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一時,香蘭來了。
“娘娘說了,行在膳房的事,福晉就放放……”
香蘭過來傳了宜妃的話:“說到底,還是膳房那些管事偷懶,才老也不換菜單子……娘娘方才叫他們過去訓話,往後每月的例菜不許他們重複,菜式不夠自己想轍去……”
舒舒遲疑道:“太後那邊……”
之前已經付出了。
辛苦也辛苦了。
她可不想忙了一場再落下不是。
香蘭道:“放心,娘娘與太後先說過的……”
舒舒這才點頭,笑著道:“娘娘體恤,那我就聽娘娘的……”
說著,她也去取了一盒山楂丸:“有十爺、十三爺陪著,我們爺這些日子飯量也大了……怕他不克化,我同太醫商量著弄出了這個,消食的……這些日子吃肉吃的多,要是積食的時候,用上一丸也舒坦些……”
香蘭雙手接了,笑著說道:“福晉這裡的,指定都是好東西,正好娘娘這幾日羊肉吃多了,有些上火陽結……”
舒舒客客氣氣的送走了人。
小棠有些不安:“福晉,娘娘會不會生氣……”
舒舒搖頭道:“不用擔心,下去歇著吧……”
小棠下去了。
舒舒不再想太後那邊的事。
誰也不能指望誰,長輩的寵愛不可控,過日子還是要靠自己。
舒舒翻出筆墨紙硯,將她與九阿哥的“丸子計劃”做了個簡單計劃。
除了山楂丸、黑芝麻丸、六味地黃丸,或許還可以加上一道緩解或治療便秘的……
如今便秘是“富貴病”,主要是飲食結構的問題。
富貴人家以肉菜為主。
蒙古這種隻有紅食、白食,維生素攝取全靠茶葉的傳統飲食習慣,更容易得這種“富貴病”。
就是後世最常見的“番瀉葉”,現下應該還沒有引進,那個是作為西藥在清末民初才引進的。
利下功能明顯的中藥是“大黃”,有輕微毒性,不宜長期服用。
看來還是離不開太醫……
舒舒又想到同仁堂。
不知道現在是初代掌門還是二代掌門,要是能多幾個成方就好了。
可以從他家直接定製成藥。
九阿哥進來,就看到舒舒安安靜靜地坐著寫字。
他湊過來的,低頭看了:“寫什麼呢?藥……行……蒙……古……考……,這都什麼呀,種類選擇,成藥推廣,禦前報備,理藩院配合,內務府行在集散,撫蒙公主、郡主禮金……”
九阿哥念著,拿起舒舒的小本子,認真起來,聲音也熄了。
“爺記得你提醒的,涉藩無小事,可也隻想著跟汗阿瑪報備此事……沒想到還要預備這麼多……”
說到這裡,他帶了不放心:“這不是私藥當成了官藥賣?要是汗阿瑪直接將此事交給理藩院怎麼辦?”
舒舒想了想道:“不會,朝廷就是朝廷,處理民生政務,維持律令,不會直接操商賈事……要防著內務府摘桃子,皇上每年都賞賜蒙古王公白金錦緞,這個要是被內務府歸攏了,往後成為禦藥,添到對外賞賜裡,也算是物美價廉……”
九阿哥摩拳擦掌:“爺倒是要看看,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爺的碗裡搶食兒……”
舒舒沉默,手指往上指了指。
九阿哥:“……”
他坐不住了,身上肉眼可見的多了焦慮:“那怎麼辦?要是真的奪了去,賺了銀子也不會分潤咱們多少,大頭肯定分他寶貝二兒子……”
舒舒拉著九阿哥坐下,麵上也帶了認真:“爺想過這其中的利潤沒有?”
九阿哥心裡算了下:“漠南蒙古四十九個旗,每個旗裡的王公台吉十幾二十來戶……就算賣一半人家,四十九個旗下來,也是四百左右人家……先可著之前說的三樣,每樣一盒,山楂丸、黑芝麻丸十兩銀子一盒,六味地黃丸二十兩銀子一盒,隻買了試吃,就是一萬六千兩……”
九阿哥算著:“後邊續上,這銀子就源源不斷……就算他們一月買一回,一年下來四百多兩銀子對他們來說也是九牛一毛,可對咱們來說,那就是十九萬兩千兩銀子……”
至於成本,材料人力物力,按照三成算。
純利潤也有十三萬四千四百兩銀子。
九阿哥呼吸都急促起來,跟著舒舒說了這個數字。
“這還隻是漠南蒙古,沒有算上漠北……漠北的旗,不比漠南的少……”
九阿哥嘴角咧著,忍不住補充道。
要知道皇子開府的安家費,也隻有二十三萬兩。
這一筆錢,名為安家費,實際上也是皇室的分家費。
內務府終止供給,往後吃穿用度都是靠自己的爵俸。
“爺覺得自己能吃下這獨食?”
舒舒繼續問道。
九阿哥又在舒舒對麵坐了,也伸著手指頭往上指了指:“要是一年下來一萬多兩銀子的利潤,他不會理會;這十倍了,他不會許的,說不得找個由子就卡了……”
舒舒建議道:“那就做個孝順兒子,孝順孫子……將這七成利潤,孝敬給皇上兩成、太後一成、娘娘一成,爺自己留剩下三成,就不顯眼了……”
九阿哥沉吟著:“太後不差銀子,就算收了也會留給五哥,不過因為是我孝敬的,最多的可能是我同五哥均分……娘娘這裡,也是如此……”
加起來他的收獲就是流水的四成,也算是利潤的大頭。
九阿哥點點頭,勉強答應了。
他們回京就要入冬後,這個計劃施行起來,也在明年開春後,倒是不著急。
親兄弟,明算賬。
這一晚,夫妻就明年的啟動銀子,以及股權分派略有爭執。
九阿哥不想動舒舒的壓箱銀子,還是想要從十阿哥與五阿哥那邊淘換。
這樣萬一有風險,也不用自己擔著……
舒舒可不想再欠債,尤其是人情債,堅持自己獨資。
爭執不下,最後憑實力說話。
你來我往幾個回合後,九阿哥終於答應要接受舒舒的注資,與舒舒“五五分”。
舒舒則軟軟的攤在榻上,覺得這人生啊,有時候也挺累。
次日,隊伍準備再次啟程。
皇子阿哥這邊的隊伍還不明顯。
聖駕與太後車駕那邊,已經擺起全套儀仗。
舒舒與七福晉正用早膳,五福晉過來傳話:“我剛從太後跟前下來,太後穿了吉服,咱們也跟著換了吧……”
時間不早,她說完就離開了。
舒舒與七福晉也匆匆用完,各自換了服飾。
她剛穿戴完,九阿哥皺眉進來,抱怨道:“老大剛打發人過來,叫我們換吉服……至於麼?是不是太給她臉了?”
舒舒剛才已經叫人翻出九阿哥的吉服,幫著他穿戴上了,道:“誰說禮多就是抬舉?也是疏離,先頭在喀喇沁,太後與皇上見了公主,就是骨肉團聚情形,誰這樣大禮相待了?”
九阿哥依舊帶了不樂意:“以那位的性子,說不得覺得是她該得的尊重……跟演大戲似的,還得一堆人陪著……”
隊伍就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出發。
肅穆端凝。
舒舒坐在馬車上,也覺得累。
平時在車上可以躺著,歪著,或是趁著日頭還不曬騎馬。
眼下隻能老老實實坐著。
倒是核桃,留心舒舒腳下,道:“之前福晉穿著這吉服要配二寸的旗鞋,否則壓腳麵,現下一寸就行了……”
舒舒笑著點頭,那一寸不是白長的。
雖說後續沒有再長高的意思,舒舒已經心滿意足。
她看了眼旁邊的盒子,裡麵裝得就是繡鑲珠的三寸半高的旗鞋。
這個是到了公主府前要穿的。
隊伍中間依舊小歇了一個時辰。
快到申初的時候,達爾罕王府駐地到了。
馬車停下,舒舒已經換好了旗鞋,搭著核桃的手下了馬車。
她望向前頭,兩座府邸麵對門修建。
其中一座府邸前,站著烏泱泱的人。
為首一人,穿著秋色袍褂。
不用問,這就是那位和碩端敏公主。
沒有親人相聚的喜悅,整個隊伍都一板一眼的。
舒舒與五福晉、七福晉集合,跟在太後與宜妃、章嬪等身邊,看了一場靜默好戲。
端敏公主走到麵前,行的蹲禮:“見過皇額涅,皇額涅千秋萬福……”
太後沒有去扶,而是吩咐身邊嬤嬤:“扶公主起來……”
太後身邊跟著的嬤嬤已經換了一位,不是包嬤嬤,而是舒舒早先在寧壽宮見過的白嬤嬤。
白嬤嬤奉命去攙人。
端敏公主卻皺眉避開,自己起了。
因為公主與宜妃是平輩,兩人身份相當,應該是端敏公主主動向宜妃行頷首禮,然後宜妃也回頷首禮。
端敏公主連一個眼風都沒有給宜妃。
宜妃神色如常,可整個現場的氣氛都凝固起來。
章嬪與端敏公主之間免禮,還能站得住。
兩位貴人與答應們,按照規矩,要主動像端敏公主行禮。
其中答應們,還要行君臣大禮。
如今兩位貴人交換了眼神,卻是誰也沒動。
答應們也都低著頭,將自己當成是柱子。
端敏公主隻輕蔑地看了一眼貴人答應們,便去打量太後另一側的三位福晉。
她的目光從五福晉身上滑過,輕飄飄的不入眼;落到七福晉身上,麵上帶了嫌棄;最後落在舒舒身上,仔細打量了,才帶了幾分滿意開口:“你就是靈寶的姑娘……確實有幾分她的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