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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門是一座八卦爐,煉人如煉丹。
想要在這裡麵成事,必須要修煉一些本事。第一層,姑且稱之為城府或者世故,不輕易表露態度。第二層,便是在前一層的基礎上,更進一步拿捏分寸,隨時忖度。最高層就是至聖先師說的從心所欲不逾矩。
不過呢,有些人過於神化這些東西了,把所謂的權謀當作是天下無雙的屠龍之術,好似每個人都不說人話,個個都是心機深沉,手腕頂級,動輒便是逆天博弈,環環相扣,隨時都能發生反轉。每個人都藏著用不完的後手,我預判了你的預判,不斷相套,雙方交手,非要你來我往幾百招才能分出勝負。
這充斥了局外人對於金鋤頭的臆想。
這是兩碼事。
在名利場上,做人做事的確沒有那麼簡單,可也沒有那麼複雜。無非是人心人性而已。
其本質上是一個草台班子。
這世上,精明強乾之人是少數,喪心病狂之人也是少數,最多的是中間派普通人。隻能看見眼前,看不到以後,那些高高在上的真人們也不例外。
至於仙人,仙人又怎麼了?隻有過去不變,未來擁有無數種可能,仙人也隻能看到一種可能。
歸根究底,有算計,也僅限於算計。
大家都是走一步看一步,能走一步看兩步就是高人了,誰能看到十步之後?自然也不能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李天瀾的行為邏輯是一貫的,他今天的敗亡,皆因一個錢字而起。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有人疑惑,到了這個時候,李天瀾還因為財產問題沒有及早脫身,未免對不起他的這一腔老謀深算。如果李天瀾能勘破這一點,他又何必等到現在?他從一開始就不動這個貪念,背靠著李家,誰又奈何得了他?堂堂次席副府主還會缺衣少食嗎?
李天瀾不是方林候、馬金國這些人,從來沒有人逼迫他,更沒有人讓他不得不貪,這也是世家子弟的優勢所在。是他主動去貪,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膽子小的人,不敢乾這種“買賣”。膽子大的人,也必然自信,不會輕易放手。
能放手早就放手了,不能放手到死也不會放手。
齊玄素和張拘成也不是神機妙算,提前準備七八個錦囊妙計,他們兩人臨時起意,準備拿李平做文章,有棗沒棗先打三杆子。後來發現打不動,也犯愁。還是七娘把柳湖送來,這才解決了難題。
具體行動的時候,兩人隻是大概商議了一下,做了簡單的分工,然後就是見機行事,相機決斷,考驗隨機應變的本事。
一招拿下是最好,要是拿不下,再去想拿不下的辦法。
所以這場兩派人的對決,不是下棋,你來我往奇招頻出,更像是一場短兵相接。
這裡麵考驗的還是信息差,有了信息優勢,怎麼算怎麼中,沒有信息優勢,就如盲人聾子,隻能靠猜。
施落嗣被反噬,吳光璧被五娘擋下,李天瀾便沒了其他後手,隻能孤身麵對齊玄素。
齊玄素瞬間近身,魁梧的人仙真身,還未收起的鳳翼,使得齊玄素整個人如同泰山壓頂,讓人窒息。
齊玄素高高舉起拳頭。
造化武夫的磅礴威壓竟然使得地麵上的各種碎石雜物違反常理地離地而起,懸浮半空,然後又承受不住壓力,被碾壓成齏粉。
被神念和拳意雙重鎖定的李天瀾甚至動彈不得,避無可避。
齊玄素一拳打出。
李天瀾整個人橫飛出去,身體再次陷入城牆。
齊玄素用了巧勁,城牆竟然沒有如何震動,李天瀾就像是嵌入其中,嚴絲合縫,沒有半點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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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玄素化拳為爪,伸手去抓李天瀾。
正在與五娘激鬥吳光璧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全力出劍暫且逼退了五娘,不過袖子也被五娘燒毀,整個人化作一道劍光,直奔齊玄素而來。
五娘化作一溜火光,緊隨劍光之後。
齊玄素也算是身經百戰,更與五娘心意相通,立刻調轉方向,對上吳光璧,與五娘形成兩麵夾擊之勢。
麵對來勢洶洶的吳光璧,齊玄素仍舊是徒手對敵。
平心而論,齊玄素是真不會用劍。
正如吳光璧所說,沒有“雙劍合璧”,齊玄素的劍道實在是上不了台麵。
隻見齊玄素右掌向上推出,有些類似“施無畏印”,又不完全相同。
此一式正是“過去須彌”。
過去永恒不變,須彌山不可撼動。
故而這一式主守。
雖然是掌心朝外,但這一掌並非向外進攻敵人,而是向內護住自身,在這一掌的範圍之內,便是過去不動。
隻見齊玄素整個人迅速褪去了色彩,仿佛故紙堆裡的剪影,曆史中的影像,已經暗黃的圖片。
不管浩蕩的劍光如何猛烈,都變得毫無意義,劍光直接穿過了齊玄素的一掌範圍,好似齊玄素根本不存在一般,隻是一個影像,沒有給他造成半點影響。
當然,“過去須彌”並非無懈可擊,如果沒有空間進行承載,那麼時間也沒了意義,武夫的破碎虛空境就可以打破。
可惜吳光璧是地仙傳承,沒有這樣的手段。
不過這一招還有一個缺點,一是維持此種狀態時無法有其他動作,二是消耗巨大,哪怕是齊玄素已經臨近偽仙,也無法維持太久,幾乎就在劍光結束的同時,齊玄素也結束了這種狀態,甚至因為他的修為不如皇甫極,還有了短暫的虛弱。
吳光璧正要再次針對齊玄素出劍,不過五娘已經趕到了,擋在吳光璧的麵前。
“滾開。”
吳光璧雙眉倒立,手中一劍橫掃。
一瞬間,整個空間隻剩下黑白二色,無數如水墨的劍痕縱橫交錯交織,越來越密,彙聚為一筆巨大墨痕。
五娘根本不躲閃,任由這一劍落在她的身上。
她的本體是仙物,想要損毀一件仙物,隻怕是比殺死仙人還要難上幾分。
當年五娘在昆侖洞天對上徐祖和玄聖,徐祖直接用出了“太易法訣”,結果也隻是重創了五娘,還是讓五娘從容退走,莫說徐祖不擅與人爭鬥,在道門的列位祖師中,就數徐祖殺人最多,甚至曾經以一己之力敵對眾仙人,吳光璧如何能與徐祖相比?
吳光璧一挑眉,也察覺到了這一點,這樣打下去實在沒什麼意思,隻能暫且逼退,他正要憑借劍氣將五娘推開,忽然發現一根又一根的羽毛從“七禽五火扇”上飄灑出來,然後落在他的身上,顏色各異,有鳳凰羽,有青鸞羽,有畢方羽,皆是各種神鳥的羽毛,而且這些神鳥又有一個共同特點,擅用火焰。
五娘笑道:“燒成灰。”
這些羽毛越來越多,把吳光璧整個人包裹住,然後各色火焰從羽毛的縫隙中透了出來,將吳光璧燒成了一個火焰人形。
齊玄素故意說道:“五娘,各種火都用上,直接煉死他。”
“還用你說?能煉死他,我肯定不會手軟。煉不死他,你說也沒用。”五娘道,“乾你的正事去。”
齊玄素不再說話,身形一掠,來到李天瀾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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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隊靈官也終於合圍了起來,等候的齊玄素的命令。
靈官們總是在事情結束之後才姍姍來遲。
不過齊玄素也沒有指望他們,吩咐道:“將一乾人等拿下。”
靈官們轟然領命,分彆上前。
任誰都能看出來,李次席大勢已去了,這個時候便沒必要再去顧忌什麼。
不過領頭的靈官還是特意問了一句:“首席,這個西洋人似乎是瑪麗大教堂的聖廷派駐代表。”
齊玄素隻回應了三個字:“我知道。”
底下的人立刻明白了,便不多問。既然齊首席知道這人的身份,還下令把人抓起來,那就說明齊首席知道是什麼後果,不必過多提醒。
施落嗣被反噬之後,已經沒有了還手之力,麵對黑洞洞的銃口,很明智地投降:“不要殺我,我是聖廷代表。”
二品靈官的臉龐隱藏在漆黑麵甲之下,看不清表情,除了向上級請示之外,靈官們幾乎不開口說話,隻是揮了下手。
兩名靈官上前,將施落嗣帶走。
李天瀾被齊玄素連打了兩拳,已遭重創,這些靈官們也不是等閒之輩,不提二品靈官,其他靈官皆是全副武裝,重重包圍了李天瀾,高度緊張,手中火器全部對準了李天瀾。
李天瀾沒再反抗,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二品靈官抬手做了個前進的動作。
靈官們徐徐前進,同時大部分靈官還是用火銃指著李天瀾,然後有兩名三品靈官上前把這位次席副府主從城牆上起了下來。
齊玄素沉聲道:“帶走!”
另一邊,五娘到底沒能把吳光璧給煉了,各色火焰忽明忽暗,終於那些羽毛四散迸飛,然後就見吳光璧化作一道劍光衝天而起。
這位大道首竟是一刻也沒有停留,直接遁走。
靈官們正要舉起火銃,齊玄素抬手製止道:“不要白費功夫了,讓他走。”
不是齊玄素心慈手軟,而是清微真人的招呼起了作用——到李天瀾為止。
齊玄素也不是能在道門橫著走的角色,清微真人退讓了一步,他再蹬鼻子上臉,就有點不識抬舉了。
真當清微真人是泥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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