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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 賈科長寫給方明華的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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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汾陽,位於晉省腹地非常普通的小縣城,縣城裡有個叫轆轆把街5號大雜院,裡麵有7、8戶人家的大雜院。

大雜院裡住著有工人,有農民也有軍人,有勤勞的,也有好吃懶做的,有善良、好麵子卻有懦弱、貧窮,也有蠻橫、不講理、厚臉皮的。

賈章柯就出生在這裡,在這裡度過他的童年和少年,現在已經邁入青年。

今年他已經22歲。

彆的這個年齡的男生,已經大學畢業,可他依舊在為考大學苦苦掙紮。

已經是第三次參加高考了。

1990年的第一次高考,他填寫的是南開大學新聞係,不過就如他日後拍的電影一樣,他的人生也沒出現所謂的“奇跡”。

因為數學成績拉胯,賈章柯衝擊失敗,於是聽從父親的建議:去考美術,因為可以不考數學。

於是他懷裡揣著300元學費和生活費第一次獨自上路,到達人生中的第一個“遠方”——省會太原。

為了報考山西大學美術係,賈章柯進入一家考前班,勤勤懇懇學專業。為了賺錢給飯店畫過招牌,給村子畫過影壁。

也見識了省會城市的機場、美術館,以及外文書店裡,梵高、塞尚、雷諾阿、米勒作品的複製版。

如果就這條路走下去,賈章柯也許成為一名畫家,但一個偶然原因,改變了他的命運。

他學校的附近有一家“公路局電影院”。

有一次他看了一部電影。

從鏡頭裡看見了一望無際的黃土地,沉默的人,深刻的貧窮。

他想到了自己的家鄉的黃土,那些麵孔、眼睛、表情。往昔的生活經驗在不住敲打他,那一刻他感覺自己被喚醒,整場淚流滿麵。

這部電影叫《黃土地》

從那一刻他決定:“我就要乾這個工作,我要學張億謀,陳開歌,我要報燕電。”。

為了勝算更大,他谘詢多方意見,決定曲線救國,決定饒過難度較大的導演係,報考係。

要知道,在高中期間,他是一位愛好的文藝青年,愛讀詩、寫作還會跳霹靂舞,寫的被發表在《山西》,和同學成立的“沙派詩會”,出過三本詩集,寫的第一首詩名為《吻》,那時候他還沒有吻過。

山西甚至作協放出話來,考不上大學沒關係,作協大門朝你敞開!

賈章柯真的沒考上。連續兩年報考燕電都铩羽而歸。

這讓年輕的他不免有些彷徨。

現在正在放暑假期間,他哪裡也沒去整天把自己關在家裡,看著雜誌。

當然,不是《故事會》、《知音》、《意林》之類,他自認為自己是一名文藝青年,要看高端一點的東西。

他今天看的是《延河》,隔壁秦省的《延河》。

對於秦省,他有一種莫名羨慕和不解。

這個名字和自己省份很相似,外省人經常叫不清,而且隻隔著一條黃河,同樣吃麵條甚至都一樣窮的省份,文化卻異常發達。

上有四駕馬車傲視文壇,影壇上有西影廠獨領風騷,而且這兩年又蹦出來了個盛世影視公司,出品了好幾部優秀的影視作品。

現在他就看著秦省文壇四駕馬車之一明華的一篇《hello!樹先生》。

這是個小人物的故事。

他突然覺得,中描寫,仿佛就是自己居住的這個地方。

灰蒙蒙的空氣,灰蒙蒙的小城,灰蒙蒙的人。

而這個樹先生,不就是院子裡那個誰嗎?

雖然沒有一天蹲在樹上,但懦弱、貧窮、好麵子,骨子裡卻透露出一種善良——這不是和書中的樹先生一樣嗎?

賈章柯突然有一種衝動,將來,自己要將這部搬上大熒幕,拍出來!

可是想想自己現在連最好考的燕電係都考不上,心裡不免有些氣餒。

於是乎,他突然產生一個想法,給作者明華寫一封信,訴說自己的心中的煩悶和苦惱。

在這個年代,讀者給作者寫信是件很平常的事,何況賈章柯本身就是一個青年,於是跳下床來到書桌前,取出信紙寫起來,洋洋灑灑好幾頁。

在心中,簡單介紹了自己,訴說自己現在麵臨的問題和心裡的困惑。

“我喜歡電影也喜歡,向往外麵的世界。小時候,我父親經常帶著我爬上舊城牆的牆頭,望向牆外一望無際荒涼的空曠,看路、看來往的車,眼神和平時不一樣。

後來慢慢長大了,才明白,那種眼神裡有兩個字:傷感。

“有一天,那時候才上二年級吧,我記得很清楚,那是個星期天早上不上課,我正在掃院子,一個嘹遠厚重的聲音劃破寂靜的時空,仿佛一種呼喚。”

“我當時不知道那是什麼,後來問爸爸,他說那是火車汽笛聲,等我上初中後,擁有了人生第一輛自行車,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騎上它到幾十裡的隔壁縣城去看火車,那時候我也擁有了自己人生的方向感:到外麵去。

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潮流,在我們汾陽,去天津考南大,便是一種潮流。

我爸爸當年就有這樣一個夢想,隻不過趕上特殊年代,由於身份問題,沒能實現。

於是,高考第一年,我毫不猶豫報考了南大新聞係。

結果沒考上,數學成績太差,於是聽從父親的建議去學美術考山西美術學院,於是我就去了太原

方明華接到這封信已經是一周以後,大連玩了六天之後,坐輪船海渡,又乘坐火車趕到青島逛了三天,坐車到濟南,然後乘飛返回西京,

此時的他正在看《燕京》刊登的一篇讀者來信。

他的這篇發表之後,立刻被《燕京》《中篇選刊》等雜誌轉載,同時刊登一份讀者來信。

“我是一名高中生,喜歡,無奈何沒考上大學,於是接了父親的班在一家工廠當工人。看了這篇《hello!樹先生》之後,我突然覺得中的二豬、老三、高朋.

不就是我身邊的老同學老朋友老同事嗎?

現在咱們國家似乎發展太快了,他們努力奮進,快步往前跑,很快,我一點都趕不上他們都快步過去了,我就這麼無能為力看著他們這麼跑過去。

他們讀大學,甚至讀研讀博,出國,進事業單位、國企,當公務員,開公司,我隻能車間感受無所適從的窘迫。

惹了“二豬”們發飆我可以不跪,不過能差多少?我講兩句屁話大家開心開心,我去借車誰理我?我被村長占了地除了說兩句不痛不癢的狠話還能乾什麼?我會可悲地幻想彎道超車,像神棍上身一樣,

我閱讀、寫作、創作或者任何其他小路,想象到最後你們又回過頭來見我,就像最後神棍上身一樣,把我遠遠甩在身後的你們,回過頭來找我。我也就努力在大家麵前保持一點體麵,求你們不要拆穿我。”

方明華看了默然無語,又看到這封來自山西汾陽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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