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最近幾日出入欽天監,聽張監副雲山霧罩的話,覺得有些神神道道的話似乎也不能不信。
這個鈕祜祿大格格,不類常人。
按照道家的說法,這命太硬了。
他就帶了慶幸道:“幸好你當時沒有直接跟這兩姐弟打交道,這鈕祜祿大格格方人呢!瞧瞧尹德,之前品級不高,可是名聲是好好的,出身也體麵,誰提起來都要讚一句人品不差,現在呢,誰不說他糊塗?”
十阿哥看著九阿哥道:“難道還能方了我?”
九阿哥打量了十阿哥兩眼,道:“同巴林部的台吉相比,你才是真正的高枝呢,怎麼他們家沒有打過你的主意?”
十阿哥聽了,心裡想起一件事,有些膈應。
那就是年初的時候,尹德跟他提及大格格要出孝之事,話裡話外提及佟家的逼迫。
當時有請自己庇護大格格的意思。
自己當時說等福晉過門後帶了大格格相看,尹德還神態遲疑。
當時自己以為他是不好意思麻煩自己,可看到後來鈕祜祿家的操作,他就有些懷疑尹德說那些話的用意了。
要是自己沒包攬大格格的親事,會什麼樣呢?
他們叔侄倆人最初希望的庇護是哪一種庇護?
就算尹德想不到攀附,那個大格格呢?
那麼勢利的女子,會放棄自己這個
他之前的愧疚不安立時散了大半,道:“是我閒的,沒事琢磨這個,早先爺在宮裡,也沒見他們奉承什麼;這一年下來,隻有他們對不起爺的,爺也是對得起他們。”
九阿哥點頭道:“那是當然,要是換了爺,就尹德這德行,還想要補頭等侍衛,做夢吧,直接革了職滾家去!”
十阿哥笑了笑。
鈕祜祿家也是他的勢。
讓人忌憚,可也讓人多敬幾分。
不必交惡。
十阿哥的心情好了很多,就跟九阿哥提了昨天去乾清宮之事,而後道:“汗阿瑪也沒有太惱的樣子,九哥明天真的不過去辭彆?”
九阿哥想了想明早搬家的時間,還有要去伯府接人的時間,是有些緊。
不過也不是不能抽出來,除了去接人,其他事情也不必他親自盯著。
他就道:“去吧,那時候汗阿瑪也起了,咱們過去磕個頭再走……”
“嗯。”
十阿哥點頭,小聲道:“總要規矩上過得去,省得回頭汗阿瑪記一筆。”
旁人家的阿瑪如何他們不知道,自己這一位可不算大方的。
外頭有了動靜。
是十阿哥遲遲不回去,十福晉打發王平安過來。
“主子,福晉主子讓奴才過來問問,您什麼時候回去?”
王平安給九阿哥請了安,而後對十阿哥道。
十阿哥起身道:“這就回去……”
九阿哥翻了個白眼,道:“這成親眼看著大半年,還這麼黏人?”
還沒入更呢,就來叫人,就算要安置,也太早了吧?
十阿哥笑道:“等我吃飯呢,中午吃的晚,晚上也跟著晚了。”
九阿哥擺擺手,道:“早點睡,彆瞎折騰,明早趕汗阿瑪起床的時候過去,最好他迷迷瞪瞪的,顧不上罵人。”
十阿哥道:“嗯,九哥早上也多吃些墊墊,要中午才能得空呢。”
九阿哥點頭道:“知道了,還用伱操心這個?”
等到十阿哥走了,小椿就端了清水過來。
九阿哥看了她一眼,道:“都收拾妥當了?正房的東西明日要立時擺放的,刨除去路上的時間,兩個時辰之內就要收拾好新屋子。”
小椿躬身道:“九爺放心,都已經提前畫了圖紙,也將家具陳設都定了編號,到時候按照順序拆包擺放就成……”
九阿哥道:“那就好,彆亂糟糟,耽擱福晉回府。”
小椿道:“按照奴婢計算,要是這邊卯正出發,到了那邊巳初就可以陳設完畢,剩下時間可以清掃整理。”
九阿哥點頭道:“那就好,反正明日過去,以主院為主,其他的都可以放放。”
小椿記下了,退了出去。
九阿哥自己擦了臉。
何玉柱又端了洗腳水進來,後頭還跟著一個崔百歲,手中提著水壺。
“爺這兩天奔波的多,燙燙***才幫您按按?”
何玉柱殷勤道。
九阿哥詫異道:“這是殼子裡換人了?今兒怎麼這麼有眼色?”
何玉柱笑道:“這不是福晉不放心爺呢,下晌的時候特意囑咐奴才的,怕爺這兩日累著,夜裡歇不好。”
換了其他人,要是累到了,晚上會睡的更香;可是九阿哥這裡,正好相反,嬌氣慣了,要是累了,就渾身的酸痛,反而夜不安眠。
九阿哥挑挑眉,嘴角翹著,道:“真是笨死了,就不會自己想著點兒,還讓福晉提點,還是不儘心……”
說著,他在炕邊坐了,一副等著服侍大爺模樣。
何玉柱老實認錯,道:“奴才粗心,比不得福晉仔細會疼人。”
九阿哥臉上笑意更盛,道:“總算還有自知之明……”
何玉柱已經拉了小杌子坐了,脫了九阿哥的鞋襪。
崔百歲則將洗腳盆擺好位置,兌了熱水,就退了下去。
九阿哥也確實乏了,這兩日奔波多了些。
將腳丫子放進洗腳盆中,他舒服地歎了口氣,道:“不知福晉現在如何?哎,沒有爺在跟前,真讓人不放心……”
何玉柱低頭,心中腹誹。
福晉在娘家的受寵有目共睹,這小姑奶奶回家了,那就是闔家的小祖宗,怕是都想不起爺來。
不過他麵上卻點頭道:“是啊,福晉離不開爺,現在肯定也在想爺呢……”
九阿哥點頭道:“明天記得提醒爺買些錢家燒餅過去,福晉愛吃他們家的棋子燒餅,早上正好夾雞蛋吃。”
何玉柱道:“奴才記下了,到時候再加幾個果子,福晉還能夾果子吃。”
九阿哥搖頭道:“那不行,外頭的果子油大,福晉現在口味清淡,受不得油膩,聞了惡心。”
主仆倆有一句沒一句的磨牙,何玉柱也給他從腳趾頭按了一遍。
眼見著水也要溫了。
九阿哥就道:“行了,回頭從內務府挑幾個小太監,找個專門捏腳的,舒坦……”
想到福晉,他就道:“到時候再給福晉挑個洗腳丫頭。”
何玉柱應了。
按照現在京城規矩,一品大員以上府邸準用太監,民爵公以上、宗室入八分公以上準用太監。
九阿哥沒有封爵,可以按照皇子例,等同親王,使用太監四十人;也可以按照現在皇子府的規製,按照貝勒例,使用太監二十人。
不管如何,都有很大的缺口。
這次跟著九阿哥出宮的太監總共是七人,還可以從敬事房再補些太監。
九阿哥打小長在宮中,身邊除了嬤嬤就是太監,自然用太監更順手。
隻是眼下順利搬家是大事,人手回頭再添。
鐘鼓樓傳來鼓聲,入更了。
何玉柱端了洗腳水出去,隨後又抱著行李進來,道:“今晚奴才還給主子值夜……”
九阿哥輕哼一聲,指了指次間道:“外屋炕上躺著去,彆躺地上,打呼嚕吵著爺。”
何玉柱在外間炕邊鋪陳了,聽了這話,帶了不信,道:“爺就哄奴才,奴才可不打呼嚕。”
九阿哥道:“怎麼不打?嬤嬤聽見了……”
何玉柱:“……”
那還是九阿哥剛分到阿哥所的時候,身邊也多了幾個哈哈珠子小太監,都是十來歲年紀。
九阿哥又是最愛跟大孩子玩的時候,對他們很親近,尤其是何玉柱說話伶俐討喜。
他也留過何玉柱值夜,可是
九阿哥想起小時候的事,有些心堵,從那個時候開始,劉嬤嬤就開始騙他了。
屋子裡一片寂靜。
一直到二更鼓響起,九阿哥還沒有睡著。
院子裡隱隱的傳來喧囂聲。
九阿哥翻身坐起來,帶了煩躁,道:“去看看怎麼回事!半夜三更的,鬨騰什麼!”
何玉柱應了一聲,起身出去了。
少一時,何玉柱皺眉進來,道:“是王格格要過來,被小椿姐姐跟小棠姑娘給攔了……”
九阿哥臉色發黑,咬牙道:“還以為老實了,原來在這裡等著!”
他可還記得清楚,這個王格格可沒有安什麼好心,之前直接行賄過劉嬤嬤,是被劉嬤嬤擇定的二所的庶長子之母。
劉嬤嬤下藥的事,她不管知情不知情,都是從犯。
“福晉寬容,慣著她,爺可不慣著她……”
九阿哥冷笑道:“正好,新賬老賬一起算……”
說著,他看著何玉柱道:“告訴小椿一聲,這主仆三人從出宮名冊中劃下去,王氏明早送慎刑司,兩個宮人退回內務府……”
“嗻……”
何玉柱應著,下去跟小椿說起此事了。
小椿聽了,道:“轉告九爺,我一定辦得妥妥的。”
王氏在旁,被兩個粗使太監扭著,聽著這話,身子發軟,帶了顫音道:“何公公容稟,我不是要獻媚爭寵,就是想要求九爺,能不能家去……”
小棠翻了個白眼,從袖子裡掏出個帕子,給她嘴巴堵上。
還以為能編出新樣。
王格格掙紮著,小棠跟那兩個太監道:“直接捆了,塞柴房裡!”
從福晉診出身孕,她們這些身邊人就守株待兔,等著後院的兩個格格蹦躂。
倒是能忍。
這會兒了才跳出來。
估計是一年的安生日子,讓兩個格格忘了,她們都是有罪在身。
想要收拾,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
等到何玉柱回來,轉達了小椿的話與小棠的處置方式,九阿哥心裡才舒坦了。
他嘴角帶了笑,道:“瞧瞧,福晉多寶貝爺,就算不在家裡,也安排門神守著呢!”
何玉柱附和道:“是啊,這麼多個皇子福晉中,就福晉主子最好,待爺那真是沒話說……”
九阿哥輕哼道:“笨嘴拙舌,不會說話,爺待福晉差了麼,你不是該接著說,這麼多皇子中,就爺最疼福晉……”
何玉柱輕輕地拍了自己的嘴巴一下,道:“奴才這嘴巴,再說的時候,肯定連著說……”
後院。
兆佳格格跟王格格門對門的住著,自然曉得她出去的動靜。
等到前院傳來喧囂,她也打發丫頭出來探看,知曉王格格被攔住了。
人沒回來……
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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