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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物的敲打和施壓,總是含蓄而委婉,藏而不露。一般情況下,不會直接說一些狠話,那樣有失身份,也容易留下話柄。
清微真人道:“你的意思是,李天瀾勾結隱秘結社?”
齊玄素想了想,回答道:“倒也不能這麼說,如果沒有利益牽扯,隻是單純的朋友之義,那就談不上勾結。畢竟道門已經開始推行部分隱秘結社正常化,‘天廷’和清平會都在正常化的名單上,作為一個以商貿為主武裝為輔的結社實體。”
清微真人又道:“你剛才說了,吳光璧意圖阻撓乾涉道府辦案。”
齊玄素道:“吳光璧出手是真,可又要分為兩種情況具體分析,一種情況是李天瀾請他來的,第二種情況是他自己主動來的,如果是第二種情況,便不好把罪責加到李天瀾的頭上。”
清微真人問道:“李天瀾與‘天廷’有沒有利益牽扯?”
齊玄素道:“根據我們現在已經查實的證據,還無法證明李天瀾與‘天廷’有著直接的不正當利益往來。根據道門的無罪推定原則,我們不能因此指控李天瀾有勾結隱秘結社的罪名。”
這不是齊玄素扯謊,而是確實如此,第二次江南大案之後,李天瀾就開始清理這些舊賬,這麼多年過去了,怎麼也能清理乾淨了,這次拿下李天瀾,還是靠著第一次江南大案的證據。
不過這是一個模糊的地方,怎麼說都可以,要是逐字逐句地分析條文,的確可以得出這個結論。可要是實際執行,就憑吳光璧乾的事情,直接給李天瀾定罪,也不是不行。
這就是兩可之間。
現在清微真人逼著齊玄素明確了這一點,即不是勾結。
清微真人的態度又緩和了:“也就是說,李天瀾隻是涉嫌走私貪墨,是嗎?”
齊玄素點頭道:“是的。”
如果此時坐在清微真人麵前的是張月鹿,她就要拍案而起了。可齊玄素終究不是張月鹿,他不會直接給柳湖擔保,也不會放棄柳湖,而是選擇了妥協。
齊玄素比張月鹿升得更快,不是沒有原因的。
對錯和利害,大多數情況下總是相背而行。
清微真人終於不再咄咄逼人,又回到了平時的溫和狀態。這位儲君在年輕時曾有溫潤如玉的評價,被很多女道士所傾慕,他也是為數不多選擇成親的道門高層。清微真人在表麵上,與東華真人截然不同,東華真人一直以強勢和霸道而著稱,隻看外在而不細究內裡,頗有五代大掌教的風範。
這又要牽扯到一個問題,如果東華真人做了大掌教,誰來做大掌教夫人?總不能讓這麼一個關鍵時刻可以代表大掌教行使職權的重要職位空懸吧。
思來想去,還是慈航真人比較合適,她做大掌教夫人,資曆和能力都足夠了,其他人不會有反對意見,又可以強化雙方聯盟,同時可以讓慈航真人順理成章地放棄爭奪天師之位,讓給張家人,減少不必要的內部衝突。一舉多得。
主要就看兩個當事人願不願意互相湊合一下。
政治聯姻嘛。
說回清微真人,他之所以說這些,並非真心要保李天瀾,最起碼不全是,從他的個人感情來說,他並不憤怒,說不定還很高興。他更多是要做出一個態度,國師的時間不多了,不管清微真人能不能成為七代大掌教,他都會成為李家的家主,作為家主,他必須顧全大局,尤其是外敵在側、局勢複雜的情況下,不適合清除異己,反而要最大程度團結李家。保住李天瀾的性命,在整合人心上,還是很有必要的。
除此之外,就是要敲打齊玄素了。
“清平會”這三個字就是說給齊玄素聽的,清微真人何等身份,要處理柳湖也不必他親自開口,柳湖背後還是牽扯著齊玄素。
話不必說得太明白,點一下柳湖的問題,就是警告齊玄素了。總不能讓清微真人親口對齊玄素說,你再這麼乾,我可就要對你動手了,你也不乾淨。那就太落下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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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玄素果斷認慫,清微真人並沒有再提柳湖的事情。
“今天就不談公事了。”清微真人轉開了話題,“《世說新語》裡記載了一個故事,太陽近還是西京近,不知你聽過沒有。”
西京是李氏大齊的故都,對於李家人而言,有著極為複雜的感情。
齊玄素這些年來在閒暇之餘不斷加強文化學習,不會再鬨笑話,自然知道這個故事:“聽過。明帝幼時坐在元帝的膝蓋上,恰逢有人從西京來,元帝問明帝,日近還是西京近,明帝回答說,日遠,因為不聞人從日邊來。第二天的時候,元帝召集群臣宴會,又問明帝同樣的問題,明帝卻回答西京遠,因為舉目見日,不見西京。”
清微真人道:“我也想問你這個問題,到底是太陽近還是西京近?或者換一個說法,儒門有月印萬川的典故,到底是月亮近還是玉京近?”
隨著清微真人的話音落下,山外太陽竟然是隱去了,取而代之的一輪明月,還有浩瀚星空。
仙人之威。
齊玄素再次感受到了壓力。
如果說上次的壓力是來自心理上的,是看不見的權力地位在發揮作用,那麼這次的壓力則是來自實打實的仙人威能。
齊玄素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回答道:“舉目見月,不見玉京。月亮近,我們走不到。玉京遠,我們能走到。可是換一個角度,月印萬川,無論是天涯海角,還是天南海北,無論走到哪裡,月亮都照耀著我們,今天我們在齊州道府,月亮高懸,照耀著我們。明天我們去了玉京,明月仍舊高懸在我的頭頂。”
清微真人笑了笑:“說得更詳細一點。”
齊玄素道:“月亮也好,太陽也罷,隻有一個,我們的心中隻有一個太陽。”
“不能這麼說吧。”清微真人道,“天無二日,日月卻能並存,太陽在白天照耀著你,月亮在夜晚照耀著你。”
齊玄素正色道:“月亮的光芒本質上還是太陽的光芒,月亮與太陽的關係就像大掌教夫人和大掌教的關係。”
清微真人問道:“道門隻有一個太陽,這個太陽是誰?”
齊玄素仔細想了又想,才道:“我認為,應該是大掌教。大掌教是太陽,大掌教夫人是月亮,其他的真人們是群星,環繞並拱衛著日月。大掌教昨天可能在玉京,今天可能去了副都,到底是玉京照著道門,還是副都照著道門?我的理解是,大掌教在哪裡,哪裡就照著我們,還是大掌教離我們近。”
清微真人道:“可是現在大掌教之位空懸,你是在說浮雲蔽日嗎?”
這個帽子可太大了。
齊玄素神色凜然:“我沒有這樣說,也沒有這樣想。我的一些想法和理解可能存在偏頗,是我放鬆了學習,眾所周知,我讀書不多……”
清微真人抬手打斷他:“經曆了大考,獲得道士身份,一路提拔,又多次到萬象道宮的上宮進修,怎麼也談不上讀書不多。不過忠於道門,忠於大掌教,這個理解沒有錯。大掌教之位不能一直空懸,三位副掌教大真人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開始推動七代大掌教的選舉。”
清微真人又道:“如果選出了七代大掌教,可這位大掌教不是你心目中的理想人選,那你還會忠於大掌教嗎?”
齊玄素震驚地望向清微真人。
不僅僅因為這番話有點過於直白和露骨。
齊玄素不明白,清微真人何以如此自信,他如何篤定自己能勝過東華真人?
清微真人隻是平靜地與齊玄素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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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玄素心思急轉:“真人呢?真人會踐行這個理念嗎?”
“是我在問你。”清微真人加重了語氣,“就算都要回答,也該你先回答。”
齊玄素隻能回答了:“當然要忠於大掌教。願賭服輸。一個‘賭’字很不好聽,可又找不出更恰切的說法來替代它。”
清微真人道:“既然你回答了我,那我也回答你,我會忠於大掌教。”
如果清微真人成為大掌教,那麼他就是忠於自己。
如果清微真人沒能成為大掌教,那麼他會向東華真人效忠嗎?
齊玄素將信將疑,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清微真人也沒有強求齊玄素回答,轉而說道:“再過幾天,你就要去新大陸了。”
齊玄素順勢道:“不知真人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清微真人說道:“該說的,都在金闕議事說了,主要是針對庫庫爾坎的調查,必要時刻,可以采取必要手段。你這次還是全權特使,擁有最大限度的自主權。包括新大陸的新港、新道宮,你都有發言權。慎之。”
齊玄素應道:“是。”
清微真人最後說道:“好好去,乾好了好好回,金闕還有重任等你。”
齊玄素不能說什麼了,隻能重重地點頭。
清微真人揮了下手:“好了,你去吧。”
“是。”齊玄素退出了涼亭。
涼亭周圍沒有人,隻有沈玉卿站在遠處等候,見齊玄素出來,沈玉卿又迎了過來,領著齊玄素向外走去。
齊玄素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清微真人仍舊坐在涼亭中,舉目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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