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石室外,陳霜華攔在紀蘭珺跟前,聽得後者說什麼要替代習幽夢去完成什麼條件,給陸風獻一曲柔舞下,臉上止不住的焦急與慍怒。
“小姐啊,你什麼身份,豈能給男子跳那種舞蹈!”孟九襄滿臉為難,同樣杵在紀蘭珺的跟前,苦口婆心的勸說:“放眼天下,又有哪個男子配得上小姐您的一舞啊!”
紀蘭珺銀牙緊咬,深吸了口氣,道:“我意已決,幽夢都是因為我,才迫於那邪賊淫威定下如此條件,我不能坐視不管,更不能讓其背負忘恩失信的罵名。”
話語到最後愈發冰冷,“放心吧,我不會讓此事有傳揚開去的機會,待回頭我定會設法挖了那人眼睛,將他淩遲殺死,讓他永遠閉嘴。”
“那個……”孟九襄欲言又止的說道:“小姐,你曉得柔舞是個什麼性質的舞蹈嗎?”
紀蘭珺回道:“當然知曉,二叔生前曾經提及過,我那時候還特意問了,不就是介於劍舞的剛強颯爽和媚舞的性感誘惑中間的一類舞蹈嗎?常在宴會酒席上給貴人們助酒興的那種舞蹈。沒事的,我駕馭得住,畢竟學過一陣子劍舞,有著基礎在。”
孟九襄和陳霜華聽言麵麵相覷,臉色不約而同的黑了下來。
陳霜華窘著臉道:“那是因為你那個時候尚且年幼,你二叔才會如此同你解釋,那家夥真是……”
孟九襄無奈苦笑,“小姐啊,柔舞可不單是你想的那樣簡單,是助酒興的舞蹈不假,可卻不是宴會酒席上演繹的那種,而是那些風月場所之中,那些搔首弄姿的女子在房間之中一對一給客人演繹的舞曲;”
“柔舞,乃是一類專門為了討男人歡心而編就的舞曲,雖不似媚舞那般會伴隨有奉獻身子給人玩弄的行徑,但每一個姿勢也都極儘著誘惑,目的便是要將男人撩撥的欲仙欲死;”
“而為了達到此般目的,往往連跳舞的穿著,都是稀薄得緊,大部分都隻有貼身衣物外的一層薄紗遮蓋,欲隱欲現間,根本擋不住多少春光。”
紀蘭珺驚愣愣的聽著,眼中不自覺的閃過一抹慌意,但轉念想到自己周身上下早已被陸風看過,看一次和看兩次,似乎差彆並不大,全然當做是被一個快要死的畜生給看了便是。
總比讓得習幽夢做出那等羞人的犧牲來得好。
想通這點後,心神不由平靜不少。
“也就是說,這柔舞乃是一類賣藝不賣身,管殺不管埋的舞蹈咯?”
紀蘭珺自認為理解的總結了一句,想著隻要不被那邪賊上手占去身子,應當能咬牙忍受得過去。
陳霜華見紀蘭珺這般姿態,臉色瞬間又苦悶了下來,“小姐,不可啊,讓我們眼睜睜看著你去伺候那個邪修,等回了盟內,我們有何顏麵去麵對你的父親。”
“我意已決!”紀蘭珺麵色嚴肅道:“父親那邊回頭我自會親自解釋,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再讓幽夢受到傷害。”
說著不顧陳霜華二人攔阻,徑直朝陸風所在石屋走了過去。
見陳霜華二人緊隨。
紀蘭珺腳步一頓,“彆再跟來,更不要感應屋內動靜,請讓我留最後一絲顏麵!”
陳霜華無措的杵在原地,她知紀蘭珺性子倔強,決定的事情斷難又悔改餘地,未免繼續勸阻會激惱後者,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行徑來,隻得妥協。
孟九襄同樣明白這點,忍著滿腔憂心,於旁苦口婆心道:“那小姐,此去若是那邪修把控不住下有半點不軌,且就立刻動用道令玉符,我們這兩把老骨頭就算拚了命也定將那邪賊拿下。”
“知道了!”紀蘭珺應了一聲,心中並不覺得會到這一步。
她之所以硬著頭皮犯這渾,還有一個原因便是想借機問清楚,當年她二叔到底死於何人之手?邪心索命之陣的那趟鏢,又是哪夥勢力所劫?
遠處。
追尋而來的柳沉舟等人剛踏足這片地界,便即瞧見紀蘭珺孤身一人往著某個石屋走去,而陳霜華二老則明顯以著警告的眼神示意他們不要靠近。
這一幕不由讓他們分外在意。
“應該是影閣那夥人選來休息的石室吧?”
劉中樞隨口道了一句。
柳沉舟臉上的疑慮剛消下,另一邊的石室之中,董黎的身影走出,徑直於石門外做了個標識,公示著有人休憩的意思,不由驚愕:“不是影閣的石室……難道是那邪修?”
想到這點,柳沉舟臉色霎時陰沉了下去。
好巧不巧的,胡不醉還來了一句,“這天色已黑,小姐獨自去那邪修屋子做什麼啊?孤男寡女的……”
話語說到最後,瞥見柳沉舟臉色陰沉得猶似要發出綠光來,不由打住。
劉中樞玩味道:“那咱們是呆這兒還是也尋個石室去?看今日這風刮的方向,回頭保不準那裂穀裡頭的毒蟲真可能會不長眼的飛來這片區域。”
柳沉舟後槽牙咬的咯咯作響,啐道:“你們去尋,我於此候著!”
他可親口說過要拿下紀蘭珺的話語,心中早已將之當作是自己的女人,穿一次破鞋也就忍了,若是三番兩次的穿,他可忍不了。
再這樣下去,回頭他就算耍手段穿上了,怕也還會偷摸著被那邪修給借去穿穿。
紀蘭珺徑直闖入陸風所在石室,渾然不知外頭柳沉舟正望眼欲穿的等著她出來。
石室內布置十分簡單,甚至不能以簡單來形容,簡直就是一巨大的石頭盒子,裡麵空蕩蕩的,半點東西都沒有。
準確的說,本是有著幾個破碎的石製蒲團和一張書架的,但陸風進入後嫌礙眼便隨手丟入了納具之中。
他這邊剛取出一個蒲團盤膝坐下,準備好好回憶領會早前於迷霧穀感應到的那篇太初魂典,陡然便聽到了紀蘭珺靠近的動靜。
見紀蘭珺僅孤身一人,他好奇對方意圖下,並沒有攔阻,任由對方堂而皇之的闖了進來。
紀蘭珺望著空蕩蕩的房間,依托著陸風跟前擺放著的照明玉石所散發的柔和光芒,看著陸風那張明明十分好看,卻讓她憎惡萬分的臉,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怕一張口,內心的屈辱與憤怒便不受控製的湧出來,會動手同陸風廝殺過去。
陸風狐疑的打量著紀蘭珺,見其依舊裹挾在那件寬厚的大衣袍之中,神色間隱隱透著幾分忐忑與驚慌,深感莫名道:“你若是道歉來了,大可不必,我並沒有放在心上。”
“你!”紀蘭珺氣得眼睛都瞪圓了幾分,怎麼也沒想到會有如此無恥之人,壓著無儘的羞怒,嗬斥道:“道歉?我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了。”
陸風故作邪修態勢,玩味笑道:“既然不是來道歉的,莫不是放不下早前的經曆?還想著趁夜再來體會一番?”
倏!
紀蘭珺氣得直接砸出了納戒之中的一張石案。
見被陸風輕鬆接下,還恬不知恥的擱置到了跟前,望著陸風那一副慵懶坐在蒲團上,等著人往這精雕玉刻的石案上擺放酒水點心的架勢。
紀蘭珺氣得呼吸都緊促起來,怒狠狠道:“本小姐是來代替幽夢,履行條件的!”
陸風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獻舞來了?”
見紀蘭珺被注視下,臉色兀自一紅。
陸風莫名就起了幾分調侃之意,玩味笑道:“我這應約的對象可是習姑娘,你想替代她……”
陸風邊說邊往著紀蘭珺身上上下掃視,嘴中還發出陣陣嫌隙的‘嘖嘖’聲,“你比她可差遠了,要身材沒身材,長得也就那樣,我可不答應你們這般耍無賴的替換,趁我沒生氣前,趕緊滾吧。”
儘管心中對於紀蘭珺之流存著幾分怨氣,不滿於後者肆意的布局,害得他險些靈魄之陣失控,留下那般嚴重的隱患。
但介於後者身份,以及同習幽夢的那份關係,陸風還是收斂起了讓對方獻舞,以出口惡氣的打算。
“住口!”紀蘭珺怒火升騰,喝道:“你若不願接受,那柔舞一事便就到此為止,不許再尋幽夢履行條件了!”
陸風見紀蘭珺如此蠻不講理的態勢,心中火氣不由竄了上來,此前那般顧慮念頭瞬間被蓋了下去,冷哼道:“你既腆著臉要來獻舞,那我便給你這個機會!”
說著再次掃了紀蘭珺一眼,喝道:“這柔舞可不是你這般醜裡吧唧的扮相!想替代便拿出你的誠意來!”
紀蘭珺見目的達到,強忍著心中的恥辱與怒火,抬手搭在自己外袍衣襟處,作勢就要解下。
但感受到陸風灼灼的目光並沒有移開,心中不由生惱,恨不得將對方眼珠子給挖出來。
轉念想到迷霧穀內早已被對方看光,此刻扭捏在意這點,似乎也無事於補。
當下,衣襟一扯,便將外衫給褪了下去。
頃刻間,紀蘭珺曼妙的身材便再一次呈現在了陸風眼前。
雖比之迷霧穀內多了遮蓋關鍵部位的褻衣褻褲,但那繡著妍麗花紋的淡粉色物件,恍惚間似比之迷霧穀中那完全赤身時的肉葫蘆形象,更讓得叫人看了血脈噴張。
尤其是自紀蘭珺轉手取出一條薄紗長巾披蓋在自己身上後,更是將那份欲隱欲現的美感烘托到了極致。
陸風突然得見此般香豔的情景,臉色不自覺的僵了僵。
他渾然沒想到紀蘭珺居然連半點扭捏都沒有,就這樣大膽的做出了如此出格行徑。
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於陸風驚愕的目光中。
紀蘭珺身姿舞動了起來,嘴中輕哼著一段節奏明快又不失纏綿的曲調。
因為自幼學過一陣劍舞的緣故,她的身子柔韌度還算可以,儘管不知柔舞具體表現,但孟九襄二人口中提及的‘撩撥男子心弦’一說她聽了進去,想來隻要極儘柔媚,引得男子為之心猿意馬便算是柔舞的一種了,回頭就算陸風不承認也沒用。
曲調之初,紀蘭珺僅是舞動著雙臂,如靈蛇般蜿蜒而上,遮蓋在白皙手臂上的那抹輕紗隨之上滑飄動,透著一絲飄逸仙韻,讓她更顯靈動;
隨著口中輕哼的語調變快,動作也愈發大膽起來,曼妙的身姿扭動間勾勒出一道道完美性感的曲線,腰肢若波浪不斷起起伏伏,輕紗下滑猶若化作裙擺隨著扭動高高揚起,勾人心弦。
紀蘭珺的舞姿雖算不上頂尖,但那份與生俱來的淑雅高貴氣質,在這份欲隱欲現攝人心魄的扮相動作映襯下,卻彷如有著魔力一般,讓人移不開眼睛。
陸風饒是心性沉穩,陡然瞧見如此美人如此起舞的絕美景致,心跳仍舊不自覺的快了不少,尤其是此般舞蹈還是近距離下麵對麵的專為他一人而舞,對方的身份還是堂堂大勢力衛道盟的千金小姐,有著無儘榮華集一身的閃耀存在。
這更是讓他心中有股難以言喻的滿足成就感。
看得入神間。
紀蘭珺的身姿已經湊近,口中柔和的聲調輕緩停下。
輕紗拂動間,往著陸風麵前拂過,徒留一陣悠遠流長的芳香。
“公子~可還滿意~”
紀蘭珺一改常態,壓著內心無儘的恥辱與怒火,以著甜膩嗲嗲的諂媚語氣詢問,隱隱似還夾雜著一絲靈魂力量。
陸風下意識的點了下頭,隻覺體內似有一股子無名燥火升騰。
這時。
一切戛然而止。
紀蘭珺一個閃身立刻重新穿上了那件大袍,將身子裹得嚴嚴實實。
“既如此,那柔舞一事,便到此為止,望閣下守信,不再提及!”
紀蘭珺穿回衣服後,聲音也隨之變得肅穆冰冷起來,渾然沒了半分此前柔和甜膩的儀態。
這判若兩人的情景,若非親眼所見,陸風還真難以相信。
愕然失笑間,不禁暗歎女人果然多變,這前後的反差著實大了些。
紀蘭珺警告完後,徑直走出了石屋。
一曲柔舞幾近耗光了她所有心力,讓她再無半點心思去追問有關劫鏢之事,她此刻的心境非常的混亂,雖然強撐著完成了條件,但她越想越是討厭自己這幅故作柔媚的模樣,方才的種種表現都讓她倍感惡心。
饒是此刻裹緊了身子,仍舊感覺身上光溜溜的,遮蓋不住任何。
踏出石門的那刻,依稀可以瞧見有著一顆淚珠滑落她的眼角。
怕也隻有她自己清楚,於一個憎怒得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男人麵前,跳這麼一場舞,她所承受的那份心酸難受有多麼深沉。
不過為了幽夢……
一切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