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皇子同時有恙。
康熙心下一沉,吩咐梁九功道:“去將幾位阿哥的脈案拿來!”
冬日雖鮮少生大疫,可也不是沒有過。
京城爆發時疫的時候並不多,畢竟疫也不是平白來的。
多是大災後生大疫。
正常年份,不愛生疫。
梁九功應著,下去往太醫值房去了。
大阿哥、四阿哥跟十阿哥麵麵相覷,之前倒是沒有想過時疫這個可能。
大阿哥跟四阿哥驚疑不定。
十阿哥也憂心忡忡,心裡卻勸自己,應該沒事。
自家九哥一不咳,二不發燒,就是乏了。
少一時,梁九功取了脈案過來,給幾位阿哥請過脈的兩位太醫也在外頭候著。
康熙接了脈案看了,三人都是風寒,可是輕重不同,病症也不同。
九阿哥這裡的症狀是頭疼夜不寐,開的方子是驅寒安眠。
八阿哥症狀最重,起了高熱,以退燒止熱為主,讓清腸胃。
十三阿哥這裡則是咳嗽,還誘發痹症,腿疼關節疼,開了鎮痛止咳的方子。
康熙鬆了一口氣。
不是時疫。
不過他心情也不好,昨天剛說訓完兒子們不要懈怠,今天就倒下好幾個。
若是平日裡強身健體,哪裡會這麼不禁摔打?
他的視線落到八阿哥的脈案上。
九阿哥昨晚上就有症狀,本來就是怕冷怕熱的,十三阿哥這兩年也發過痹症,可是八阿哥這個,明顯就是自找的。
想著八阿哥昨晚上跟保泰其樂融融的模樣,康熙嘴角多了譏誚。
還真是迫不及待。
他也沒有了行圍的興致,看著三個兒子道:“今日行圍取消,吩咐下去,午膳後啟程回京!”
三位阿哥應著,從禦前出來。
十阿哥就道:“大哥,四哥,我不放心九哥,先回去。”
至於往侍衛營跟護軍營傳話,這兩人足夠了。
大阿哥擺手道:“快去吧!他身邊也沒有妥當人,你看著我們還能放心些。”
四阿哥也點了點頭。
十阿哥就急匆匆地離開。
大阿哥跟四阿哥往侍衛營值房去。
“雅爾江阿說的也沒錯,九阿哥這裡,是當好好補補,也不能老這樣,好不容易今年換季沒聽說告病,這在外騎了半天馬就又病了。”
四阿哥道:“他那性子,最是懶散,是藥三分毒,也不能老吃藥,還是當強身健體,方是根本。”
大阿哥搖頭道:“從小都沒有養成每日操練的習慣,讓他現在改,也不容易。”
四阿哥抬頭,看著十阿哥的背影,道:“有十阿哥盯著,等到天氣暖和,應該會督促九阿哥強身。”
兄弟之中,最擔心九阿哥的,還是十阿哥。
他們年歲比九阿哥跟十阿哥大一截,對於小哥倆的感情都在眼中。
自溫僖貴妃薨後,十阿哥就將九阿哥當成救命稻草似的。
少年喪母,四阿哥也是經過的,對這兄弟倆之間的情分羨慕。
有這樣的兄弟陪著,喪親之痛,也好熬些。
大阿哥想想也是,道:“嗯,也是。”
四阿哥則是想起早起去看十三阿哥,也有些擔心道:“十三阿哥太要強,身子骨還沒有長成,可是這幾年隨扈出行,都是騎馬,天長日久的,到底是受了寒。”
平日裡不顯,可是勾出病來,就遭罪。
八旗將士中,痹症是常見病,不過多是早年在外征戰多的老將老兵身上有。
像十三阿哥這樣年紀,就是痹症症狀的,就是貧寒人家子弟的,從涼上來的。
十三阿哥是皇子,金尊玉貴,還有了這樣的毛病,就是冬日隨扈騎馬風邪入體的緣故。
大阿哥皺眉道:“這也是沒有法子之事,這幾年汗阿瑪盯著八旗王公,再三提起騎射之事,十三阿哥是皇子,自不好頂著來。”
這個就沒有辦法解決,除非天冷的時候十三阿哥不隨扈,注意保暖。
可是兩人都曉得,不能這樣提議。
從三十七年夏天,十三阿哥第一次隨扈出行,至今已經是第五年,聖駕但凡出京,十三阿哥都是隨扈之人。
這是恩典,在皇子中是頭一份。
就是大阿哥跟四阿哥,都比不上。
月初十三阿哥祭泰山,引發八旗上下震動,也有這個緣故。
大阿哥也有過這樣的風光,生不出嫉妒,隻有些擔心,輕聲道:“盼著十三阿哥堅守本心,善始善終。”
四阿哥緘默。
身在局中,想要善始善終,何其艱難。
想著昨日的圍獵跟布庫,太平無事,大家的目標簡單,不管輸贏,也都樂樂嗬嗬。
前幾年湊到一起,就有事故發生,兄弟直接翻臉動手的,都有好幾回。
那種浮躁,叫人看了憂心。
最近好像之前的不愉快都消失了,大家又恢複到其樂融融的時候。
不過四阿哥曉得,這不是大家性子變得寬和大度,而是隨著年歲大了,學會了隱藏好惡。
大阿哥又想到了八阿哥,道:“八阿哥除了剛進上書房頭半年病了兩回,過後就鮮少生病,這兩年卻是大病了好幾回。”
四阿哥想著八阿哥的性子,道:“跟十三阿哥一樣,也是太要強了,隻能他自己想開。”
就算要交好宗室,也不必非要迫不及待,還在皇父的眼皮底下。
昨晚的押注,看似八阿哥是投桃報李,給保泰撐臉麵,才選擇了保泰,可是每次選擇,都跟大阿哥不一樣,這也叫人犯嘀咕。
偏偏他表現的,還是跟大阿哥最親……
九阿哥的住處。
十阿哥回來的時候,九阿哥已經打起了小呼嚕,回籠覺睡的正香。
十阿哥見狀,就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沒有異樣,就鬆了一口氣。
有八阿哥跟十三阿哥風寒在前頭,十阿哥也有些擔心九阿哥弄假成真。
何玉柱守在門口,麵上苦大仇深。
十阿哥見狀,躡手躡腳地出去,也招呼了何玉柱道:“怎麼了?”
“我們爺還沒喝藥呢……”
何玉柱道。
雖說他曉得九阿哥沒有什麼風寒的症狀,可是誰叫昨天在外頭折騰大半天,這預防一下也好。
熬藥要時間。
想要將藥效熬出來,就要文火慢煎,三碗水熬成一碗水,最少也要半個時辰。
十阿哥道:“沒事兒,叫人溫著,一會兒醒了再喝……”
那藥可喝可不喝。
隻是行宮人多眼雜,要不然壓根就不用熬藥。
等到大阿哥與四阿哥傳完話,回到住處,其他人也陸續得了消息,曉得風寒了好幾個,今日行圍取消。
跟著隨扈的上三旗官兵還罷了,昨日熱鬨一場,也算儘興;下五旗的官兵,一年也就來南苑一兩回,還是輪換著來,就都有些失望,少不得打聽緣故。
九阿哥病了。
這個不稀奇……
就是八阿哥跟十三阿哥也病了?
沒聽說兩位皇子也身體嬌弱。
這個時候,昨晚皇子們跟簡親王、保泰世子布庫的消息,就傳了出來。
偏偏八阿哥跟十三阿哥比試。
那這兩人到底是病了,還是傷了?
半天的工夫,外頭就生出不少猜測來。
有人提起前年八阿哥跟十阿哥的那場布庫,當時也是兩敗俱傷,就是因八阿哥下黑手的原因。
那這回,是不是八阿哥又下了黑手?
有著挖墳掘墓的印象在,八阿哥在眾人眼中,形象就多了幾分陰險。
八阿哥在睡夢中,不知道自己的名聲又臭了。
倒是保泰,聽到下頭人私下裡稟告,曉得外頭有這樣的猜測,替八阿哥不忿,道:“這還真是無風也起浪,這都哪跟哪兒?”
雅爾江阿這裡也得了消息,有些納悶,道:“這些編排的人,膽子這樣大,直接編排到皇子身上?”
他的侍衛低聲道:“主子,這話是從鑲藍旗先傳出來的。”
雅爾江阿立時瞪大了眼睛,麵如沉水,瞪著那侍衛,道:“怎麼回事?”
鑲藍旗……
他就是鑲藍旗旗主!
這些奴才吃飽了撐的,這是故意找事吧?!
那侍衛沒有直接回答,隻是比劃了一下手指,先是一根手指,而後是三根。
雅爾江阿:“……”
倒是忘了鑲藍旗的主子不單單自己在圍場,還有大阿哥跟三阿哥這兩位。
他不相信大阿哥會行這樣手段,難道是三阿哥?!
雅爾江阿也摸不準。
他也覺得頭疼了。
偏偏這個不好揭開,揭開的話大家麵上都不好看……
等到午膳後,眾人也休整好了,隨著聖駕回京。
這回坐車的,除了九阿哥跟十阿哥之外,還多了幾人。
八阿哥已經醒了,喝了退燒藥,人昏昏沉沉的,不過腦子卻分外清明。
因為保泰糾結再三後,也上了八阿哥的馬車。
冒著過病氣的風險過來,自然不是來寒暄的。
他就低聲跟八阿哥說了外頭的消息,道:“木秀於林,難免遭人嫉恨……”
八阿哥氣得嘴唇直哆嗦,腦子裡冒出兩個人來。
三阿哥與十三阿哥……
他就曉得,三阿哥會防備著自己。
因為自己恢複了皇父看重後,威脅最大的就是三阿哥。
日後聖駕再巡幸,皇父也會點自己入值南書房,皇子監國就不再是三阿哥一枝獨秀。
還有就是十三阿哥。
看著豪爽大氣,可是心思縝密,不容小覷,否則不會上討了皇父歡喜,下頭跟諸兄弟親近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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