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反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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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阿哥臉色不由發黑,又不作奸犯科,誰好好的讀《大清律》?

上書房皇子要學四書五經等儒家經典,還要學數學、國語、蒙語,還有騎射,日程滿滿的。

因九阿哥喜歡,還學了義大利語與法蘭西語,誰還會專門再去學法。

他今天能出來,還是遞了假條才出宮。

舒舒搖搖頭,眼中帶了同情,但凡讀一遍《大清律》,也不會有膽子折騰出眼前的鬨劇。

律法無情,尤其現在是康熙皇帝在位,不僅推行儒學,還重法製。

法製與儒學一樣,都是集中皇權的好武器,正可以遏製八旗過去的領主製,鮮少有官員敢違律,因為法不容情。

隔著屏風前頭已經傳來驚堂木聲,隨後是吏目高呼:“帶原告鑲黃旗滿洲

桂丹得意的看了舒舒一眼,隨後雄赳赳、氣昂昂的從後堂出去,正五品的三等侍衛裝扮,比金應璧這個正六品兵馬司指揮使還高兩級!

金應璧咬著後槽牙起身,對桂丹做了個拱手禮。

桂丹大喇喇的受了,輕飄飄的回禮。

圍觀人群,立時有人議論紛紛。

“嗬!穿著頂戴來了,這叫指揮使怎麼判?”有人替指揮使操心。

“能怎麼判?董鄂家沒頂戴?齊大人還是正一品呢……”提著鳥籠的正紅旗老爺子依舊看好董鄂家。

“那能一樣麼?人家是小的,你老的直接出來也跌份……”年輕旗人看好桂丹的多,皇子表弟,靠山硬氣,董鄂家再是開國重臣之後,也是好幾輩子之前的風光了。

桂丹直接出麵上堂,舒舒並不覺得意外。

這王八蛋,裡裡外外的也就這兩手,“狗仗人勢”、“狐假虎威”。

今年是八旗五年一度遴選侍衛與拜唐阿的年份,旁人家侍衛的名額還在請托考校,桂丹卻已經連侍衛服都穿上,憑什麼?

不就是因為姑母是宮妃,表哥是皇子,早就預定了侍衛缺。

桂丹披著這身皮上堂,也是自覺得對指揮使、對董鄂家都是一種威懾。

舒舒望向九阿哥,九阿哥的麵上果然帶了幾分得意與篤定,看來這表兄弟兩個的腦回路一樣,卻不想想,董鄂家既然敢接官司,會忌憚一個三等蝦?

公堂之上,吏目已經再次揚聲:“傳被告順安銀樓主事……鑲藍旗滿洲

堂上立時肅靜,就是後堂也跟著安靜下來。

九阿哥咬牙切齒,盯著舒舒滿臉的不可思議,恨恨道:“要臉不要臉?”

舒舒挑眉,語調平緩:“這不是金二爺‘珠玉在前’,我不過‘見賢思齊’……”

要不是對方存了“以勢壓人”的心思,會讓桂丹親身上陣?

不過是變相施壓,讓北兵馬指揮使做審理時有所偏重,如今自己不過是同樣應對。

前堂,金成璧已經起身見禮,並且叫人抬了椅子上堂,恭恭敬敬請福鬆入座。

彆看福鬆還沒成丁,身上也沒有黃帶子,可“國姓爺”豈是鬨著玩的,都是顯祖血脈,一品官見了都要見禮,更不要說區區六品官。

“原告鑲黃旗滿洲

金應璧重新入座,抹了一把腦門子上的汗,就開始揚聲問案。

方才在後堂時,沒人介紹,金成璧還不知藏著這一尊大佛,現下國姓爺都上堂了,他預感越發不好。

“確是我遞的狀子,告順安銀樓以次充好,售賣假貨!且有證人證據!”

桂丹察覺到有變,望向福鬆帶了忌憚,可依舊挺著肚子,理直氣壯說著,也交上了涉案“證據”。

一對壽字金手鐲,一支福字金扁方,一支金梅簪,都是常見的金飾,自用與送人都體麵。

眼下這幾樣飾品都有損傷,明顯切麵,露出裡麵的銀子來,竟然是金包銀,隻有外邊一層薄薄的金皮。

首飾上麵都有順安銀樓的戳子,也有順安銀樓開出的“售後票證”,上書某年某月售某首飾,純金重幾兩幾錢,一年內免費清洗,三年內可以憑借小票更換款式。

之前出麵買金首飾的管事也出麵做“人證”,口述某月某日去銀樓購買。

金應璧認真起來,望向福鬆:“阿哥爺可有話說?”

福鬆則從手中褡褳裡拿出兩個冊子,道:“此乃銀樓首飾入庫賬冊與櫃上出賬,都有描影,寫明該首飾材質重量尺寸……隻需對比這幾樣‘證物’的大小與分量,若是兩樣都對上了,那再說其他……”

這一對比,規格尺寸對上,重量卻完全不同,隻有票據上重量的一半,六兩重一對金手鐲,隻有三兩四錢;五兩四錢的扁方,隻有三兩重;二兩六錢的金簪,也隻有一兩五錢。

聽到這個結論,堂上堂下自然心中有數。

誰也不是傻子,金銀差一半分量,能被糊弄住。

要是那家貧的人家,沒有摸過金銀的還能說的含糊,可郭絡羅家顯然並不在列。

舒舒看了眼九阿哥,九阿哥之前就沒問問?這麼漏洞百出的“物證”,桂丹怎麼就敢理直氣壯打官司?

九阿哥哪裡還不明白,董鄂家有備而來,桂丹那小子掉坑了,“騰”的起身,吩咐身邊人:“撤狀子!”說罷,瞪了舒舒一眼,大踏步離去。

前堂金成璧得了吏目傳話,知曉後堂那位爺終於撤了狀子,差點喜極而泣,當機立斷,拍了驚堂木:“鑲黃旗滿洲

隨即衙役們也驅散人群,闔上衙門大門。

桂丹不知者無畏,依舊強詞奪理,帶了不忿道:“哪裡就證據不足?那戳子與票據還能是假的不成?要是按照金大人這麼糊裡糊塗的判,那銀樓不是就能繼續售假,禍害軍民百姓……”

金應璧被攪合的煩悶,還想要繼續勸告,福鬆已經望向從後堂轉進來的舒舒。

舒舒點頭,誰也不是包子,官司不是對方想打就打,想撤就撤訴的。

福鬆立時從褡褳裡掏出幾張紙,起身對著金成璧正色道:“爺要告桂丹偽造證據、誣告奪產!有被其收買的銀樓匠人王大的口供為證,還有收了銀子造假的內務府匠人趙剪口供為證!”

桂丹臉色駭白,說不出話。

金成璧覺得腦子“嗡嗡”的,按照《大清律》售假杖八十,“誣告”反坐!

被告桂丹是職官,這不是單純的銀錢糾紛,涉及謀奪產業,不是小小的兵馬司衙門能受理的案子,要驚動兵馬司的上一級都察院、兩旗滿洲都統衙門、宗人府並戶部八旗司!

真要是正式問審,這動靜就大了!

就算不填一條人命在裡頭,可涉及兩家體麵,齊錫家與三官保家也結下大仇!

金成璧看向正主舒舒,帶了幾分懇求:“大格格,阿哥爺年輕氣盛,思慮的難免少些,可在兵馬司打官司是小事,鬨到上麵驚動兩旗都統與宗人府,可就傷了臉麵,還是當調解為好……”

舒舒哪裡不曉得這個道理?

真要落到兩旗都統與宗人府都驚動,郭絡羅家討不得好,董鄂家也會被人嚼舌頭。

“這銀樓做的是金銀買賣,口碑頂頂重要,經了這一回,說不得鋪子就要關了,這其中損失總要有人彌補,聽聞桂大爺在鼓樓大街也開了一家銀樓,勉強也能作為賠償……”舒舒不緊不慢的說了條件。

金成璧苦笑,曉得再勸就是得罪人,隻好叫書吏收下狀子。

舒舒帶著一乾人揚長而去,留下一個管事盯著此事。

不管是之前桂丹案結案賠償,還是福鬆撤案,都不是一句話的事,還需要相關文書,現下著急的就不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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