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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不能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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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河卒第五十七章不能說「你怎麼知道我沒問過齊教正?」齊玄素抬手揮散煙霧。

七娘左手托著右肘,右手平端著煙杆:「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齊玄素道:「你還記得我是怎麼與王教鶴、王儋清父子二人結怨的嗎?就是那一次,當時齊教正也在,我便問了他這件事。」

「齊教正怎麼說的?」七娘問道。

齊玄素道:「齊教正說他不知道齊浩然這個人,這明顯是在說謊,就連已經死了的齊劍元都知道,他這個齊家之主怎麼會不知道?現在看來,齊教正的否認,更說明了我師父的非同尋常,這裡麵大有文章。」

七娘嘖嘖道:「有文章,什麼文章?」

齊玄素道:「我們從頭捋一遍,我一直在想,為什麼你不能救下我師父?以你的境界修為,又是提前準備,沒道理的,除非你不想救。可我忽然發現,其實不是的,我從來沒有親眼看到師父死了,我見師父的最後一麵是他大吼著讓我跑,然後我就被‘客棧殺手追上,再就是昏死過去。之後的事情,都是你跟我說的,你說我師父死了,也是你幫忙料理了後事,將我師父埋葬在玉京的安魂司陵園之中。」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我理所當然地相信了,我很明白,師父修為平平,麵對圍攻是不可能活下來的,我沒道理不相信。可這一切的前提是,師父果真是我認知中的那個師父,七娘你也真的隻是路過而已。」

「可現在看來,七娘你並不是路過,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而我的師父,還是我認知中的那個四品祭酒道士嗎?說起來,七娘你也隻是四品祭酒道士而已。」

「如果說這隻是一出戲呢?我昏過去之後,便打完收工,該散的散,該走的走,你來收拾殘局。」

七娘嘖了一聲:「很不錯的想象力,你不去寫話本真是可惜了。」

齊玄素道:「七娘,我不算是聰明人,可我從來都不傻。」

「這一點,我承認。」七娘道,「你的確不傻,換成個傻的,這會兒還蒙在鼓裡,真當天上會掉親娘,然後靠著這個親娘大殺四方,走向道門巔峰。」

齊玄素輕聲道:「西洋人的一句話讓我記憶很深,命運中的所有饋贈,都早已在暗中標注好了價格。這個價格,可以由祖宗提前墊付,也可能是自己承擔。」

七娘再次端詳齊玄素:「你就一點不生氣?」

齊玄素反問道:「我為什麼要生氣?」

「因為我騙了你啊,你不是應該悲憤、絕望、撕心裂肺嗎?」七娘如數家珍道,「然後不認我這個乾娘,可又放不下過去的情分,就在那裡擰巴來擰巴去,就像……那種因為親爹辜負了親媽而不認親爹的俗套戲碼。」

齊玄素道:「我從不擰巴,該是什麼就是什麼,其實你沒騙我,你隻是隱瞞了部分真相。我呢,也不是來翻舊賬玩恩斷義絕的,不存在放不下過去的情分,我壓根就沒想放下,談什麼放不下?我隻是想要知道真相,未雨綢繆,好麵對日後的討債人。退一步來說,說再多都是虛的,你幫我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實的,哪怕你騙了我,這種欺騙不知多少人求而不得。」

七娘笑了一聲:「我就喜歡你這一點,從不婆婆媽媽。」

齊玄素順手扯住七娘的袖子,笑道:「所以,我的好七娘,你就彆跟我兜圈子了。」

七娘一把扯回自己的袖子:「多大的人了,還撒嬌,弄我一身雞皮疙瘩,你不要臉,我還嫌肉麻呢。」

齊玄素順手一抹,把自己整張臉抹平,沒有五官,以腹腔發聲:「要臉乾什麼?」

七娘道:「天淵,你記不記得我們在靈山洞天簽過一份改良的‘心魔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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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齊玄素直接恢複了本來麵目。

七娘道:「我不是不想跟你說,而是我跟彆人簽了‘心魔契約,真不能說。一旦說出來,你就見不到我了。」

「懂了。」齊玄素點了點頭,「是地師?這就是地師讓你付出的代價?」

七娘搖頭道:「不是地師。具體是誰,我同樣不能說,這也是契約的條款之一。」

齊玄素剛剛舒展幾分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難道他的猜測是錯的?不是地師指點了七娘?也不是地師謀劃了這一切?

那麼又進入了死胡同。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還是顆棋子。過去的他是個隻能一往無前而不能後退的卒子,如今不一樣了,雖然還是卒子,卻是過河的卒子,是「小車」。

到底是誰這麼大的手筆?難道隻能去問天師嗎?

齊玄素沉默了好久,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那就這樣吧,我們下次再聊。」

「就這麼算了?」七娘有些意外。

齊玄素道:「我總不能真把你逼到絕路上,是吧,娘。」

七娘笑了,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一揮手:「滾蛋吧。」

「走了。」齊玄素又從窗口跳了下去,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七娘叼著煙杆,雙手撐著窗沿,目送齊玄素離開。

齊玄素好似背後生眼,知道七娘在目送自己,雖然沒有轉身,但還是揮了揮手。

就這麼,齊玄素又渡過了香水河,身後的琉璃塔越來越遠。

在齊玄素路過前寺的時候,看到一個中年官員在抬頭看佛,周圍還有不少隨從。

齊玄素停下腳步,也望向大佛。

這一刻,齊玄素想的是陳書華背後的巫羅、司命真君、佛主。

知道的越多,疑惑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變得更多了。

中年官員扭頭望向齊玄素:「不知小友觀佛有什麼感悟?」

齊玄素回過神來,說話卻不留半點情麵:「泥塑木偶罷了,有什麼可感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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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勃然大怒,不過養氣功夫還算不錯,硬是壓住了大部分怒氣:「粗鄙。」

齊玄素笑了:「你們這些人啊,就是喜歡故弄玄虛,看個佛像,看個山景,看個雲彩,就悟出大道了?你看佛看出什麼了?」

中年人還要說話,與他一道來的朋友打圓場道:「算了,你跟一個孩子較什麼勁。」

這要在過去,齊玄素也算是喜怒不形於色,頗有城府,絕不會在這些不相乾之人的麵前顯露情緒,甚至他的情緒都是設計好的,比如說發怒,未必是他真生氣了,隻是借此表明態度。隻是今天的齊玄素有點把握不住自己的情緒,一係列變故讓他破功了。

「夏蟲不可語冰,你們知道什麼!」齊玄素的不屑之情溢於言表,便要轉身離開。

「大膽!」一個隨從終於看不下去了。

齊玄素隻是看了這個隨從一眼,便讓這個隨從直接癱倒在地,並非實質傷害,就好像見到天敵,嚇得腿軟,根本動彈不得。

人仙真身本質上是大巫和荒獸,平時氣血近乎於死寂,開始流動之後,蠻荒之威完全展現,尋常人自然抵擋不得。

兩個中年人是儒門之人,雖然不至於癱倒在地,但也感覺呼吸困難。

好在齊玄素很快便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深吸一口氣,既是平複心境,也是收起蠻荒之威:「抱歉,打擾了。」

齊玄素匆匆離開大報恩寺,隻剩下兩個麵麵相覷的中年人。

他沒有立刻去上清府雲錦山,而是先去拜訪了就在金陵府擔任掌府真

人的張拘成。至於為什麼不找張月鹿,主要是就近原則,他在閉關之前已經知道馬上就要召開九堂聯席議事,要開好幾天,張月鹿這會說不定還在玉京呢。而他想要插隊迅速見到天師,總要有個夠分量的人出麵,除了張月鹿,便是張拘成了。

從家族關係上來說,張拘成是張月鹿的伯父,雖然血緣隔得比較遠,但他畢竟是張家的下代家主,也是張家大宗的代表人物,許多事情繞不過他去,所以齊玄素與他還是有些接觸的,平日裡麵子上也算過得去。

齊玄素直奔江南道府,不給彆人刁難自己的機會,也沒心情玩扮豬吃虎的戲碼,直接拿出經籙和籙牒:「婆羅洲齊玄素拜訪張府主,還望通稟。」

負責接待之人立刻層層上報,且不說齊玄素是最年輕的二品太乙道士,也是一府首席,關鍵是張家女婿,尋常人可不知道張家內鬥的具體情形,隻知道天師很喜歡張次席,當親孫女看待,張府主也跟張次席和解了,大小姐和張次席像親姐妹一般,齊真人就是實在親戚,自然不敢怠慢。

當張拘成得知齊玄素到訪的時候,大為驚訝。

齊玄素沒去參加九堂聯席議事,他是知道的,因為齊玄素最近在閉關。可齊玄素什麼時候出關了?而且還不聲不響跑到金陵府來見他,難道是出了什麼大事?

一時之間,張拘成也想不明白,隻好先去迎接齊玄素。

兩人見麵後略作客套,齊玄素隻是看了眼左右,張拘成便心領神會,屏退了左右,隻剩下兩人。

張拘成略微斟酌言辭,問道:「天淵,出什麼事了?」

齊玄素道:「我也不知從何說起,前些日子,我向天師借了一件仙物,現在想儘快還給天師,隻是天師很忙,我也不知道天師什麼時候有空,所以想請伯父幫忙詢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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