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口人說了一會兒話,就到了中午。
小三跟小四回來了。
秋闈在即,兩人“臨陣磨槍”,這幾日都跟著科場上的前輩做最後的準備。
珠亮不在家,去房山莊子上去了。
前陣子秋汛,淹了房山的莊子。
董鄂家的福地在那邊,幾代人的墓也在那邊,珠亮帶人過去修繕。
“大姐……”
“大姐……”
兄弟兩個見了舒舒,帶了幾分雀躍。
舒舒也望向兩個弟弟。
原是不好辨彆的雙胞胎兄弟,如今還是一色妝扮,可是一眼就能看出區彆。
小三麵容更堅毅,看著也健碩。
小四看著白白淨淨的,更加秀氣些。
這也是跟環境有關係,這兩年小三跟著珠亮隨旗行走,常往正紅旗大營去,跟將士在一起的時間多;小四則是入了國子監,還多了張六這個好朋友,耳濡目染的,像個讀書人。
今年秋闈,兄弟兩個都下場。
小三本打算放棄的,但是不甘心讀了十來年的書,還是決定下場一試。
他身上有四品爵位,不用納捐取得監生身份,就能直接越過童子試下場。
舒舒心裡算了一下日子,笑道:“就鬆快幾日,馬上就要圈起來了,要不要在家裡先試試?”
秋闈是考三場,第四場八月初九下場,今天已經是八月初四。
小三忙擺手道:“試過了,試過了,前陣子大哥回來,看著來了好幾回。”
小四則笑道:“我還從國子監拐帶了張六,讓他也跟著見識一把。”
舒舒好奇道:“張六爺才多大,他今年也下場?”
她記得張家那邊說是老三今年應順天府鄉試。
後頭的孩子,都是張英的老來子。
小四搖頭道:“跟大哥差不多,他入監了,這一科也來不及,打算試試下一科,不過瞧著他的樣子,好像沒有什麼信心,心思都在國子監的功課上。”
這就是分卷的壞處。
順天府鄉試,分了官卷之後,會成為科舉的修羅場。
那些奔著順天府解額多的官家子弟,寄籍京城,打算都落空了。
張六是一品恩蔭生,國子監順利結業,就能補六部員外郎。
要是不能結業,那就隻能延期。
凡事不能對比。
與將軍府、貝子府相比,張家竟是極好的親家。
眼見著就是諸子奪嫡的格局,跟宗室與勳貴聯姻都不穩當。
舒舒看了眼小四。
她能想到的,父母也能想到,不用她囉嗦什麼。
早先還不覺得,她覺得自己是個挺好的姐姐,今日犯了毛病,才發現對下頭的弟弟,她確實跟福鬆、珠亮,還有小六更親些,跟其他三個弟弟情分沒有那麼深。
以後不說一視同仁,也儘量彆露出差距,才是長久之道。
跟小四說完話,舒舒看著小三道:“你中間懈怠了一年多,這功課還跟得上麼?先生怎麼說?”
小三沒有多少信心。
“這一科參加的人數比上一科多了四成,多半是陪跑。”
不過他們年歲在這裡,小三因有爵,還能直接候缺,武官是正五品副護軍參領,文官則是從五品員外郎。
八旗科舉對小三來說,隻是錦上添花罷了,壓力並沒有那麼大。
至於小四這裡,齊錫也給了準話。
若是不中舉,就會將他的例監改為恩蔭,如此在國子監學滿五年,一樣有差事可以補。
因這個緣故,雖是鄉試在即,可是兄弟兩個情緒都很穩定,少了幾分焦躁。
舒舒也笑了,道:“經了這一場,就是長了見聞跟閱曆,不吃虧。”
一家人吃了午飯。
舒舒就要回貝勒府了。
她那邊瑣事還有不少。
齊錫吩咐小三與小四去送,被舒舒攔下。
她這出嫁都好幾年,又不是正經歸寧,不必車接車送的。
她這次過來,帶了四匹羊絨呢。
秋闈的規矩,隻許穿單衣,不許穿夾棉的衣裳。
“叫針線房做成鬥篷,晚上當鋪蓋使……”
之所以著急忙慌的回娘家一趟,除了給父母報平安,舒舒就是為了兩位弟弟應考之事。
帶回來的東西半車,還有上等的紅羅炭兩筐,內造白蠟四匣。
吃食類的,有牛肉乾、奶豆腐、桂圓肉、薄荷糖等,都是耐存放,還不容易吃壞肚子的。
覺羅氏無奈道:“多餘操心,早預備的齊全。”
舒舒笑著說道:“當年為福鬆預備了,眼下就不能少了小三、小四的。”
小三跟小四在旁聽了,抿著嘴樂。
就這一個姐姐,被關心的感覺還真不賴。
隻是眼下不是走親訪友的時候,小三就道:“想大格格了,等我們考完就過去看姐姐跟阿牟。”
小四也道:“正淘換了幾盆菊花,是重瓣的,到時候給阿牟送過去。”
舒舒點頭,道:“到時候我做東,請張姑娘做客,你們陪額涅過去吃席。”
張姑娘是嬌客,遠道而來。
這接風宴雖然晚了,還是要補上,才算是全了禮數。
熱鬨了半日的,舒舒就回了貝勒府。
正好福鬆從外頭回來,就來跟舒舒提及這些日子京城的消息動態。
“索家墳那邊圍了有些日子,這兩日刑部正抽調專門的人手,估計快有旨意下來……”
這說的是索額圖藏匿私財之事。
舒舒已經在娘家聽了一耳朵,對此事也不稀奇。
“既是涉及大額錢財,總要有總攬此事的人吧,皇上指了人沒有?”
福鬆道:“馬斯喀跟趙昌都往宗人府去了,不知兩人是誰總理。”
舒舒聽了,生出慶幸。
幸好九阿哥卸了內務府總管,要不然正趕上!
即便是奉了皇命,可是挖墳掘墓,到底容易被人非議。
旁人還在觀望太子,舒舒卻是曉得答案的。
太子也好,赫舍裡家也好,注定要落敗。
就是伊夫人這個出嫁女也沒有幸免,她的兒子蹉跎二十年,直到雍正上台,才借著十三阿哥的光起來。
眼下舒舒忌憚的還是蘇努貝子這個姻親。
怕他算計太過,牽連到都統府。
舒舒就跟福鬆道:“多留心蘇努那邊的消息,看看他往來交好的人都有哪些。”
這位可是跟安郡王府往來莫逆。
安郡王府跟太子的關係尋常,跟明珠家那邊關係更親近些。
明珠府的二爺,娶的是和碩柔嘉公主之女耿格格,是安郡王的外甥女婿。
蘇努是隱形的“大千歲黨”?
不過平日裡還真是看不出來。
福鬆聽了這話,曉得她曉得了將軍府嫁妝被挪用之事,猶豫了一下,道:“這次路過江南,季弘捎了不少東西過來,有孝敬九爺跟福晉的,還有些放在他們家南城的鋪子……”
有些擺件,都是萬寶閣裡精選出來的好東西,有些是江南奇珍,有些足西洋物件,可以充為嫁妝。
舒舒搖頭。
“不必如此,這個時候給將軍府兜底,倒像是咱們家認可他們讓嫁妝似的,這是德義的選擇,也讓珠亮跟清如長個記性。”
福鬆有些心疼珠亮,道:“等到嫁妝出來,到時候少不得被人嚼舌頭。”
六十四抬嫁妝不算少,可是也不算多。
這還缺了家具擺設等大家夥,看著會更單薄。
原本在勳貴眼中,低等宗室就落魄,這嫁妝一出來,就更印證了此事。
舒舒道:“經了這一遭,往後跟將軍府那邊關係親近也好,疏離也好,都占理兒。”
珠亮的好日子在後頭。
倒是福鬆的親事,過了大禮,開始預備起來。
舒舒提及了緩過這兩日,請張姑娘過貝勒府做客之事。
福鬆聽了,道:“未必要專門擺酒,今年姐姐整生日,到時候請客的話,給張姑娘派個帖子就是了。”
舒舒搖頭。
“九爺不在,還是消停些,過生日自家人吃一頓飯就行了,阿牟說了,這兩月大格格沒少粘著張姑娘,兩天不見就要叫人帶著往後院跑,除了‘接風’,也當好好謝一回。”
福鬆這才不說話,去前頭歸整中秋節禮去了……
八貝勒府,書房。
八阿哥提筆,眼睛裡帶了一種果決。
這是個機會!
清算赫舍裡家的差事,對其他人來說,是燙手山芋,對自己來說,卻是個破局的好機會。
他眼下上的請安折子,就提及了此事。
主動請纓!
他才二十二歲,在家“反省”已經大半年,總不能一直閒著。
雖說這差事注定得罪太子,可是那又如何?
明麵上得罪了,反而不怕。
自己奉皇命而為,太子要是找後賬,就是對君父心存怨憤。
八阿哥有了決斷,下筆就洋洋灑灑。
先請安,再請罪,最後提及差事。
等折子寫完,他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就叫了侍衛富成。
富成如今是貝勒府二等侍衛,也是貝勒府的侍衛領班,身上也有宮牌。
“送到南書房去吧……”
八阿哥態度溫煦。
富成雙手接了,道:“八爺,這折子今兒送去,要明天中午才能往禦前送了……”
兵部車駕司那邊每日出動的人手,都是固定的時間,在午初之間出發。
這部院公文分了緩急,急得等朱批的都是當日送出京,次一等的公文是第二日送出。
眼下已經是下午,八阿哥的請安折子這個時候送過去,也是在南書房耽擱,不如明早送過去。
八阿哥搖頭道:“就今日送過去吧,總要讓人曉得,如今爺主動請纓此事,省得跟旁人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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