際學校了。我靠!欠他們的?!”
這番話一出,本來還有些心不在焉的柯欣瑩都扭過頭來,蹙眉道:“還有這事?”
“有呢!”柯天寶重重的點了點頭。
緊接著話匣子徹底打開道:“姐,你是不知道,今年一年,我舅舅帶著姥姥姥爺找了我好多回,每次都是問我爸爸遺產的事情。
問我分了多少,這些錢現在是誰在管著。還說我一個小孩子管不了那麼多錢,他們來替我保管,等我以後結婚了,有自主能力了再給我。”
“你就沒跟他們說,你的錢在我這裡?”
“說了,然後他們就慫恿我報警、讓我去法院起訴,把錢拿回來,說你會吞了我的錢。”
這話一出,徐希羽和柯欣瑩互相對視了一眼。
說實話,兩個人的心一個比一個黑,屬於是物以類聚的情侶。
所以,此時他們對於柯天寶這番話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小子是不是在試探遺產的事情?”
帶著這個念頭,柯欣瑩開口道:“天寶,替你管資產是爸爸叮囑的,不是我要求的,你要覺得讓我管著不合適。
我現在就可以打電話安排人把這些資產,全都移交給你。你拿到之後,是想給你姥爺管呢,還是給你舅舅管,我都不過問。”
“姐,你瘋了還是我瘋了,給了他們我還拿得回來?”柯天寶脖子一梗,眼神裡滿是不可置信。
他萬萬沒想到,一向聰明的姐姐,竟然能說出這種“蠢主意”來。
而這幅反應,讓徐希羽和柯欣瑩突然有些尷尬。
媽的。
果然“成熟”使人“醜陋”。
柯天寶這麼個還在讀高一,剛15歲的傻小子,哪裡能懂這些東西?
於是乎,徐希羽輕咳一聲,開口道:“天寶,你姥姥姥爺和舅舅要報警啊?”
“是勸我報警,他們自己可不敢報警,怕我不和他們站一邊。”柯天寶擺了擺手。
說完,他又把話題扯了回去:“所以,我真不想去那邊過年,去了肯定會跟我說這些的。即便不說這些,也會惦記著讓我給我表弟買這個買那個。
他媽的,上次我舅舅去家裡,二話不說,讓我表弟把我電腦給搬走了。說是拿回去學習用,我靠,那台電腦6萬多,我新配的,還沒用呢。”
“他們還去家裡了?”柯欣瑩眉頭鎖了起來。
“嗯,來了好幾回了,每次都沒空手走,跟打劫似的,連電飯煲都特麼拿呀。劉阿姨給我做飯的時候,發現電飯煲不見了,氣的罵了好半天。
不過姐,你彆擔心你的東西,除了我房間和公共區域,其他的房間我都鎖了起來。”柯天寶越說越憤怒,臉都氣紅了。
雖說,六萬的電腦和電飯煲這種東西,對於他們這個家庭來說不算什麼。
但這個事情膈應啊!
任誰也不喜歡有人來自己家裡拿東拿西的。
“你就沒讓物業攔著他們,不讓他們進來?”徐希羽有些不理解,柯天寶住的就是原來那個房子,那是個高端小區,怎麼可能想進就進?
“他們打電話給我,用身份壓我嘛~~我還能不放他們進來?”柯天寶小聲嘟囔了一句。
這把柯欣瑩都給無語笑了。
到底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這要是換徐希羽來,不整死他們都算心善了。
於是乎,她伸手揉了揉柯天寶的腦袋道:“你呀,多跟你姐夫學學。”
這話一出,柯天寶的臉立馬朝向了徐希羽,眼神裡帶著期待。
而徐希羽見狀,有些無奈的伸手抓住了柯欣瑩的手腕,把她的鐲子給摘了下來,放到柯天寶的眼前道:“看到這個鐲子沒有?”
“鐲子怎麼了?”
“這叫玻璃種陽綠,這條鐲子大概要100多萬,是我送給你姐的定情信物。”
“真噠?”
“假的,不過價格是真的。”
“額?”柯天寶不解。
“下次,他們要是來家裡拿東西,把這個鐲子放進去。等他們拿走了,就問他們有沒有看到這個鐲子。
一定要強調這個鐲子是我給你姐的禮物,順便把這個鐲子的價格也說一說。”徐希羽語氣平靜的說道。
“他們肯定會說沒看見呐。”柯天寶本能的回複道。
“對啊,要的不就是這個?鐲子肯定在他們那裡,他們隻要不承認,你就報警。因為,這個鐲子不是你的,是我送給你姐的禮物。
也就是說,這個鐲子有特殊意義,你必須的幫你姐找回來,你報警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懂不懂?”徐希羽說完,把手鐲直接拍在了柯天寶手上。
而柯天寶整個人已經懵了。
過了好一會才看著手上的鐲子道:“不是,姐夫,這可行嗎?”
“怎麼不可行。甚至,你都不需要報警。鬨了這一出把手鐲拿回來,你順勢拉黑他們。他們以前拿個幾千幾萬的東西回去,你說多了他們還說你小氣。
這鐲子可不一樣,說破天去,也是他們不對。還有,我們再假設另一種情況,他們願意把鐲子給你,你說你該怎麼辦?”
“怎麼辦?”
“不怎麼辦,彆給他們這個機會,過去就急赤白臉的要。這種情況下,他們這種占你便宜沒夠的人,是本能的會否認,然後跟你鬨起來的。
而你的目的就是鬨起來,鬨完就按上述流程再走一遍。還是沒人能挑你的理,因為,沒人會相信他們打算還鐲子給你。”徐希羽聳了聳肩道。
“我靠!!還能這樣?”柯天寶這下也回過味來了。
霎時間,他看向徐希羽的眼神裡,充滿了崇拜。
在這個崇拜之下,他驚歎道:“姐夫,我怎麼就想不到這種辦法呢?你這個腦子是怎麼長得,難不成,你就是萬中無一的坑人奇才?”
“誒?!你不會誇人就不要誇,什麼叫坑人奇才?你出去打聽打聽,十裡八鄉的誰不說一句你姐夫我是好人?”徐希羽眉眼一抬。
“呸呸呸,我錯了我錯了。”柯天寶趕忙改口,隨後又興奮的說道,“姐夫,我年後再乾這個事,今年你帶我一起回你老家行不行?”
“你說呢?”徐希羽沒有自作主張,而是看向了柯欣瑩。
“方便嗎?”柯欣瑩又反過來問他的意見。
“新房子,房間多著呢,就怕這小子不適應鄉下的生活。”
“誰說的,能適應,相當能適應,京城過年太無聊了。姐夫,你們那邊不禁煙花爆竹吧?”
“不禁,我老家的新房子,有個大院子,你可以和我弟弟妹妹一起玩。”徐希羽說話間,都已經用上哄小孩的語氣了。
“這下,更是不得不去了!”柯天寶愈發的興奮了起來。甚至都開始規劃自己要買多少種煙花放了。
受他的影響,柯欣瑩和徐希羽,竟然也莫名的找到了一絲,小時候那種期待過年的感覺。
這邊,他們倆在期待過年。
與此同時,還有人在期待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