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接過來看了,也是無語。
這涉及到公主的名聲,還真是輕不得重不得。
九阿哥想了下噶爾臧的長相,道:“是有些醜,跟三姐姐不是很相配。”
舒舒搖頭道:“沒有實證,否則額駙隻有捂著的,不會這樣折騰。”
康熙的公主中,出嫁的幾位,十三阿哥的兩個妹妹跟溫憲公主都短壽,其他的應該還好,要不然的話,舒舒不會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既是沒有性命之憂,那剩下的就是小事兒。
人都有遠近親疏,就算公主真跟侍衛有些什麼,額駙也不敢真的鬨到禦前。
皇上固然會怪罪公主,難道不會遷怒額駙?
要是額駙好好侍奉公主,夫妻和美,就不會生出其他事端。
噶爾臧的額駙府養著庶妾與庶子女,這也不好細說。
真要計較起來,他也是錯了規矩。
噶爾臧應該會權衡利弊。
眼下這樣,倒像是跟公主之間的博弈,隻是沒想到正趕上中間有人過去。
九阿哥撫著額頭道:“希望三姐姐曉得分寸,不管什麼原由,真要到了那一步,還要連累貴妃母名聲……”
在九阿哥心中,自然也有遠近親疏。
三公主的生母,早年是永壽宮庶妃,所以三公主也是由貴妃教養大的。
舒舒道:“看皇上安排吧……”
這種事情,同輩也不好插手多嘴,還要看康熙的意思。
九阿哥往炕上一躺,道:“哎,咱們是為行宮選址來的,可汗阿瑪還不肯圈定,這大半月的,先是隆科多的事情,後是缺糧食之事,都夠叫人鬨心的。”
舒舒道:“在京城的時候,爺是小的,外頭的事情尋常也找不到爺頭上來,到了外頭,爺是隊伍中的主心骨,自然都要爺操心。”
九阿哥翻身起來,道:“正好還沒給汗阿瑪回信,爺去寫一封,加急送回去。”
舒舒還不困,就過來給九阿哥磨墨。
九阿哥提了筆,好一會兒才落筆,寫的比較簡單,就是已經收到皇父旨意,準備回京事宜,可得喀喇沁消息,端靜公主自頒金節後有恙,閉府不出,此地距離公主駐地三百裡,是否安排人前往探看,還請皇父示下。
舒舒看清楚內容,不由愣住。
九阿哥沒有提額爾赫買糧之事,也沒有提什麼要避人的私密話,這信準備走兵部驛道,不打發人親自送回去?
九阿哥撂下筆,看著舒舒道:“為了朝廷顏麵,也為了三姐的體麵,此事多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發現此事的人,許是會被汗阿瑪遷怒,覺得家醜外揚、無事生非,所以咱們得防著,彆叫額爾赫到禦前去,過個一年半載,此事翻篇了再說……”
舒舒看著九阿哥,這成長的速度還真快,之前傻乎乎的,現下都曉得凡事先保全己身。
她還以為九阿哥會衝動,等到皇上允了,就快馬跑到喀喇沁將噶爾臧揍一頓。
九阿哥看著她道:“你會不會笑話爺不義氣?”
舒舒忙搖頭道:“沒有,就是覺得爺現下行事穩重了,思慮的周全,也能護住下頭人。”
九阿哥摟住舒舒的腰,悶聲道:“宮裡的兄弟姐妹,跟外頭的兄弟姊妹不一樣,情分沒到那兒,凡事也要先將朝廷體麵擱在前頭,就是爺跟哥哥們相處,幾分真心是有的,可還有一半是給汗阿瑪看的……”
舒舒輕歎了口氣,道:“爺太實誠了,往後這些心裡曉得就行,不必說出來。”
“嗯!”
九阿哥點著頭,道:“你都不曉得,爺有多羨慕你,是被父母疼寵著長大,弟弟們也都是同父同母,爺敢說,旁人肯定也有不少羨慕你的。”
舒舒道:“那往後,咱們也讓旁人羨慕豐生他們吧?”
“好……”
九阿哥毫不猶疑地應著。
這有什麼難的?
不過就是無異腹之子。
自己福晉怪可愛的,老是這樣旁敲側擊的提醒自己。
就吃那沒影兒的醋。
次日清早,九阿哥往禦前的信就打發人送到行宮最近的驛站,用的是“五百裡加急”,這是非戰時最快的速度了。
這封信,二十一日早上遞出,二十二日清晨,就會到京城的總驛站。
那五十個蒙古勇士,完成了護送任務,也告辭離開了。
曹順跟著額爾赫送出來,很是鬆了一口氣。
因為行宮總管之前的疏漏,眼下行宮後勤就由曹順接手。
多了兩千多斤糧食,糧荒一下子解除了。
可真要五十蒙古勇士滯留幾日,那也不好大家吃大鍋飯,隻讓他們吃他們自帶的乾糧,少不得又浪費糧食。
下頭的護軍們想的少,隻聽上頭的吩咐,可是皇子府這些僚屬,也都曉得了缺糧之事,代九阿哥捏把汗。
事情不大,可是讓人笑話。
這才不到二百人,後勤安排都出了紕漏,少不得叫人質疑九阿哥有沒有掌管內務府的能力。
眼下,困難解決了,大家的心情都不一樣了。
昨天下午大家比賽射獵,今天換了一個方向繼續。
舒舒與九阿哥也跟著出來了。
總共一百五十人的護軍,除去剛從蒙古回來的,還有行宮當值的,還有一百人,就分成了兩隊。
一隊是春林、小鬆帶五十護軍,一隊是富慶、曹順、高斌帶五十護軍。
九阿哥直接跟眾人道:“今日要儘興儘力,不許懈怠偷懶,彩頭除了一個月俸銀,再加上一車洞子菜!”
大家聽了,都歡呼起來。
多一個月俸銀,就是三兩銀子,這就是意外之喜,還能有洞子菜?
大家的士氣一下子就起來了,呼嘯著往兩塊劃好的狩獵範圍去了。
遠遠的樹木後,一個蒙古人眺望著,看著大家的動靜,退到山坡後。
那裡赫然是早上離開行宮的蒙古勇士們。
他們沒有離行宮太遠,等著觀望行宮這邊的動靜。
見到有人騎馬順著官道往京城方向去,他們記在心裡;眼見著行宮其他人騎馬出來狩獵,他們也跟蹤著。
親眼確認了,他們才離開。
臨時營帳這裡,舒舒與九阿哥坐在帳子口的小凳子上,眺望遠處騎馬的眾人。
核桃在旁邊,跟何玉柱一起在小炭爐上燒水。
九阿哥道:“往後除了銀子,咱們也要囤些糧食,保定那邊的皇莊,蓋個糧倉,存上個幾萬斤,以防萬一。”
舒舒想到了玉米,跟容易陳了的穀子、麥子不同,玉米更耐儲存,後世就是做了幾十年的儲備糧。
她就道:“明年玉米推廣,看看能不能定在保定,要是能的話,咱們的皇莊也貢獻出來,到時候就貯玉米,這個本來就是打算當飼料或釀酒的,陳了也不怕,要是趕上災年,放出來還能賑濟佃戶。”
九阿哥聽了心動,道:“那爺回去就跟四哥好好說說。”
狩獵比賽截止到正午時分。
意外的是,勝出的不是春林跟小鬆這隊,而是富慶跟高斌那邊。
富慶跟高斌那邊分到的狩獵點,正好有三頭金錢豹圍追黃羊群,追到了他們的狩獵圈,就直接一窩端了。
如此一來,春林與小鬆那邊雖射獵了麅子、狐狸、狼、野兔、野雞,可是少了大家夥,就略遜一籌。
舒舒與九阿哥這裡,也圍爐煮茶,閒散了半日,跟著大家一起回行宮了。
倒是張廷瓚跟曹曰瑛,兩人休養了幾日,感冒好的差不多了,聽說要延遲兩日回京,他們也沒有閒著,去熱河峽穀賞景畫畫去了。
明年這裡修建行宮,肯定要先修路,到時候這天然景致就有了瑕疵,失了野味兒。
舒舒見大家都有小夥伴,就悄悄跟核桃道:“難得出門一次,眼見著就要回京了,你們也多出去轉轉。”
核桃這回卻沒有點頭,而是紅了眼圈道:“奴才還是想跟在福晉身邊多服侍幾天。”
舒舒:“……”
這又是個婚前不安的。
核桃的婚期是臘月,等到他們回京,核桃就要從府裡退出去,回家待嫁。
雖說主仆緣分隻有兩年半,可真要說起來核桃行事比小椿還周全些。
因為她是包衣出身,從小宮女熬起來的,行事更符合皇家規矩。
舒舒歎了口氣。
還真舍不得核桃外嫁。
核桃說是想要回府當差,可高斌要是謀地方官,那核桃肯定要跟去的。
她就看著核桃道:“高衍中大人是個厚道性子,高太太也是明白人,這往後的日子不會差,不要擔心。”
高家家風好,小兩口次子次媳,又是要分出去單過的,往後日子好經營。
核桃揉著帕子,低聲道:“奴才有一個小盤算,想要問問福晉……”
舒舒看著她道:“說吧,是不放心娘家?”
核桃是長女,阿瑪又是腦子不好的,額涅出身也微寒,怯懦立不起來。
下頭一個弟弟,看著沒有什麼毛病,可腦子也有些不機靈。
之前她雖在宮裡、府裡當差,可也算頂門立戶之人。
核桃點點頭,道:“奴才早年分到二所之前,每年的銀子都給家裡;到了二所以後,銀子多了,就給家裡一半,身邊留了一半,這三年下來各種賞賜、還有跑腿時的荷包,總共存了一百八十兩銀子,我額涅的意思,是想讓我將銀子留家裡,給我弟弟娶親使,我叔叔、嬸嬸不讓,說高家如今是五品門
“因為我嬸子是高斌的姑姑,奴才額涅私下裡就說她存了私心,可是奴才曉得不是這樣的,可我額涅還整日裡在我兄弟跟前說三道四,隻說二叔的缺是沾了奴才的光,給奴才置辦嫁妝也是二叔應當的……”
舒舒聽了,不由皺眉。
核桃的叔叔原本是內造辦的筆帖式,後來被九阿哥升到營造司做主事了。
這確實沾了核桃的光,要不然誰曉得他是哪個。
不過九阿哥也不是用人唯親,也是對方資曆到了,才升補上去。
她見過核桃額涅,之前看著是個老實婦人,怎麼心思就歪了?
不管核桃叔叔、嬸嬸有沒有私心,讓核桃多帶嫁妝銀子都是好的。
反倒是核桃額涅這裡,可是明顯要搜刮女兒貼補兒子。
她看著核桃道:“你兄弟呢?也聽了你額涅的話?”
九阿哥跟舒舒開府之前,核桃家跟二叔家分家了,核桃家掛到皇子府的包衣佐領下。
核桃的弟弟寶山去年曾在九阿哥身邊做長隨,因九阿哥習慣了太監跟著,後來就叫他去學彆的差事了。
核桃搖頭道:“寶山說自己還小,眼下也領錢糧了,要自己攢結婚的銀子……”
舒舒看著核桃道:“你當是個明白人,應該也有了定奪,還有什麼好為難的?”
核桃道:“奴才想著,寶山腦袋不好使,老是聽額涅絮叨這些,心性都壞了,到時候也對不起二叔、二嬸教養之恩,就想要求福晉,等他大些,能不能給他安排外放的差事,離家裡遠些,等到以後取了厲害媳婦,有做主的了,再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