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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吃不下,就彆吃了月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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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府前頭西偏殿。

今晚要守靈的女眷都在此處。

沒有宗族女眷,都是堂親。

除了舒舒妯娌五人,還有三位同輩的女眷。

一位是裕親王府三福晉,年歲不大,十七、八歲,是個圓臉笑麵的少婦。

裕親王府五位阿哥,隻有三阿哥與五阿哥立住,生母是側福晉,出身等同於嫡出。

因此三阿哥實際上是親王府長子,就是還沒有到二十歲,沒有正式請封親王世子。

早年的規矩,宗室子弟十五歲可以請封,近些年已經改了規矩,延到二十歲。

這位王府三福晉出身不高,家裡是裕親王府的旗屬佐領,是五福晉與七福晉同年的八旗秀女,被裕親王福晉請旨,賜給了王府三阿哥為嫡福晉。

如今在屋子裡,這位王府三福晉位次是在諸福晉後。

不過沒有人會輕慢,裕親王是近支宗室,還是皇上的兄長,多是會得了恩典,子輩不降等,那樣一來,這是妥妥未來親王福晉。

皇上兒子這麼多,哪裡能都是親王、郡王?

以後這位堂妯娌的位次,說不得還在大家的位次之上。

王府三福晉也曉得自己身份與前程,對著諸皇子福晉,恭敬中也帶了從容。

剩下兩位女眷,同樣的堂妯娌,可沒有王府三福晉的從容。

她們是恭親王府的子媳,妯娌兩人。

恭親王府六位阿哥,除了大阿哥早逝,其他五人都立住了,現下有兩人成家。

不過與裕親王府三阿哥不同,恭親王府這兩位阿哥都是庶福晉所出。

雖說八旗入關多年,可不管是宗室裡,還是八旗勳舊,依舊是嫡庶分明。

嫡福晉與側福晉所出的,才會被當成正支,庶出的多是不論。

如今裕親王府的傳襲,大家都心裡有數。

就是三阿哥,沒有旁人了。

除非他有了紕漏,爵位才會落到他的同母弟頭上。

恭親王府這邊,就有人看熱鬨,說也說不好日後會如何。

五位阿哥都是庶出。

庶子襲爵,是要降襲的。

可庶出與庶出又不同,幼子六阿哥生母是恪純長公主庶女。

恪純長公主還在世,雖說幽居宮中多年,可誰曉得皇上到時候會不會下恩典。

至於這位庶女是吳氏罪人之後什麼的,計較的人反而不多。

大清立國不足百年,一茬茬的罪人,一茬茬的赦免。

沒有個定數。

如今恭王府的二阿哥與三阿哥早已經年滿二十,經過宗室考封,已經得了爵位,一位是輔國將軍,一位是奉恩將軍。

這兩位女眷,就是兩位宗室將軍夫人。

在宗室女眷中,這樣的身份差不多是最低的。

因此兩位夫人年歲最大,是眾皇子福晉的堂嫂,卻沒有資格論長幼,隻能論尊卑,居於末座,神色也帶了拘謹。

依舊是東西分坐了。

東邊依次是三福晉、五福晉、八福晉、王府三福晉與奉恩將軍夫人。

西邊則是四福晉、七福晉、舒舒、輔國將軍夫人。

舒舒坐在七福晉與輔國將軍夫人中間,略微有一些尷尬。

因為坐在她下首的輔國將軍夫人不是彆人,也是她同曾祖父的堂姐。

論起年歲,這位將軍夫人比舒舒要年長十來歲。

將軍夫人,出身不算低,副都統府的格格,與七福晉差不多。

她阿瑪是公爺彭春的堂弟,齊錫與伯爺的堂兄。

同樣是堂弟,還是不同。

因為牽扯到過繼的緣故,伯爺與齊錫這邊,血緣上是堂兄弟,按照禮法已經是從堂弟,隔了房頭,不是公府旁支。

這位將軍夫人,是公府旁支,阿瑪生前是正紅旗副都統,彭春的左膀右臂,不過死於烏蘭布統之戰。

將軍夫人家失了頂梁柱,也沒有爵位與世職傳承,就沉寂下來,不如以往。

之所以能嫁入宗室,還是恭親王念著舊情的緣故。

好像從康熙二十九年,烏蘭布統之戰開始,董鄂家內部就有了變化。

公府的彭春丟了正紅旗都統,他的堂弟戰死。

反倒是之前毫無存在感的伯府這裡,伯爺還是廢的,可他的兄弟齊錫起來了。

幾年的功夫,從佐領到蒙古副都統,從蒙古副都統到滿洲都統,成為正紅旗當家人。

皇上是鐵了心的抬舉那邊,三十四年增設了一個世襲佐領給齊錫。

要知道齊錫身上,之前本來就帶著伯府佐領世職。

不過隻是代管,是因為伯爺父子身體不好的緣故,日後要還回去。

多了個佐領世職,就不一樣了,可以傳承給齊錫自己的子孫。

相當於伯府這邊的房頭,以後就有了兩個世職,比公府那邊還多一個。

有爵位有世職有實缺,目前還趕不上公府那邊,可是也不差什麼。

正紅旗董鄂家總共有七支,滿洲六支,包衣一支,就此勢力均分,依附公府與伯府。

舒舒想著兩家的關係,就對這位堂姐很是客氣。

她記得清楚,小時候去公府那邊,見過這位堂姐,是個極意氣風發的人,雖有些傲氣,可並也沒有憑著是副都統府的格格就瞧不起堂妹族妹什麼的。

如今這樣畏縮,看著讓人歎息。

輔國將軍夫人,對著舒舒的熱絡,卻是一副受寵若驚模樣,躬著身子,開口閉口“您”。

雖也在規矩內,可卻沒有絲毫姊妹之間親近的樣子了。

三福晉坐在對麵,看了個正著,心裡就不大痛快。

舒舒這是什麼意思?

假惺惺的!

這是跑到堂姊妹跟前上演一出“禮賢下士”?

踩著自家姊妹,顯得她皇子福晉的謙和?

還有這個堂姐,也是不爭氣,腰杆子都不曉得坐直了。

現在的品級不高有什麼?

王府世子之位還沒一定。

她是諸皇子福晉的堂嫂,又不是奴才秧子。

舒舒哪裡會曉得三福晉在腹誹?

輔國將軍夫人不自在,她就也閉了嘴,就是盼著鬥篷多幾件。

要不然少了誰的是?

論起長幼來,滿堂都是嫂子、堂嫂,自己最小。

論起尊卑……

又不是正式場合,都是至親,隻論尊卑又顯得傲慢冷情。

屋子裡不冷,四角都點著碳盆。

可是餓了。

七福晉早已忍不住,站起身來,拿著荷包,到諸位嫂子跟前讓了一遭。

“嫂子們嘗嘗,頂不得饑,也能糊弄糊弄嘴……”

隻三福晉拿了兩顆,其他人都婉拒。

到了舒舒這裡,七福晉就沒有讓人,直接拿著兩顆塞到她嘴裡:“你還小呢,正長身體,挨不得餓……”

舒舒曉得七福晉的好意。

這是因為嫂子們都沒吃,自己吃了,怕有人挑剔自己饞嘴或者不懂事。

她就起身,扶了七福晉道:“您還是安坐,我去門口催催,粥怎麼還不來……”

這守喪的規矩是“三日減食”,並不是三日斷食,況且這裡還有兩個孕婦。

舒舒說完,就起身到了門口。

也是趕巧,膳房管事送了粥食過來。

舒舒就不多事,回了座位等著。

大家是分食,一人一張小幾,上頭擺著托盤。

上麵放著一碗粥,兩碟小菜。

王府管事也是儘心安排,沒有非要餓了諸位貴人的意思,粥是老黃米粥,極為粘稠。

小菜是素的,不過也是用了心思,一碟芝麻菠菜,一碟醋海帶絲。

換做其他人,這一份夥食也頂飽了。

舒舒這裡,卻有些難熬。

之前不吃的時候,即便有些餓了,還沒有這麼難熬。

如今幾調羹粥下去,肚子裡墊底了,反倒是饑餓感覺一下子上來,抓心撓肺的難受。

大家折騰一天,不管愛吃不愛吃的,多動起了筷子。

隻有五福晉與七福晉拿著調羹,卻沒有開始喝粥。

兩人都同舒舒吃過飯,曉得她飯量的,擔心她不夠吃。

等到舒舒吃了小半碗,五福晉起身,端了粥碗過來。

“我沒胃口,吃不下,弟妹幫我分擔些……”

五福晉說著,要折粥過來。

舒舒還以為五福晉是真的沒胃口,移開粥碗,帶不讚成道:“晚上還有得熬,五嫂再沒胃口,也要多吃些……”

五福晉堅持道:“實吃不下,到時候再說吧……”

舒舒不好再與她撕巴,就雙手捧了粥碗去接。

三福晉已經吃了大半碗,聽到這邊動靜,望了過來,發現不對勁。

對麵的四福晉就吃了一口粥,做了個樣子,連個咀嚼動作都沒有。

七福晉拿著調羹,裝模作樣的在粥碗裡攪合兩下,隨後又放下,夾了一筷子菠菜。

舒舒……這是真吃……

下首的輔國將軍夫人,拿著筷子,也是半天動一下,夾了一半根海帶絲,半天送不到嘴裡。

三福晉又望向自己這邊。

五福晉不用說了,已經求旁人分擔。

八福晉這裡,就是攪合著調羹,沒有張嘴的意思。

挨著的裕王府三福晉之前還端著粥碗吃著,估摸也是被大家這“不思飯食”的模樣影響,撂下了粥碗,麵上泛紅,帶了不自在。

後頭的奉恩將軍夫人拿著筷子,一直留心大家,也是帶了躊躇,小心翼翼的,沒敢動筷子。

三福晉心裡罵了一聲,卻也不好多吃了。

要不然顯示她沒心沒肺似的。

這奔喪一場,哭也哭了,要是為了幾口吃食讓人說嘴,不值當。

她不僅自己撂下碗筷,還猛給舒舒使眼色。

舒舒的心思,都是粥碗上,目不轉睛。

老黃米看著粘稠黃亮,聞著也勾人心魄。

“咕嚕嚕……”

什麼聲音?

舒舒聽力比一般人好些,即便是不大明顯的聲音,她也聽了個正著。

她望了望五福晉的肚子,神色有些恍然。

五福晉已經倒了大半碗粥過來,溫和的笑了笑:“謝謝九弟妹了……”

說罷,她就端了粥碗,回到座位。

舒舒反應過來,這是給自己留的。

這寒冬時節,饑腸轆轆下的半碗粥……

舒舒沒有吃,就覺得往後怕是難吃到這麼好、這麼香的粥。

旁邊的七福晉見她看著粥碗發愣,笑著催促道:“尋思什麼呢?快吃,也幫我分擔半碗,黃米不好克化,我可不敢多吃……”

舒舒卻不會上

她忙道:“我夠了,我夠了,實在吃不下了,七嫂自己吃……”

七福晉沒想到她這個反應,不由愣住。

舒舒則是揚了揚下巴,示意七福晉快吃。

自己就算再餓,也不會跟孕婦搶吃的。

七福晉還在猶豫,對麵的三福晉不乾了。

怎麼回事兒?!

平日裡裝模作樣,好妯娌的模樣,如今卻一個個的拿著舒舒做筏子。

雖說三福晉心裡對舒舒有不少意見,可不會看著她們踩著董鄂家的名聲。

這傳出去成了什麼?

她們都是好妯娌,難受的吃不下,就舒舒冷情,是個饞嘴的?

一筆寫不出兩個董鄂氏。

到時候旁人挑剔董鄂家教養,連帶著她都要受牽連。

“放下!”

三福晉板著臉,對舒舒道。

大家被嚇了一跳,先是望向三福晉,隨後則順著她的視線,望向了舒舒。

舒舒被盯著發毛,看著三福晉,不明白她抽什麼風。

三福晉皺眉道:“多大了,還不曉得輕重!吃不下就彆強吃,老黃米不好克化,鬨的肚子疼還要折騰人……”

她的口氣有些不客氣,可也帶了親近與回護。

舒舒捧著粥碗,有些不會應對了。

老天爺,彆說是一碗,就算是三碗,她都可以!

這姊妹愛來的有些不是時候!

她長了個鐵胃!

可是如今可不流行大胃王,貴女吃多了,那是寒磣。

舒舒腦子有些空,不知道該怎麼換個說辭接著吃。

這會兒功夫,四福晉起身了。

她走了過來,臉上帶了愧疚,不容舒舒說話,直接接了粥碗過去。

“吃不下,就彆吃了……”

說到這裡,四福晉回身,跟著大家解釋了一句:“頭午的時候,我帶著九弟妹在後院陪著幾個侄女,後來大嫂衣殮,我們就搭了把手……”

衣殮一場,前後一個時辰。

也被香油熏了一個時辰。

四福晉肚子裡也空了,卻絲毫沒有食欲。

將心比心,她覺得舒舒這邊也是如此,卻又年歲小,不好不動筷子。

舒舒之前滿腦子都是吃食,壓根就沒想到頭午那一茬。

聽了四福晉的話,不僅腦子裡畫麵有了,鼻子下也仿佛都是複雜的味道。

濃烈的血腥味,刺鼻的香料味,混雜在一起……

她的臉色泛白,胃裡直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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