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指了辦差的阿哥,其他的人就都退下了。
五阿哥與十三阿哥留著。
旁人也沒有意見。
因為五阿哥是太後撫養的緣故,蒙語說得流利,蒙古王公們也樂意親近他。
至於十三阿哥,比較機靈些,可以在旁幫襯些。
十四歲也不算小了。
上頭的幾個皇子,成丁之前也派過差事。
康熙看著兩人道:“你們看看,這些怎麼分派……”
壽字牌這個沒有異議,指定是輩分最高的淑慧大長公主的。
剩下幾個,五阿哥有些蒙,直接看向十三阿哥道:“十三弟,你說呢?”
十三阿哥曉得五阿哥性格淳厚,問自己就是真心問自己,仔細看了下剩下的四個,道:“六字真言牌更大些,可以給端敏姑母……”
剩下三個飾品,正好三位皇女。
十三阿哥就想了想,道:“長幼有序,燒藍金葫蘆代表福祿,又是獨一無二,可以給純禧姐姐……”
和碩純禧公主排行是大公主,還是唯一的養公主,越是如此,越要偏重些,才不會叫人挑理。
剩下兩個團一樣大小,隻是顏色不同。
十三阿哥就道:“那紅色的就給榮憲姐姐,藍色給端靜姐姐……”
這兩位都是帝女,就可以按照長幼分了。
蒙古尚紅,紅色首飾更體麵些,就給了更年長的榮憲公主。
五阿哥在旁,連連點頭,道:“十三弟分得好……”
康熙看著十三阿哥一眼,也比較滿意這樣的分派方式,跟他心中所想的一樣。
自己這個兒子,要比其他阿哥通達些,人情世故都能兼顧得到。
他就點頭道:“就這樣賞賜吧!”
五阿哥與十三阿哥躬身應了。
兩人就抱了錦盒出去,交給哈哈珠子太監們捧著,前往公主們的營帳。
長幼有序,尊卑有彆。
兄弟倆先去的就是巴林部的營帳。
淑慧大長公主與榮憲公主都在。
這兩位公主,從娘家這邊論起來是姑祖母與侄孫女;都嫁到了巴林部,成了祖婆婆跟孫媳婦。
榮憲公主是康熙三十年出降,當時十三阿哥還小,剛入上書房而已,姐弟也沒有打過什麼交道。
反倒是五阿哥這裡,當時已經十二歲,姊弟接觸的多些。
聽說兩位皇子奉命而來,榮憲公主就攙扶著淑慧大長公主出帳相迎。
淑慧大長公主頭發都白了,臉上也是深深的皺紋,十分的消瘦,身上穿著半新不舊的藍色長袍。
雖說她隻比太後年長不到十歲,可要是站在一起的話,看著像是兩代人。
榮憲公主的氣色還好,看著很是爽利的模樣。
她雖撫蒙,可是嫁得是巴林部,丈夫就是表兄,如今兒女雙全,日子過的順心如意。
五阿哥對大長公主道:“孫兒帶的不是旨意,您不必出迎。”
淑慧大長公主笑道:“該出來的,今天阿哥們是天使呢!”
五阿哥依舊堅持,扶了淑慧大長公主進了帳子,落了座,才雙手捧了錦盒道:“是內造辦新製的,都是獨一無二的好!”
淑慧大長公主雙手接了,向著禦帳的方向,道:“多謝皇上了,是我老邁無用,孫子們也不爭氣,給皇上添麻煩了!”
這說的是巴林部這兩年接二連三的白災,百姓窮困離散之事。
五阿哥麵上帶了難過,卻不知該如何安慰,看向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道:“姑祖母放心,汗阿瑪正要召集大學士們提起此事,有敖漢部的例在前,汗阿瑪也好,朝廷也好,對巴林部子民會儘力撫養。”
前兩年的時候,敖漢部遭災,朝廷撥了不少糧食過去。
淑慧大長公主眼中淚光閃動,道:“那就好,那就好,巴林部的百姓就盼著這個……”
見老人家動容,五阿哥與十三阿哥也都跟著心中酸澀。
蒙古各部牧場不同,貧富也不同。
加上天災不可控,也是沒有法子之事。
榮憲公主笑道:“祖母快開了盒子,讓孫媳見識見識,這獨一無二的賞賜。”
淑慧大長公主低下頭,拭了淚,再抬頭的時候心情已經平複,笑眯眯地看著手中的錦盒,打開來。
裡麵的燒紅壽字牌小孩巴掌大小,長有三寸,寬兩寸左右,沉甸甸的金牌子,上麵是絢麗的正紅色壽字。
淑慧大長公主看了,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榮憲公主哽咽道:“汗阿瑪給祖母敬了壽,他是天可汗,長生天會聽到的,祖母一定能健康長壽……”
淑慧大長公主慈愛地看著榮憲公主,道:“可是我也想我的額涅了,也想王爺了……”
她是太宗公主,十歲定親,十二歲初嫁,十三歲喪夫,十七歲再嫁巴林部。
如今已經五十多年了。
丈夫已經去世三十來年,兒子都去世了。
她活得太久了。
榮憲公主紅著眼圈,說不出話來。
五阿哥在旁,有些無措。
十三阿哥忙道:“還有二姐的那份呢,既是這裡碰到了,就一並給了,省得我們一會兒還要折騰一遍。”
榮憲公主意外道:“還有我的?那我可盼著。”
十三阿哥就拿了榮憲公主的那份,雙手遞給她。
榮憲公主接了錦盒,也是往禦帳方向恭敬頷首,才打開錦盒。
“天呢!”
榮憲公主驚訝出聲,絢麗的正紅色團,一寸半直徑,掐絲金珠為蕊,周邊的紅色瓣一層層疊放開來。
那個女人不愛首飾呢?
尤其是這樣美麗罕見的首飾!
榮憲公主道:“這顏色可真鮮亮,最好的紅寶石也沒有這個豔……”
說著,她看向十三阿哥道:“這是內造辦學著西洋那邊的首飾做的麼?”
十三阿哥搖頭道:“弟弟也不曉得,隻曉得
榮憲公主眉眼柔和下來。
她雖不在京城,可是巴林部每年都有人入京輪班,也知曉京城的消息,曉得現在執掌內務府的是九阿哥。
她看向五阿哥,讚道:“小九有心了,小時候淘氣,長大了還挺可靠的。”
也是巧合。
公主朝見,都是提前數月之前就遞折子回來的。
因此榮憲公主還以為九阿哥因此才選了五樣首飾。
五阿哥這裡,隻要旁人誇弟弟就高興了,點頭道:“懂事了,行事很有樣子,汗阿瑪也老誇。”
還有其他三位公主處要去。
兄弟倆沒有久坐,告辭出來。
榮憲公主親自送了出來。
五阿哥想著大長公主之前的樣子,小聲安慰道:“二姐彆擔心,京城有最好的禦醫,到時候給姑祖母調理調理就好了。”
十三阿哥也道:“是啊,現在宮裡有不少養生的方子,都極好用的,宗室裡的老國公、老夫人們也用著。”
榮憲公主點頭道:“嗯,關外苦寒,我們也盼著祖母這次回京小住,能好好的調理調理身體。”
兄弟倆接著去了端敏長公主的帳子。
從去年圍場分開,至今將將一年。
端敏長公主老了不少。
雖說看著依舊是嚴肅模樣,可是不再像去年那麼桀驁了。
她身份尊貴,無所畏懼,可是也有軟肋,駙馬跟台吉們也不得不顧及。
聽說五阿哥與十三阿哥是奉了皇命送東西,端敏長公主還是欠了欠身,道:“勞煩皇上想著我。”
五阿哥就雙手拿了錦盒,奉了過去。
因為裝的都是小物件,錦盒也就是半尺見方。
端敏長公主見了,微微蹙眉。
等到打開來,見裡麵是六字真言的牌子,她眉頭擰了起來。
皇帝什麼意思?
這是嫌棄她來朝見了?
想讓她貓在科爾沁專心拜佛?
哼!
憑什麼?!
她心中憤憤難平,想著淑慧大長公主要還朝的消息,心下一動。
大長公主借著祭拜之名,實際上還是存了私心,怕朝廷不看重巴林部,倚老賣老罷了。
她能還朝,自己做什麼不能還朝?
大長公主隻是祭拜先母,自己的額涅卻在宮裡,自己當女兒的,要去探看,不是理所應當?
五阿哥也看出端敏長公主的臉色不好,不知道說什麼,看向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曉得這位姑姑的倨傲,連汗阿瑪跟前都無所畏懼,更不要說他們這些侄子。
除了太子爺之外,怕是其他皇子在她眼中,不過是庶孽。
十三阿哥就示意五阿哥告辭。
五阿哥也跟端敏長公主沒有什麼說的。
他還記得清楚,去年鼓動旁人灌弟弟酒的,就是端敏長公主的兒子們。
兩人就起身告辭。
端敏長公主冷哼一聲,沒有起身相送的意思。
從端敏長公主的帳子出來,五阿哥道:“奇怪,得了賞賜,不是該歡歡喜喜的,長公主怎麼反而不高興了?”
十三阿哥小聲道:“長公主愛挑理,應該是想到旁處了,心裡又不痛快了。”
五阿哥搖頭道:“那這一天天,都是不痛快了。”
剩下的兩處是純禧公主與端靜公主處。
純禧公主跟榮憲公主的反應差不多,都被這精美之物鎮住了。
等到知曉隻有一個葫蘆,她臉上的歡喜更勝。
她素來有長姐之風,行事也大氣,道:“我這回帶了幾匹好馬過來,回頭你們倆一人挑一匹去!”
五阿哥搖頭道:“讓十三弟挑一匹就行,我那好多馬,不缺,大姐幫我換成牛肉乾,皇祖母愛吃,小九他們兩口子也愛吃。”
純禧公主笑道:“馬是馬,牛肉乾是牛肉乾,咱們科爾沁牛羊最多,還缺牛肉乾麼,都有!”
五阿哥跟十三阿哥笑著謝過。
姊弟幾個又說笑了幾句,兄弟倆才從純禧公主的帳子出來。
最後一站,就是喀喇沁部的端靜公主處。
端靜公主依舊是斯斯文文的模樣,沒有榮憲公主的爽利,也沒有純禧公主的雍容大氣。
她接了賞賜,沒有表現的多麼喜悅,反而問起十阿哥與十福晉。
她曾由貴妃教養,對十阿哥最是親近。
五阿哥道:“十弟現在過的很好,差事是固定的,福晉也懂事,小兩口倆過的很好……”
十三阿哥道:“十嫂出身高貴,嫁妝豐厚,性子質樸,跟嫂子們相處得融洽,待十哥極好,十哥也對十嫂珍之重之……”
端靜公主聽了,這才放心。
之前她很是擔心十阿哥因不忿指了蒙古福晉心情抑鬱,也擔心十福晉不適應皇家生活,不被其他妯娌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