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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河卒第五十四章一家人齊玄素坐在玉台上,旁邊擺著「歸藏燈」,開始回憶自己這些年的過往。
玄素分黑白,這個名字很符合他這個人的風格,以前他便有疑問,是因為取了這個名字,才有了風格?還是先有了風格,再根據風格取名字?
現在似乎有一個答案了,名字多半是後取的。
在這個「圓環」之中,哪裡才是?是齊玄素回到過去的靈山洞天?還是齊玄素在昆侖山口附近遇襲?
齊玄素還沒想清楚。
不過他發現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他和齊教瑤拿到「照骨鏡」後進行分贓,他在臨時加價之後,齊教瑤曾經說過一句話:「你可彆讓我逮到機會,要不然我肯定讓你身無分文。」
七娘是真記仇,而且說到做到。
如今的齊玄素的確是身無分文,小殷問他要零花錢,他都拿不出來,經常要靠張月鹿接濟過活。
難怪家大業大的七娘就死盯著他那兩個例銀,這都是有原因的。
從種種跡象來看,七娘後來已經知道了真相。這裡麵又有一個問題,七娘什麼時候知道真相的?
按照常理而言,齊玄素死在了靈山洞天,化名齊教瑤的七娘帶著「長生石之心」離開靈山洞天之後,她肯定會去了解她被困在靈山洞天的這段時間裡外界都發生了什麼事情,其中自然也包括齊玄素的存在。
畢竟齊玄素說自己是道門新貴、最年輕的道門真人,鼎鼎有名,隨便找個人就知道他的名號。
可七娘打聽一番之後就會發現,其實她並沒有被困很長時間,外麵還是裴玄之、李無垢、蘇元儀的天下,八代弟子們連個影子都沒有,還要好些年,他們才能登上道門的高層舞台。
更令她震驚的是,齊玄素這個人根本就不存在。
那麼就有兩種可能,要麼是齊玄素胡吹大氣,要麼是另有原因。
第一種可能,就算齊玄素在吹牛,可造化天人的修為作不得假,這種人總不是石頭裡蹦出來的,哪怕不是道門之人,也該有些名氣才對,關鍵是他手裡有天師的「青雲」,可以呼喚天雷,經過祖天師認證,這可作不得假。
七娘肯定通過各種途徑求證過,發現「青雲」一直在天師的手中。
這就奇怪了,難道會有兩把「青雲」?祖天師還留了個備份?
這是不可能的。
這就引向了第二種可能,另有原因。
七娘一定會想,一個造化天人,自稱道門新貴,手持天師的隨身佩劍來到了靈山洞天,結果外麵的世界根本就沒這號人,這人要麼是彆人偽裝的,要麼就是……
這裡麵還有一個問題。
七娘是不笨,也見多識廣,可她真能聯想到後世來客這一點嗎?
如果齊玄素不是親身經曆過,那麼他肯定不會相信,隻會覺得扯淡,黃粱夢什麼的還在可以理解範圍之內,回溯過去也可以理解,回到過去就有點超出認知了。
如果七娘不能想通這一點,那麼是誰給她點破了這一點?
齊玄素的第一反應就是地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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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師共事多年也相鬥多年,可以用「不相上下」來形容,天師能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能讓齊玄素看到真相,那麼地師會對此毫無所覺嗎?
顯然不是。
考慮到地師和七娘的關係,是有這個可能的。
隻是有一點說不通,七娘背著地師潛入靈山洞天,拿了「照骨鏡」,偷了「長生石之心」,還打死了姚柳。這性質可比小殷偷溜進來亂動「歸藏燈」惡劣多了,換算一下,應該是小殷偷走齊玄素的「青雲」和「清淨菩提」賣給李長歌,順手把陳劍仇打個半死。
齊玄素絕不會善罷甘休,非要給小殷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不可。
地師就這麼大度?
還是說七娘已經被抓了?並且已經接受了處罰。
可如果七娘被抓了,那麼「長生石之心」應該被地師沒收了才對,怎麼還在七娘的手中?
除非是……地師默許的,甚至是地師樂見其成。
七娘也是一顆棋子。
不過這些都是齊玄素的猜測,可能是對的,也可能是錯的,關鍵還是得找七娘麵談一次,畢竟她才是當事人。
隻是七娘那個性格,未必會說實話。或者說,七娘是真話不全說,給人形成誤導,比如「我有一個兒子」,七娘說慌了嗎?完全沒有說謊,可誰能想到是這麼個意思?
彆看齊玄素對付齊教瑤不難,那是因為齊教瑤年輕,事業剛剛起步,雖然已經有了七娘的影子,但還有幾分稚嫩。可七娘不一樣,多了好些年的浮沉磨礪,經驗豐富,事業步入正軌,攤子鋪得很大,已經是個老油子了。
更關鍵的一點,齊玄素對於齊教瑤而言,是完全陌生的,齊教瑤不清楚齊玄素的底細,知己不知彼,自然不好拿捏齊玄素。可齊玄素對於七娘而言,是一手帶起來的乾兒子,齊玄素的那點小心思,她全都清清楚楚,知己知彼,對付齊玄素是一把好手。
時間是一劑良藥,從魏無鬼到齊真人,也沒用十年。這麼多年過去,七娘肯定不是以前的齊教瑤了。
所以齊玄素並沒有太大把握。
隻是走到這一步,沒把握也得試一試,該互相交交底了。
齊玄素收起「歸藏燈」,打開門戶,向外走去。
此時小殷坐在門外拐角的地上,身前放了一摞卡片,正在自娛自樂。這是西洋人那邊傳過來的一種促銷手段,買卷煙送卡片,有風景畫,也有人物畫,各種各樣,比如十二使徒、三十六雷神、二十八星宿、一百零八將、金陵十大美人、甚至一套玄聖牌。
小殷對此樂此不疲,經常拿張月鹿給的錢買煙,然後把煙扔掉,留下卡片。道府裡有幾個煙鬼,知道之後沒事就跟在小殷後頭,白撿一盒煙,誰不樂意?
不過這些商家也是黑心,通常會搞一兩張稀有卡,好幾十盒卷煙也未必出一張,小殷為了這些卡片費老多錢了,沒少被張月鹿訓斥——雖然張月鹿現在有錢了,但以前也是從窮日子過來的。
見齊玄素出來,小殷趕忙把自己的卡片收起來,好似齊玄素會搶她的。其實齊玄素也玩收集,本質上和小殷沒什麼區彆,隻是更高端,也更貴,主要是各種玄聖牌,偶爾也會收集些孤本、珍本的藏書。
你問錢從哪裡來的?張月鹿私下給的唄,反正沒人覺得這是吃軟飯——多少人想要跪著給齊玄素送錢,都沒這門子,真正提著豬頭找不到廟門。
齊玄素想要斂財是很簡單的事情,彆的不說,讓幻姬和陳書文搞一搞利益輸送,既隱蔽又安全,隻是他不願意這麼乾罷了。
讓小殷很不平衡的是,同樣是玩收集,同樣是從張月鹿那裡拿錢,張月鹿從來不說齊玄素,就知道說她,搞區彆對待。
父母兩人,通常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齊玄素總是紅臉,張月鹿則是白臉,多少有點錯位顛倒。
所以齊玄素隻是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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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殷見齊玄素不說話,便又偷偷摸出一本小人書,自顧看起來。
不一會兒,林元妙也過來看了,他一直在通真宮的中樞區域,可以監視整個通真宮,控製各種禁製陣法,所以小殷是靠不住的,還得靠老林。
「要出關嗎?」林元妙直接問道。
齊玄素道:「嗯,出關,不過先彆
通知其他人,我有些事情要處理。對了,你記得帶小殷去張次席那邊。」
林元妙隻是點了點頭,又回了中樞區域,為齊玄素解除通真宮內外的各種禁製。
離開通真宮之後,所有的通信限製便不存在了,齊玄素取出魚符開始聯係七娘。
很快,七娘的半身投影出現在齊玄素的麵前。
「有事?」七娘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態度。
齊玄素問道:「七娘,你在哪呢?」
「乾什麼?」七娘反問道。
齊玄素開門見山:「我想與你見一麵。」
「見麵做什麼?」七娘直接拒絕,「我如今在金陵府呢,明天還得去帝京,行程很趕,有什麼事情,你就直接說吧。」
齊玄素笑了笑:「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而且三言兩語之間也說不清楚,我們還是見麵詳談吧,齊道友。」
七娘正要說話,忽然一怔:「你叫我什麼?」
齊玄素又重複了一遍:「齊道友。」
七娘的表情頓時變得非常複雜,哪怕她仍舊戴著那副墨鏡,竟然也遮掩不住。
齊玄素繼續說道:「我是叫你七娘呢?還是叫你齊道友呢?亦或是直接叫一聲‘娘?畢竟咱們是立了字據的。」
七娘沉默了好一會兒,表情漸漸緩和下來:「還是叫七娘吧,叫了這麼多年,叫也叫習慣了,聽也聽習慣了,沒必要再去改口。至於字據,那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雖然齊玄素心裡已經有九成把握是真的,但猜測畢竟是猜測,直到此時,才算是七娘親口承認了。
一時之間,齊玄素也是感慨萬千。
齊玄素歎息一聲:「上輩子的事情。齊教瑤和齊玄素,原來是一家人,還是一個姓。難怪我以前怎麼也想不通,怎麼天上掉下來一個親娘,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七娘破天荒地收起了平時的隨意態度,正色問道:「你是在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就在剛剛。」齊玄素道,「我們什麼時候見麵?」
「隨時可以,我在金陵府大報恩寺等你。」七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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