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他的陣法!”
一聲低沉的叫喝打斷了蘇青霞和姬紅鸞的對峙。
二女望著自人群走出的白衣老者,臉上的怒意逐漸收斂,恭敬退至一側。
拓跋荒拱了拱手,朝老者問道:“莫老,那小子是要借著陣法逃離?”
姬紅鸞接話:“他能逃哪去?不過都是些布置於地麵的陣法,咱們淩空躍過去便是,花不了幾個呼吸的功夫。”
莫千秋搖了搖頭,示明道:“他並未逃離,而是躲入了不歸峽的深處,這些陣法也不是用來阻攔我等的,而是他自禦防護的結界。”
拓跋荒頓時少了幾分追趕的急切,戲謔笑道:“這小子知道逃不了,是打算坐以待斃了嗎?”
姬紅鸞鄙夷的掃了拓跋荒一眼,“他要真打算束手就擒坐以待斃,又何至於布下那麼多陣法?”
蘇青霞麵露猜疑:“他以陣自禦,保不準是在籌備著什麼大殺招,彆忘了他前陣子可鼓搗出過五獄絕殺陣那等失傳了的凶陣,難保手中還有著類似的存在。”
眾人聽言目光齊齊看向莫千秋。
於陣法一途,後者便是權威一般的存在,早在幾十年前,後者的陣道造詣便已名震魂師界,更是被譽為‘千陣鬼謀’的存在。
而他的實力同樣也非比尋常,天榜排名更是還在紫藤劍仙之上。
“容老夫試探一二。”
莫千秋淩空踏步,朝著不歸峽上空躍去,抬手間十二杆赤黑旌旗如箭矢般射出,呈十二宮之位落向不歸峽的外延,完美的將陸風所布的十座陣法給圈在了中央。
而後一道道柔和毫無攻擊性的靈絲自旌旗衍化而出,猶似一張巨大無垠的蛛網鋪張而開,滲透進中央區域,逐層逐點的洞察每一片區域陣勢,剖析著陸風所布之陣的虛實。
“這是……”拓跋荒神情一震。
姬紅鸞接話:“傳聞中的‘十二空明鑒真之術’?”
蘇青霞眼中帶著幾分驚羨,“傳聞此法可洞察天下各係陣法虛實,尋出對應的破陣法門,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紫藤劍仙傲然笑道:“可不止如此,莫老當年便是憑著此法,將千陣完美相融,誅滅了為禍一方的紫矽族。”
“那小子敢在莫老麵前擺弄陣法,還想著以數量取勝,實在是不自量力,等待他的隻有死路一條。”
姬紅鸞望著紫藤劍仙等人,遲疑道:“回頭殺他之前,可否容我問他幾句?我可以不要半點懸紅,隻要他道出是自何處知曉的鳳火經修煉之法。”
紫藤劍仙愣了愣,“他與古冥族勾結,自是從古冥族中所獲,你親妹子當年不就是栽在了古冥族手中,他們搜魂獲取你那鳳火經修煉之術不足為奇。”
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恍然,“料想他之所以能殺死季老鬼,定當也是鑽研過七十二路蒼狼刀法,把握住了其中的破綻。”
姬紅鸞恍然之下不再開口,眼中隻剩殺意。
蘇青霞有些欲言又止,僵了半晌後終究還是沒有道出口。
她所問同姬紅鸞一樣,都是關於自己所修功法之事,但不同於後者,她料想到了陸風得知玄陰錄的源頭來自古冥族,當年她的師尊便是死在的古冥族手中,她所在意的也不是這份仇恨,而是想知道陸風到底知曉多少有關玄陰錄的事情,有沒有看過連她都還未來得及修行的最後一小部分。
若是有,她勢必無論如何都要得到!
但事關隱秘,她又不太好公然道出,以免被有心之人所利用,借此來要挾她。
以至於整得自己內心異常複雜。
半晌過後。
眾人來到莫千秋身旁。
“可有探出?那小子裝神弄鬼的到底在謀劃什麼?”
姬紅鸞滿含殺意的陰冷話語中帶著一絲急切。
她迫切的想要陸風去死,不止於那份懸紅,更重要的還是讓其永遠閉嘴,謹防鳳火經外傳出去。
莫千秋將思緒從十二杆旌旗上回收,蒼老的臉上透著一股傲意,“區區幾座不入流的陣法,自當難不倒老夫。”
於眾人在意的目光注視下。
莫千秋緩緩說道:“那小子共計布下了十座陣法,其中五行類彆陣法兩座,地品強度三座,天品前息強度的五座,大致可分作三層區域。”
說著手指朝底下的不歸峽區域點了點,“外層的三座品階逐層遞增,偏屬於功能性陣法,帶有乾擾、拖延、消耗之效,主要目的料想就是拖延我們的破陣速度。”
“中層區域則主要是防禦類。一座基於土行氣所成的壁壘陣法,因他自身玄氣為基之故,防禦或能擋得住天魂境五六息左右魂師的強力一擊;”
“另一座則偏向於以柔化剛的水木係防禦陣,介於外層土係之陣在前的緣故,一經土係陣法被破,餘勢或能對這水木係陣法帶來不少助益,使得它短時間內能擋得住天魂境六息乃至七息層麵的攻勢,但理當維係不了太久。”
“此陣若是選擇一味強攻未免太過消耗氣力,而等待陣勢散去又稱了他的拖延之意,不可謂好算計。”
“至於內層,那小子布置的陣法存著三座殺陣,兩座輔助類陣法,就表麵陣勢波動來看,充其量隻能威脅到天魂境前息魂師,想來是他手中沒有多餘的防禦陣盤,孤注一擲下的最後手段。”
紫藤劍仙暗自思疑,打岔道:“布置殺陣尚能理解,他最後的輔助類陣法派什麼用途?是輔助殺陣威勢的?還是彆有什麼用意?”
莫千秋思忖了一下,道:“那兩座輔助陣法的陣勢都往裡裹挾,於殺陣陣勢存著明顯隔閡,應是用於他自身。”
紫藤劍仙臉色一變,“不好,那小子恐怕不是在坐以待斃,而是想著借大陣掩護予以突破!”
拓跋荒不以為然的呲了一聲:“咱們那麼多人,就算讓他得以突破又能改變得了什麼?”
姬紅鸞駁斥道:“可不能給他突破機會!”
紫藤劍仙暗道可算有個明白人。
卻聽姬紅鸞繼續說道:“他是改變不了什麼,可他身上那些源石會被他白白消耗啊,那最終可都是我們的戰利品,不能給他浪費了。”
“愚蠢!”紫藤劍仙終是忍不住出聲,啐道:“你們彆忘了他的特殊性,就方才對戰表現來看,他可僅僅隻有天魂境一息層麵的實力!卻能爆發出那等強橫的戰鬥力,誰知道他突破後實力會提升多少?”
“且不說他自身有多少資源底蘊,單是季老鬼的納具之中怕少說也有千八百的源石,給他突破的時間,屆時麻煩的恐怕會是我們。”
眾人臉色儘皆一僵。
姬紅鸞悻悻說道:“不至於吧,彆太驚弓之鳥了,天魂境層麵的修為突破又哪裡是那麼容易的。”
拓跋荒認同點頭:“我當初忍著撕裂經脈的痛楚,最快也要三日的時間才突破一息之境,越往後,突破時間可越慢。”
蘇青霞弱弱附聲道了一句:“我最快的一息,花了足足七日。”
紫藤劍仙聽著眾人的話想到自己天魂境層麵實力的突破,每一息約莫也都要三四日的光景,臉色不禁緩和不少。
眼下局麵,至多小半個時辰便能將那些陣法給拆除乾淨,確實鬨不出太大的變故。
就算真給陸風僥幸突破到了天魂境二息的境界,局麵尚且應該也在他們把控之中。
莫千秋抬手一引,召回自己煉製的特殊旌旗,號令道:“老夫若是出手,難免落得一個以大欺小的罵名,區區幾座不入流的陣法,爾等自行破開。”
話語說得十分冠冕堂皇,但實則也存著一份私心在其中,那十座陣法雖然於他看來不入流,但在感應剖析的途中,卻讓他隱約感受到了一股不安。
基於這股不安考慮,穩妥之下,才慫恿旁人代為出手。
拓跋荒拍著胸脯接下,“放心,莫老你就在旁歇著,不過就是幾拳頭的事情,我來!”
……
與此同時。
聖火冥淵出口的另一邊。
君家君犇、白駒為首的,協同聖宗等多個勢力組成的防線外。
“憑什麼不讓我們過去?!”
“其他勢力都可以去,我們何故去不得,你們如此做太有失公允了!”
落清秋率著幻音穀的小隊擠到最前,臉色慘白的叫罵。
明明是占理的一方,啐罵間,眼眶卻不由自主的濕紅起來。
紀蘭珺和習幽夢各自帶著衛道盟和影閣的人緊隨其後也同君家等勢力發生對峙。
如今她們的立場可是同落清秋一樣的!
楚三通帶著邵陽後續來到,指著君犇的鼻子吼道:“你君家做事何時如此蠻不講理了?是我戰宗哪點比不過八大刀宗亦或是伏龍庭、縛龍穀這些勢力了?”
聖宗一名白發老者站出身回應道:“爾等都該清楚為何隻攔著你們,諸位都是那小魔頭的親友亦或是徒弟,若是放你們過去難免影響我等的圍殺,諸位也不想被視作魔修同道吧?”
邵陽頓時火冒三丈,不顧楚三通示意,挺身叫罵道:“你休要亂潑臟水抹黑我師傅,他若是魔修,那你們聖宗便是邪魔外道,同樣不是好人!”
“放肆!”聖宗老者憤然一掌拍出。
楚三通一把拉住邵陽,將之扯向身後。
砰!
對掌的瞬間,楚三通身形不由一滯,接連倒退數步才停下,嘴角沁出一抹鮮紅。
“三長老~”邵陽滿目揪心與自責,憤怒的握緊了拳頭,那股無助感幾近要讓他喘不過氣來。
“諸位是不是太過分了!”
褚佑薇收到陸風出事的消息後自遠處趕來,依稀聽到這裡的動靜後臉色驟然鐵青。
林小婉更是直接憤怒的罵出聲來:“趕緊讓開道來,風大哥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與你們沒完!”
紀蘭珺和習幽夢朝後掃了一眼,見林褚二人生得年輕貌美,氣質聖潔,內心陡然都冒出一絲羨慕感。
又聽‘風大哥’這一親密稱呼下,暗自猜到了二女的身份怕是同自己與陸風大差不差,甚至還要來得親昵,不禁有些酸澀與迷茫。
自天樞峰一役後,她們都還沒想好今後要如何與陸風相處,更不知彼此又該以什麼身份麵對,以至於清醒後,換回原本衣物直到現在,都十分默契的沒有提這事,就怕彼此為之尷尬。
“陽哥!”
蠻鐘離的呼喚聲自遠處傳來,肥胖壯實的身軀快速靠近,滿臉急色:“師傅他怎麼樣了?”
乾芯帶著一支乾天宗的隊伍緊隨其後,同樣滿臉急色。
另一邊邵月與花仙穀的隊伍也遠遠來到。
“你們怎麼都來了?”
邵陽慘然一笑,鼻尖驀然酸澀得緊。
想想也是,自己為了怕兄弟們牽連選擇獨自而來,蠻鐘離等人又何嘗不會如此考慮,都是想著自己過來。
望著一張張熟悉的麵孔,邵陽心中鎮定不少,仿佛有股無形的力量湧遍全身,讓他擔當起做大哥的職責來。
眼中的緊張憂色陡然收斂,以免讓得兄弟們恐慌。
“師傅定會沒事的!”
邵陽放聲安慰,也是在給自己打著一針強心劑,必須振作起來。
“沒人可以傷害師傅!”
君子依憤怒的聲音倏得自上空落下。
原本在李劍心的托舉下二人想要越過這道防線,但終究還是被攔截了下來。
‘來了,都來了~’
邵月眼中不爭氣的浮現一抹晶瑩淚花,‘師傅有難,她們這些當弟子的又豈會不來啊。’
‘自己來時路上還在擔心憑著自己會不會救不了師傅,眼下看來,此般擔心儼然是多餘的。’
‘隻要兄弟齊心,一切問題定當都能迎刃而解的!’
幾人相視一眼,沒有過多的話語,僅是揚了下手上帶著的齋心戒。
那是她們情誼的象征!也是同師傅最直接的紐帶!
但很快,蠻鐘離和邵月等人心中便都浮現起了一抹不安。
寧香呢?
寧香何以沒有出現?
是因為閉關煉丹沒有收到消息?還是有什麼彆的原因?
君犇遙望著君子依憤怒的目光,臉色顯得有些不自在。
其實在瞧見陸風引得那麼多勢力出麵維護,又有那麼多紅顏和弟子不計緣由的信任……
他內心便起了動搖。
如這樣的一個人物,真的會是傳言中那般殺人不眨眼十惡不赦的魔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