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阿哥坐了一刻鐘,就回宗人府了。
九阿哥想了想,很是無聊,就繼續看倉場衙門的卷宗。
因為在這之前剛看了八旗司的文檔,曉得各旗戶籍人口數目,他就拿了紙筆,列下大概數目。
不說彆的,隻八旗丁口的錢米,就是一筆大開銷。
若是打仗的時候還罷了,太平年景人口孳生,這負擔會越來越重。
而且八旗挑甲,都是各旗有定額的。
這個數目不變,可是丁口變了,就滋生許多閒丁。
滿大街的街溜子,就是這些人。
九阿哥看著閒丁的比例,想著自己會分到的旗屬人口。
滿洲佐領三,漢軍佐領二,蒙古佐領一。
府中還有四十護軍的空額,侍衛缺也剩下四個。
不過貝勒府,還可以設兩個散騎郎,是司儀長的副手,這個需要八旗世職人員充任。
就比如九阿哥名下這六個旗屬佐領,要是其中有世襲佐領的,就有資格補散騎郎。
九阿哥想到了桂元,桂元身上有包衣佐領,可以補個散騎郎,將侍衛缺空出來。
如此一來,就要從旗屬人口中擇選五個侍衛,四十護軍。
還有貝勒府的話,照例可以有兩個正六品的驍騎校。
如此一來,就是七個品官,四十披甲。
從六百多戶人家擇選,這些個缺並不多。
不過旗屬人口跟包衣人口不同。
包衣人口能補的缺是有數的,旗屬人口除了補貝勒府的缺,還能跟尋常旗人一樣挑甲補旗缺。
挑甲是四丁抽一,旗缺則是每佐領有固定數額。
這個跟王公府用人並用,歸在王公名下的佐領人口也多了一份前程。
九阿哥並不著急,還是打算按照三十八年出府時的章程,先拿著丁冊選出候選,操練上一個月、兩個月再正式選人。
少一時,就將要到午正。
舒舒打發周鬆過來送食盒。
戶部衙門的飯菜,九阿哥嘗了一次就夠了,每日裡依舊是府裡安排人送膳盒。
九阿哥問周鬆道:“府裡一切都好麼?福晉在忙什麼?”
周鬆道:“都好,福晉帶了李銀跟白果在清點庫房。”
皇子府三十八年搬出去,已經兩年半,庫房裡早已經滿滿當當,要是不清點騰挪,都沒有地方放銀箱。
九阿哥聽了,就沒有再問,叫何玉柱提了食盒,去東屋去了。
蘇培盛剛從夥房提膳回來。
九阿哥嫌棄地看了一眼,指了自己食盒道:“四哥,今兒有時鮮兒……”
之前兄弟兩個在一個屋子,午飯也多是一起用的。
自家弟弟,四阿哥也不裝假,點頭道:“那我嘗嘗。”
就由何玉柱跟蘇培盛動手,將食盒裡的飯菜擺了出來。
九貝勒府這裡送的是兩道餑餑四道菜。
餑餑是榆錢糕跟懶龍,四道菜是韭菜小河蝦、黃魚鯗、炸花椒芽跟香椿豆。
戶部衙門這裡今日中午的是例菜是肘子肉、滑溜雞胸脯、清炒白菜跟糖醋蘿卜絲兒。
這衙門的大鍋飯,看著就那樣。
九阿哥忙擺手道:“都撤了,這豬肉腥,雞肉也腥,菜也腥,熏得慌……”
尤其是那肘子上,還有幾根沒有燒乾淨的豬毛,這個不能忍。
蘇培盛看著四阿哥,見著四阿哥點頭,將這些例菜收了。
九阿哥指了那榆錢糕,道:“四哥嘗嘗這個,京裡的榆錢糕多用小米麵,這個用的玉米麵!”
四阿哥洗了手,在膳桌旁邊坐了,拿起了一塊金黃色的榆錢糕,入口鬆軟,既有玉米麵的鬆軟,還有榆錢兒的清香。
他將口中榆錢糕吞咽殆儘,讚道:“這個不錯,粗糧細作,吃起來也合口。”
九阿哥得意道:“還養生呢,榆錢兒有清熱安神、消食化積之功效。”
他這樣說著,卻隻是掰了一丟丟,一口的量,吃個新鮮,然後就夾了肉龍吃了。
這肉龍用炒熟的醬五花肉丁做餡料,味道好極了。
九阿哥素來愛吃,每次不用就著菜,都能吃不少。
四阿哥見他念叨著養生,結果卻是“葉公好龍”的,隻吃了一口就撇開,也是無語。
同葷香撲鼻的肉龍相比,這榆錢糕倒是合了四阿哥的口味兒,四道小菜也葷素適宜。
兄弟兩個就沒有繼續說話,將午飯用了。
九阿哥想起一件事,道:“四哥,三哥要擺酒,那咱們是不是要送禮?這個怎麼送呢?”
三十七年那一撥皇子出宮開府的時候,九阿哥已經送了一圈禮。
當時不算是封爵禮,是溫鍋禮。
這是第二回了,他覺得有些虧。
四阿哥想了想,這兄弟之間還真沒有送第二回的先例。
可是旁人也沒有二次封爵。
四阿哥就想了想,道:“前陣子雅爾江阿襲爵,各府也送了賀禮過去,就按照那個減等吧!”
三阿哥是哥哥,他們當弟弟的隻有敬著的,場麵得給抬起來,不能拆台。
九阿哥也曉得沒有空著手赴宴吃酒的道理,倒是不大記得自己給簡親王府那邊是怎麼隨的人情,打算回府以後問問自己福晉。
這就是人情往來了。
等到下午回府,九阿哥就跟舒舒問起此事,道:“雅爾江阿襲爵,咱們送了多少賀禮?”
舒舒想了想,道:“四百兩銀子……”
“這麼多?”
九阿哥覺得牙疼,道:“感情爺的爵俸,還不夠送幾家禮的!”
舒舒道:“那是親王府,京城攏共也沒有幾家,這承爵又是不亞於婚喪嫁娶的喜事,咱們都是隨的其他人家的例。”
九阿哥摸著下巴道:“那郡王府減等,二百兩夠了?”
舒舒點頭道:“平郡王承爵,就隨的二百兩賀儀。”
九阿哥舉一反三,道:“那這回爺封貝勒,就是一百兩賀儀了?”
舒舒想了想,道:“尋常宗室差不多按照這個來,裕親王府與恭親王府應該會多些。”
那兩位是親叔伯。
都是一樣的侄兒,不好因初封爵位高低就給不同的賀金。
聽說三十七年那次,兩個王府給皇子開府的賀金都是一樣的,隻是直郡王府那邊多了兩樣擺件。
當時皇子開府時,已經是十一月,三阿哥的郡王成了貝勒,跟下頭的弟弟們一樣了。
九阿哥跟舒舒道:“怪不得保泰平日裡在大家麵前底氣十足,他是親王世子,往後親王穩了的,反倒是皇子這麼多,可未必能個個是親王!”
早先還不覺得爵位高低有什麼,眼下隻看著賀金多少,就有了區彆。
直郡王府還罷了,誠郡王那邊,三阿哥還叫人不放心。
回頭彆將他那個姓甜、還是姓酸的格格請封側福晉,那樣的話,往後她就能跟其他皇子福晉平起平坐。
舒舒道:“不著急,皇上素來護短,過了十年八年,二次晉封皇子了,爺的爵位就上來了。”
九阿哥從袖子裡掏出上午寫的那張紙,道:“回頭要挑甲了,還要補幾個侍衛,爺尋思著給曹順、富慶、春林升二等侍衛,給邢江補三等侍衛……”
貝勒府可以有十個侍衛,二等侍衛四人,三等侍衛六人。
之前府裡是兩個二等侍衛,黑山跟額爾赫,五個三等侍衛,富慶、曹順、桂丹、桂元、春林,一個候補侍衛邢江。
黑山如今在正紅旗隨旗行走,卸了皇子府的侍衛。
舒舒聽了,有些意外道:“桂元不升麼?”
這幾年桂元掛著侍衛,可是內外一起抓,辦差很精心。
外頭皇莊每季巡莊,也是桂元跟福鬆穿插著來。
九阿哥道:“還有兩個散騎郎的缺,也是從四品,那個給桂元一個……”
舒舒沒有意見,隻道:“二等侍衛不留一個缺麼?那回頭佐領人口裡選出來的侍衛,就沒有了上進的餘地?”
九阿哥搖頭道:“不留,曹順他們也都當了幾年差了,至於後頭的新人熬著吧,熬個三、五年的,額爾赫跟富慶資曆到了,也該挪地方了。”
九阿哥心中有數,舒舒就沒有再說旁的。
額爾赫跟富慶,一個是領侍衛內大臣的兒子,一個是大學士的兒子,小小的貝勒府,隻是兩人熬資曆的地方,確實留不長久。
等到用了晚膳,夫妻兩個就開始擬請客的名單。
之前往來的親戚不必說,都在邀請之列,除此之外,就是正藍旗的宗室。
夫妻兩個挨個數正藍旗的宗
室,不由麵麵相覷。
信郡王府與旁支幾家貝子府、國公府,嗯,關係不大好與沒有往來。
安郡王兄弟幾家,沒有往來。
勇壯貝勒後裔的幾家公府與將軍府,素來沒有往來。
數了一圈,竟然隻跟恭親王府有人情往來。
九阿哥遲疑道:“能不能不請?”
夫妻兩人都不愛應付生人。
舒舒道:“爺說呢?”
九阿哥道:“請,不請收不到賀金還要落下不是,都寫上……”
舒舒也是這個意思。
九阿哥輩分在這裡,這些正藍旗宗室都是沒有出五服的宗親長輩,早先不下旗的時候,可以不打交道,眼下卻不好失禮,否則是他們不對,顯得倨傲,目中無人。
隻是這樣悶頭寫,難免有遺漏的。
舒舒就道:“明兒我去拜訪恭親王嬸,跟他們問個禮單再擬吧?”
尤其是勇壯貝勒的兒孫,還有安郡王府跟信郡王府的旁支,許多親戚壓根沒有聽說過,往後少不得打交道
九阿哥道:“你彆折騰了,爺明天中午過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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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先這樣,明天倒倒時間,^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