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道身影踏出的瞬間，整個藏經閣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顧雲……”
一個清冷如霜的聲音響起，微微有些顫抖。
顧雲抬眸看去，表情有些釋然，隨後有些憤慨：“果然是你？”
“為什麼？對於當年的事情你還是念念不忘，所以才要對千雪趕儘殺絕？”
那女子淩空而立，一襲黑金長袍獵獵翻飛，眉心一枚漆黑如墨的蓮花印記緩緩旋轉。
正是死亡女帝，幽夜。
她緩步踏空，赤足輕點，完美無瑕。
眼眸深邃如淵，僅僅是目光掃過，便讓在場所有人如墜冰窟。
四大住持如見救星，齊聲高呼：“魔女大人救命！”
隨後脫離顧雲的控製，急忙逃離來到幽夜的身邊。
玄苦大師也終於得到一絲喘息的機會，他急忙來到顧雲身側。
低聲道：“多謝施主出手相助，此女的實力非常強，不在全盛時期的我之下，你繼續留在此處可能會有危險。”
“想必你與靈童小姐一定關係密切，老衲在此懇求您先將靈童小姐帶走。”
“她已經繼承了大慈大悲無上佛母的傳承，乃是我佛門最後的希望……”
說罷，他擋在顧雲身前，周身佛光彌漫。
頭頂一尊虛幻法相若隱若現，好像要凝成實質。
整個人的修為也在短暫時間內恢複至神路第七步。
“嗬，老東西，現在這種時候還想著回光返照？殊死一搏？！！”
苦海住持冷笑開口：“在魔女殿下的手段麵前，就算你是滿狀態也根本無濟於事，更何況現在隻是強弩之末！”
“哈哈哈，就是，玄苦，莫要執迷不悟，皈依我佛，方能成就無上大道！！”
血彌勒冷笑開口。
“爾等墮入魔道，安敢與我談論佛法！！”
“今日！我玄苦就在此清理門戶！！”
他挺身而出，恐怖佛光乍現，神芒閃爍天地間，逼得四大住持連連後退，若不是幽夜在他們身側，這一擊之下就有可能重創。
“該死的老東西，死到臨頭竟然還能有這等實力。”
赤目老僧輕啐一口，臉色難看。
他們謀劃了這麼久，不僅僅是魔化了整個西土，還策反了佛子無道，讓其接近玄苦大師為其下毒。
這才促成了今日這般的良好局麵。
誰知情況這麼一瞬間就急轉直下。
“魔女大人，還請您送這個老家夥早登極樂，我佛慈悲，不願看到他繼續在人間受苦。”
白衣少年僧人看向玄苦大師，臉上依舊帶著些許悲憫的色彩。
幽夜卻隻是淡淡掃了四大住持一眼，那目光讓四人瞬間如墜冰窟。
“聒噪。”
她輕輕抬手，一道漆黑魔焰驟然將四人籠罩。
“啊——！魔女大人饒命！”
“我們做錯了什麼？！”
“你不得好死！啊啊啊！！！”
淒厲的慘叫聲中，四大住持的魔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
“你們的價值，也就到此為止了。”
幽夜平靜注視著這一切，那雙冰冷的眸子仿佛不帶有一絲感情。
待到魔焰散去，四顆漆黑的舍利懸浮在空中，隨手將之收起，她的目光又重新看向兩人。
全場一片寂靜，尤其是那些魔佛，心中狂跳不止。
這、這是怎麼回事？
這突然出現之人，不該是為了幫助他們的嗎？
剛剛還強行出手將顧雲阻攔，現在又親自將四大住持斬殺，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阿彌陀佛……施主好狠的手段。”
玄苦大師見狀，麵色凝重至極。
隻是幽夜並沒有在意他，四顆舍利被她收起，懸於掌心之中。
目光至始至終都放在顧雲的身上。
“顧雲！我再給你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你是選擇我，還是紅眸？！”
顧雲麵色冷冽：“幽夜，回頭吧，你已經被魔氣侵染……”
“回頭？”
幽夜輕笑：“當初在北域的時候你也不是沒有看到，紅眸對我的恨意早已經深入骨髓，我和她之間。”
“注定就隻有一個可以存活！！”
“既然你不想做出選擇，那就給我滾開！”
死亡女帝聲音冷冽，在場眾多羅漢菩薩都因此七竅流血，眼神遊離。
“顧施主小心！！”
玄苦這才得知顧雲身份，知道這就是那個這段時間在中域叱吒風雲的年輕人，但是他也沒辦法與之交流。
幽夜帶給他的壓力太大了。
至少是第九步，否則不可能這般恐怖。
“死禿驢，讓開！”
幽夜緩步向前，每走一步，腳下便綻放一朵黑色蓮花，將玄苦的佛光寸寸侵蝕。
口中鮮血不自覺溢出，玄苦大師的氣息愈發的衰弱。
麵對數百帝尊+五名半神的圍攻，自身又身中劇毒的情況下，他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實屬不易。
可是……他知道自己的使命還沒有結束。
“顧施主……快走……”
玄苦大師嘴角溢血，卻仍死死擋在顧雲身前。
就在這時，一隻柔和手掌落在自己肩頭，玄苦大師麵色微變，轉身看去。
卻見顧雲臉色並沒有什麼變化，一絲柔和的淨化之力鑽進自己的身體之中，隨後就開始治愈傷勢。
“顧施主……你……”
玄苦大師聲音顫抖，顯然也沒有想到顧雲最後竟然是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大師，你已經做得夠好了，現在這裡交給我吧。”
顧雲輕輕一拍一拉，隨後將玄苦大師的身體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隨後以一己之力麵對幽夜。
平靜淡然。
“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幽夜冷笑一聲，曾經在黑暗神宮的一切都仿佛化作了泡影，神虛陰洞的相助也隻是自己一廂情願。
“幽夜，收手吧。紅眸的事，我們可以一起解決。”
顧雲沒有回答，隻是平靜地看向她。
“一起？”
“不不不。”
幽夜眼中閃過一絲痛楚，有些歇斯底裡：“你現在站在我的麵前，你已經作出選擇了。”
“你向著她，你一直向著她，我從來都不重要！！！
她突然抬手，一道漆黑魔焰直襲顧雲麵門！
顧雲不閃不避，混沌之氣在身前形成屏障，將魔焰儘數擋下。
“幽夜，你和千雪之間的矛盾並未達到不死不休的地步，這一點我們當初不是說清楚了嗎？”
他看向幽夜，唇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
這讓此刻占據主導權的緋魘都不由為之一振，糟了，怎麼回事？難道他看出來什麼了？
緋魘不能確定，自從肉身損毀，她鑽入幽夜的身體之中，至今一直在隱藏。
隻是她沒有想到，剛剛回到黑暗神宮，幽夜就已經發現緋魘的存在。
隻是後者在靈魂一道上的造詣爐火純青，雙方的靈魂相互糾纏，爭奪一段時間後，形成了如今這種共存的局麵。
而身為癡天魔帝能力的傳承者，緋魘對於幽夜的最重大影響就是放大了幽夜內心深處的所有不安。
對紅眸存在的不安，對自身生命的不安，以及……對顧雲的不安。
當初的手段，實在是說不上友好，幽夜並不認為顧雲會對自己有多少好感，即便是後續參與了神虛陰洞的救援，她也依舊無法認定。
這個混蛋，身邊的女人實在是太多了。
“說清楚？！”
“哈哈哈，哈哈哈哈！！”
“顧雲，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讓開！不然我連你一起殺了！”
她眼眸之中怒火噴湧，屬於半神第九步的實力毫無保留的宣泄而出。
磅礴的壓力如山嶽壓在顧雲身上，沉重而又艱難。
這是他第一次獨自麵對這等級彆的強者，就連姬家的老怪物姬鴻、覆天宗的軒轅星宇也就隻有這個戰力。
“看來，必須和你好好講清楚了！”
說不通，顧雲也並未生氣，隻是嘴角勾起一抹怪異笑意，這笑容無比瘮人，就連玄苦大師都不由為之心頭一震。
“顧施主……”
他伸出手，可是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首當其衝的幽夜，或者說緋魘，此刻她的表情也變得古怪。
“他一直都是這樣嗎？”
緋魘心中嘀咕。
“你不準動他！”
另外一道屬於幽夜的聲音也順勢傳來，冰冷而強勢。
雙方爭奪身體控製權。
女帝踩在天空中，已經開始自我顫抖。
緋魘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將控製權勉強奪回：“該死的混蛋！既然成為了我魔族的狗，就老老實實的，想要反抗？”
“癡人說夢！！‘
她冷喝一聲，唇角輕勾，果然這最後還是她棋高一籌。
這靈脈界的未來，就像這幽夜的努力一般，不值一提。
“噗——！！”
她還沒高興多久，顧雲的鐵拳已然靠近，麵對這位曾經和自己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
顧雲卻沒有絲毫留手的意思，一拳重重轟擊在幽夜的肚子上。
緋魘被打的眼球都有些突出，隨後直接倒飛而出，整個人轟然撞擊在大殿的牆壁之上。
玄苦大師在後方都快要看傻了。
剛剛還覺得這突然出現的女施主是不是和顧雲有什麼愛恨情仇，說不定和千雪小姐也有關係，雖然說他是個清心寡欲的和尚，但還是自我腦補出了一段涉及三個人的虐戀情節，結果現在，你丫說動手就動手？
是個狠人。
“你！！你敢打我？！！”
緋魘更是難以置信，捂著痛苦的肚子，看著眼前男人，他仿佛是那麼的陌生。
“這不是我們之間的情趣嗎？我的幽夜寶貝，這你就受不了了？！”
顧雲欺身而上，又是一記鞭腿掃向幽夜腰間。
那恐怖瘮人的笑容一時間讓緋魘都有些恍惚。
踏馬的，到底你是魔還是我是魔？！
倉促格擋間，卻還是被這一腿掃飛數十丈。
她撞斷數根殿柱才勉強穩住身形，嘴角溢出一絲黑血。
“混蛋！！”
她現在有七分把握顧雲已經猜出自己的身份，不然誰叫好人那這當成是情趣的。
“你這是找死！！！”
她怒吼著，身上的魔氣毫無保留轟然爆發。
實力全開，頃刻間攻守異形。
原本占據優勢的顧雲好像一下子就落入了下風，被幽夜一掌擊退數步後，唇角溢出一絲鮮血。
“顧施主？！！”
玄苦大師驚呼出聲，想要上前相助。
顧雲表現的實力太過可怕，以至於老和尚都忘記了，他還隻是個九十七級的修士，甚至沒邁入半神的門檻。
“彆過來。”
顧雲抬手製止，看向幽夜，擦去嘴角血跡，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這才像話，拿出你的真本事來！”
“你不是我的對手！”
幽夜緋魘冷笑一聲。
“不是是怎麼知道？”
“當初某人對我的實力碾壓，可比現在還要強烈許多，最後……”
“嗬嗬。”
感受到幽夜的瘋狂異動，緋魘也無法繼續淡定了。
絕不能讓這個混蛋繼續說下去，否則真可能陰溝裡翻船，趁著現在還能占據優勢，她要將顧雲徹底斬殺！！
“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她雙手掐訣，九朵漆黑蓮花在周身綻放，每一朵都蘊含著恐怖的死亡氣息。
整個藏經閣的溫度驟降，牆壁上凝結出黑色冰晶。
魔氣和死亡之力在這一刻完美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就連玄苦大師都看的心驚膽戰。
“怎、怎麼可能？！！”
“這是什麼級彆的力量？！！”
“顧施主小心！！”
他瘋狂想要掙脫束縛，前往幫助顧雲，但是卻被一層薄薄的光罩阻攔，全盛時期的他或許還能強行突破，可現在他隻是強弩之末。
“去死吧！！顧雲！！”
“你死了，我魔族就再無心頭大患了！！”
緋魘唇角勾起冷然笑意，麵對斬殺顧雲的誘惑，她再也控製不住內心的喜悅。
“九幽滅魂蓮！”
九朵黑蓮同時射向顧雲，所過之處空間都為之扭曲。
每一朵蓮花都仿佛由最純粹的死亡之力凝聚而成，花瓣上流淌著粘稠的黑色液體，散發出令人窒息的腐朽氣息。
“嗬，終於露出馬腳了？！”
“魔族的渣滓！！”
就在這時，一道冰冷至極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震動的緋魘都不由為之一振。
她急忙想要轉身攻擊顧雲。
可是身軀已經被男人牢牢鎖住。
還沒有反應過來，溢滿鮮血的唇瓣已然印了上來。
“還記得，你最愛的東西嗎？”
顧雲傳音開口，語氣儘顯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