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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門的勢力大不大,這是一個比較有意思的話題。
如果說戰場上真刀真槍拚殺,那麼儒門肯定居於三教末尾,甚至是不值一提。可如果說論道以及影響力,儒門就很有實力了。畢竟儒門已經為天下訂立規矩兩千年了。
張月鹿這次掀起了一場關於“平等”精神的大辯論,其本意隻是轉移視線,討論範圍也局限在民事的範疇之內。
可她沒有想到,秦淩閣等儒門之人用心不軌,借此機會直接把重心從“什麼是平等”轉移到了“該不該平等”,這就脫離了所謂的民事範疇,而衝著道門而來了,說得嚴重一點,這是動搖國本的。
張月鹿也必須給出相應的駁斥,否則便是她的罪過。
秦淩閣又撰文在前文的基礎上進一步闡述自己的觀點:“人們不需要這種虛假的平等,他們需要規矩和保護,他們需要的是秩序,無論是規矩,還是秩序,都必然劃分等級,這就是綱常。蛇無頭不行,建立了規矩和秩序,還需要一位領袖,為百姓提供保護和約束,那就是君。天地是天道規矩的體現,君是人道規矩的體現,故曰:天地君親師。”
隨後,張月鹿在青萍書局的邸報上公開撰文駁斥了秦淩閣。
“平等其實是一種公平的體現,也是人之本性。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句話的內在核心便是平等,難道那些王侯將相就一定比我們高貴嗎?”
“在儒門的語境
之下,因為綱常,所以君壓迫民是有道理的,官剝削民也是有道理的,唯有百姓造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後者亂了綱常,是大逆不道。”
“這便是道門提出‘平等’的原因,道理千條萬緒,歸根結底就是一句話,百姓反抗壓迫和剝削是有道理的,造反是有道理的。所以儒門將各種造反行為稱之為天地否閉,反逆亂常,是逆亂,從頭到尾都是錯誤的。而我們道門則將其稱之為起義,是順應天道、革故鼎新之舉,是有天然正義性的。”
“也許起義過程中伴隨著各種錯誤和混亂,但不可否認的是,起義本身是底層百姓在活不下去之後的無可奈何之舉,不可否認其天然的正義性。這便是‘平等’的由來,大家是平等的,所以彆人欺壓我們的時候,我們可以反抗,這是正義的。本質上是人人平等你憑什麼壓迫我?”
“可如果有了等級,並認可等級,那就成了天底下無不是的父母,天底下無不是的君父,既然君父必然正確,那麼壓迫也變得天經地義,反抗反而成了錯誤。因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所以我壓迫你是天經地義的,甚至變成你生來便是被壓迫的。”
“道門近二百年來,力求讓‘平等’之觀念深入人心,打破綱常,便是賦予所有人反抗壓迫的正當權力,難道會是錯的嗎?”
張月鹿此文一出,更是舉世震動。
如果說秦淩閣在挑
戰道門的“平等”根基,那麼張月鹿就在挑戰皇權根基。這就好像兩個人隻攻不守,各自持有利劍,朝著對方的軟肋刺去。
大玄的禮部尚書立刻向道門提出抗議,要求嚴懲張月鹿。
甚至道門內部也有很多看法,不少人批評張月鹿的立場很成問題,任其發展下去,後果太可怕了。
不少人也為張月鹿捏了一把汗,這種話當然不能算錯,可也要看誰來說,玄聖來說,那自然是沒什麼問題的,甚至會被奉為金科玉律,你一個晚輩來說,真就不怕掉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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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道門的高層,天師第一個發表了看法,僅有四個字,那就是“言者無罪”。
薑大真人也表示“道門從不因言獲罪。”
石大真人說得更為具體一點:“這隻是一場爭論、討論、辯論,僅僅是兩種不同想法的碰撞和探討,而且說的都是過去的事情,並非現在的事情,與實際情況是不相乾的,更與國策、政治、體製無關。從理論上來講,平等和綱常就像是陰陽雙魚,相生相克,沒有平等,如何體現綱常?沒有綱常,又如何體現平等?”
這似乎定下了一個基調,道門方麵的爭論暫時平息了。
隻是這場爭論並沒有停下,仍舊持續發酵著。
這讓張月鹿達成了本來的目的,再也沒有人去關心一個捕風捉影的舉報。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這邊大真人、大宗師們都差點親自下場辯論,
誰還在乎其他小事?或許本來算是大事,不過相比較起來,那就都是小事了。
不過張月鹿多少還是有些後怕的,她沒想到儒門之人會抓住這樣一個機會搞事,真要是失控了,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與秦淩閣進行論道並非張月鹿的本意,她在撰文的同時,也下令讓人儘快查清這次舉報的真實情況,在大辯論的熱度完全退去之前,查一個水落石出。
當然,也不僅僅是張月鹿這邊發力,徐教容方麵也會有所動作,兩大道府的次席副府主聯手徹查,總不會一無所獲。關鍵是齊玄素沒做這些事情,雖然陷入了自證清白的困境之中,但這種舉報信,不必全部查實,隻要證實其中一兩個關鍵點是子虛烏有,就可以全麵否定這封舉報信。
事實上,這次舉報本質上也不是要扳倒齊玄素,就是為了搞壞齊玄素的名聲,齊玄素已經是年少高位,再出這些事情,不管真假,都會讓人把他與“太子”一類的人物聯係起來,一旦形成了固有的刻板印象,就算能夠證實舉報是假的,也已經不重要了。
故而當張月鹿冒著影響前途的極大風險,成功轉移了注意力之後,這個難關已經邁過去了一半。
所以說,張月鹿不僅僅是齊玄素的道侶這麼簡單,她還是齊玄素的堅定盟友。做一個道侶很簡單,做一個盟友就不那麼簡單了。
另一邊,齊玄素並不知道外麵發生了
如此多的事情。他此時正和齊教瑤在一處小營寨中躲避血月。
這是一個已經荒廢的營寨,空無人煙。不過隨著血月的升起,死寂的營寨突然有了生氣,出現了一個個黑影。
齊教瑤倒是見多識廣,說道:“陰影的世界侵蝕了現實的世界,兩者開始融合了。”
按照西洋人的說法,有一種名為“亞空間”的概念,其實洞天就是一種巨大的亞空間,在絕大多數情況下,亞空間其實是與現實平行的,隻在極少數的情況下,才會與現實重合重疊。在道門的曆史上,大規模的空間重疊隻發生過一次,那就是昆侖洞天落地,說是落地,實際上是昆侖洞天與現實世界的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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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因為昆侖洞天太過龐大,整個重合過程也變得極為漫長,數以百年計,所以昆侖洞天的麵積正在不斷縮小,待到完全重合,也就是昆侖洞天徹底消亡了。
靈山洞天本身就是西洋人概念中的亞空間,齊教瑤說陰影的世界侵蝕了現實的世界,這裡的“現實世界”無疑是指他們所在的靈山洞天,而非人間。其實也說得通,像昆侖洞天和靈山洞天這樣的巨型洞天,是存在次級洞天的,大洞天依附於人間,小洞天依附於大洞天,這裡所謂的“陰影世界”,其實就是一個依附於靈山洞天的次級洞天。
齊玄素作為一名三次進入萬象道宮學習的高品道士,當然明白這些概念,不必齊
教瑤去過多解釋,說道:“看來我們已經進入了巫真的領域。”
齊教瑤道:“巫即是第一個戰死的,在天師教進攻靈山的第一次大戰中,巫即是唯一當場斃命的,巫即死後,對她的鎮壓也是最嚴酷的。再加上姚祖對其徹底改造,隻要我們有劍秀山的丙等權限,便沒有什麼危險。可巫真不一樣,她多半沒有被改造,十分危險。”
齊玄素問道:“那你以前是怎麼過去的?”
齊教瑤回答道:“雖然姚祖沒有改造巫真的遺骸,但在這裡架設了一道虹橋,每六十個血月出現一次,我去靈山也好,從靈山回來也罷,都是走虹橋的,如今距離虹橋下次出現還有幾十天,你要等嗎?”
齊玄素搖了搖頭:“沒有那麼多時間,還是不等了。”
天師給了他三百天的時間,看起來是很寬裕,可關鍵是靈山,現在隻是靈山外圍,所以必須提前留出一定的餘地,他不可能在這裡等上幾十天。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外麵的陰影越來越多了,就連他們所在的這座神殿中,也有一道陰影生出。
看其輪廓,應該是巫教之人,對著神殿中的圖騰虔誠祭拜。
齊玄素和齊教瑤隨之望向這個身影,隻聽他喃喃自語道:“無上的人皇,四位祖巫密謀,聯手殺害了您欽定的首領教主。這種舉動果然招致了災禍,天師教要來了。”
“天師教自稱奉天行道,您是人皇,您是天
帝,難道毀滅巫教是您的旨意嗎?”
“若是您的意旨,我們未曾參與謀害首領,何罪之有?若不是您的意旨,我們又該何去何從?”
“過去的人皇,現在的天帝,請您降下旨意,為我們指引日後道路。”
「第二章會晚很多,建議不要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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