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實聽不進去了,放重了腳步聲。
舒舒看了門口一眼。
核桃挑了門簾,九阿哥跟十阿哥進來。
十福晉已經站起身來,看著十阿哥,歡喜道:“十爺!”
十阿哥點點頭,下巴往九阿哥方向揚了揚。
十福晉乖乖道:“九哥……”
九阿哥沒好氣地撇了十福晉一眼。
“一夫二妻”還說得過去,滿洲早年並嫡,蒙古那邊也有多妻的時候。
可是那“一妻二夫”是從哪裡來的?
阿霸亥還有這樣的舊俗麼?
難道是漠北蒙古那邊的?
阿霸亥部是南下的蒙古的部族……
十阿哥機敏,覺得之前聽到的話許是有誤會,就問十福晉道:“方才說什麼呢?不是說要照顧湯圓跟芝麻麼?”
十福晉拉著十阿哥的袖子,道:“正跟九嫂說這個呢,原來湯圓跟芝麻未必是一對,也可能是姐妹,或是兄弟,那就不能生小兔子了,要再配個兔子……”
十阿哥聽明白過來,這是兔子小,還沒有分出公母。
那方才的意思就明白過來了。
那到底是“一夫二妻”,還是“一妻二夫”,就要隨緣了。
十阿哥忍不住笑了,看了九阿哥一眼。
九阿哥瞪了十阿哥一眼。
非禮勿言,說這個話就對了?
等到對著舒舒時,他已經換了模樣,柔聲道:“今天孩子鬨了你沒有?”
舒舒搖頭道:“乖著呢,爺怎麼中午就回了?”
之前舒舒體恤他辛苦,不讓他中午回來。
要不然南城到北城,一天往返兩趟怪辛苦的。
九阿哥道:“下午沒事,爺就回來了,正好看到老十也回來……”
衙門快要封印了。
能處理的公務都差不多處理完了。
十阿哥想起一件事,對舒舒道:“九嫂,順承王府那個宗室諾羅布,從鑲紅旗漢軍副都統轉了鑲藍旗滿洲副都統。”
舒舒曉得,這雖是平級,也算更近一步,點頭道:“那還真是好消息,回頭告訴阿牟去。”
伯夫人跟這位庶弟往來還算親近,連帶著董鄂家跟這一支也親密。
九阿哥看著十阿哥道:“過幾日汗阿瑪要去南苑行圍,你去不去?”
十阿哥猶豫了一下,道:“看汗阿瑪那邊吧!”
他其實對南苑頗有興趣,因為廢嬪董氏就挪到了南苑。
早年在溫僖貴妃喪期,董氏在十阿哥跟前說了不少怪話。
因為這個的緣故,十阿哥還誤會了章嬪,差點遷怒到十三阿哥身上。
不過十阿哥也就動心了一下。
他現在也大了,有了自己的判斷。
即便沒有跟章嬪打過交道,他卻是有些了解自己的皇父的。
真要章嬪是那樣輕浮欺上的人,皇父不會容。
還有宜妃母,跟自己額娘關係好,也不會坐視。
應該是董氏故意挑撥的瞎話。
九阿哥道:“爺是不打算去的,你要是去的話,就用這邊的馬車。”
十阿哥點頭。
舒舒已經喚了核桃到身邊,低聲吩咐中午加菜的事了。
之前隻打算妯娌倆人吃的,就沒叫預備旁的,除了一份手把羊排,就是一份蔬菜卷,還有兩個小菜。
多了十阿哥與九阿哥,這些肯定不夠。
舒舒就叫核桃加了一道鍋包肉,一道酸菜炒粉。
主食也加一碗羊肉湯麵,一籠羊肉燒麥。
十阿哥聽到一句半句的,已經期待了。
都是好吃的。
十福晉跟十阿哥說道:“我給嫂子拿了一壇子韭菜,是阿哥這回帶來的,先頭怕九嫂聞到味道惡心,上回送牛肉乾的時候就沒給,現在九嫂不吐了,正好嘗嘗……”
十阿哥卻曉得自家九哥的毛病,不喜歡這些味道重的,看了眼九阿哥。
九阿哥聽了,果然有些緊張,對舒舒道:“那個味道有些嗆,彆熏著伱……”
舒舒看了九阿哥,笑著說道:“去年北巡時吃過兩回,還挺想的……”
正好這幾日九阿哥愛鬨騰,吃著韭菜,保持保持距離也好。
雖說在太醫那邊問過了,這些日子還無礙,夫妻也能親近親近,可是也不能老不正經。
非禮勿動。
九阿哥點頭道:“那就好好吃,開開胃,都瘦了,有什麼想吃的跟爺說,爺淘換去……”
舒舒覺得自己也算驗證了“睡覺減肥法”。
吃的不算少,可是睡眠卻是比懷孕前增加了一個時辰。
然後現在肚子挺起來,可是身上其他的地方都沒胖。
十阿哥在旁,背著夫妻倆人,翻了個白眼。
在旁人跟前的九哥,還是之前的九哥;在九嫂跟前的九哥,早就大變活人了。
十福晉也忍了笑,跟十阿哥嘀咕道:“九哥當九嫂是小孩子呢,多好呀,爺也哄哄我吧……”
十阿哥點了點十福晉的鼻子。
這麼個大寶貝,明明嫁人了,卻還寵她活潑可愛的,這還不算哄麼?
十福晉帶了討好道:“那爺也給我淘換淘換好吃的呀?”
十阿哥看著她圓圓的小臉,很想要提醒一句,再吃自己就抱不動了,可是也曉得那不妥當,點頭道:“好……”
九阿哥在旁聽不過去了,輕哼一聲,道:“好什麼好?”
十福晉跟十阿哥都望過來。
舒舒無語,在後頭掐了九阿哥的腰一下。
真是不知趣,人家小兩口黏糊,他插什麼嘴?
像個惡婆婆!
這也是愛新覺羅家的怪現象。
公公像婆婆,大伯子像婆婆。
這皇子福晉當著,還真是不容易。
九阿哥被掐的改了口,輕咳了一聲,道:“吃多了不好,明年去紅螺寺爬山都費勁,到時候還要磕頭,彆耽擱了!”
十福晉好奇道:“還爬山麼?今年沒爬啊,磕頭也隻磕了一回。”
這說的是上香時的那次磕頭。
九阿哥點頭道:“明年就爬了,聽說那邊正重建觀音寺,修‘觀音路’,供奉百種觀音,到時候求子就往那邊去,想要虔誠的話,這頭應該不少磕……”
前後要一裡半,都是山路的話,也不容易。
觀音寺是紅螺寺相隔百丈的一個已經損毀的廢棄古寺。
現在有風聲出來,明年開春重建觀音寺。
之前夫妻倆當閒話說過此事,都覺得是方丈為了保全岌岌可危的竹子,“禍水東引”。
倒是也應景。
實在是五阿哥下手太狠了,要是方丈不想辦法,那竹林就要斷絕了。
如今剩下的竹林已經豎碑了,寫了“禦竹林”三個字,下頭還標注了康熙下降賞竹之事。
也是告誡宗室權貴,適可而止,不許再打竹子的主意了。
十福晉聽了進去,立時跟十阿哥道:“爺,彆找吃的了,咱們明年爬山去!”
十阿哥點頭道:“好,等回頭你想吃的時候,我再去淘換。”
他不是嫌棄十福晉胖,而是也打算早生嫡子,怕不好生育。
到時候跟九哥這邊的侄兒也能班對班的長大。
要是歲數隔著太遠,讀書當差都不是一茬的。
少一時,午膳送上來。
一個尺半大盤裝的手把羊排,一份白菜卷,一份蓑衣黃瓜,一份爽口蘿卜絲,跟著兩盤主食,一盤是蒙古果子,一盤是奶豆腐。
外加上後添的兩個熱菜,鍋包肉跟酸菜炒肉絲。
配套的餐具,都多了一把蒙古刀。
除了九阿哥跟前放著一碟醬油,其他人麵前,除了餐碟,還有一個五寸碟,裡麵放了野韭菜。
配套的飲品,就是正宗的蒙古鍋茶。
十福晉歡喜道:“跟我在阿霸亥時吃的差不多,就是多了炒菜跟小菜!”
十阿哥感激地看了舒舒一眼。
要不是為了哄十福晉,中午不會是這樣的菜單。
九阿哥擦了手,跟舒舒道:“你彆動刀子,怎麼切,跟爺說,爺幫你切。”
舒舒笑著點頭,道:“那塊大些,手指頭那麼粗的,要連著筋的,直接咬著吃香……”
九阿哥應了,挑了一塊羊排,給舒舒剃肉。
十福晉在旁,已經拿起蒙古刀,對十阿哥道:“爺,我也給你剔肉?”
十阿哥也沒有拒絕,坦然受了。
九阿哥看了,覺得礙眼。
他覺得自己這個弟弟該支棱起來,跟自己這個當哥哥的學學,有些一家之主的氣派……
乾清宮,西暖閣。
禦膳也擺上了。
隻是除了康熙,還有上午抵京的太子。
太子回宮後就過來請安,康熙就留了飯。
今日禦膳,以鹿肉為主,這不是盛京將軍的年貢與鮮貢,而是太子這次東巡行圍的繳獲。
打發內務府的人送到京城,就是為了“敬上”的。
康熙讚道:“之前吃了一回,味道鮮嫩,甚是歡喜,這是我兒的孝心,哈哈!”
跟出京前的沉默陰鬱不同,太子身上多了幾分張揚,笑道:“是半歲的鹿肉,吃著細嫩,不費牙口,紅燒了、烤了都好吃,想著汗阿瑪吃著正好……”
康熙麵上依舊帶著笑,卻覺得有些刺耳。
不費牙……
在太子眼中,自己這個汗阿瑪已經牙齒鬆動,吃東西要留意了?
太子渾然未覺,還在提及自己圍獵的戰績,隱隱地帶了驕傲:“兒子射殺了兩虎,抓了四個小虎崽,安置在圍場行宮了,等到再大些放了就是……”
康熙臉上露出與有榮焉的神情,心裡卻想到佟國維見太子之事。
一個時辰方出……
說什麼了?
要一個時辰……
太子正值壯年,有著搏虎之力。
康熙莫名心悸,想起了擷芳殿傳來的消息。
阿克墩將九阿哥送的臘八粥拿回去喂狗!
那不單單是他的叔叔,還是當朝皇子!
他如此處置,沒有絲毫敬畏之心!
康熙笑了,看著太子道:“太子英雄,肖父,朕心甚慰!”
太子也笑了,心裡猶豫了一下。
他曉得皇父對佟家的抬舉與看重,所以對佟國維的示好也沒有太拒絕。
可是如今幫佟家人說情,他還要再斟酌斟酌,不能冒然插手……
等到從乾清宮出來,太子就回了毓慶宮。
這是皇宮,每個宮殿都有自己的主人,屬於太子的就是毓慶宮跟擷芳殿兩處。
等到太子簡單梳洗了,毓慶宮首領太監跟擷芳殿首領太監也過來稟告這些日子兩宮之事。
毓慶宮有太子妃坐鎮,一切如常。
擷芳殿則是鬨了好幾場,先是二阿哥下令,打死了大阿哥的黑狗將軍。
而後大阿哥跟二阿哥打架,二阿哥被追打後還手。
李格格偏幫大阿哥,訓斥了二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